夜半三更时,  陆续有几辆马车从燕都的城门口离开,其中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极为惹眼,为首的马驹竟是稀少珍贵的汗血宝马。

    然而车舆内坐着的人,  却并不是顾休休和谢怀安。他们坐在另一辆普普通通,  略显狭小陈旧的马车里,两人一人一边,  空气寂静地像是凝结住了。

    谢怀安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那宽敞奢华的马车即将在前面的分岔路口与他们分开,便是用作障眼法,  让西燕君主以为马车上是他们。

    他对着外面看了片刻,才探回身子,  看着面前倚在车厢里,微微阖着眼的顾休休,轻声安抚道:“你不用太过担心,  太子殿下曾经在西燕待过三年,  他比我们都了解西燕君主……”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在金屋殿看到的那一幕,  西燕君主管那被折磨半死的少年叫‘容儿’。

    谢怀安一早就听过传闻,  道是西燕君主对元容有情,而元容在西燕为质的时候,  更是与西燕君主关系暧昧,  不清不楚。

    如今看来,传闻并不切实——西燕君主对元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归根结底,该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元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西燕君主不想屠龙,他想要亲手掰断龙角,除去逆鳞,  凌驾于龙之上。

    可那条龙却从未向他屈服过。

    就是因为得不到满足,西燕君主对元容的感情才会逐渐扭曲,变本加厉。

    想必元容之所以能在进金屋殿前,就告诫他不要喊叫,管住自己的嘴,以及减少呼吸,便是因为元容曾经在西燕经历过这些。

    他不过与西燕君主接触了一日,便看到这样骇人的杀人场面,而元容却在西燕待过三年。

    难怪顾休休一开始死活都要跟来西燕,大抵是知道元容曾经历过什么,才不愿意让元容再次一个人远赴燕都,孤身面对那性情扭曲的西燕君主。

    而现在,她明知道元容可能会死,明明那么想留在元容身边,却不得不顾全大局,强忍不舍离开燕都。

    顾休休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谢怀安薄唇翕动了两下,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规劝下去。

    没有了汗血宝马,用着普通的马驹赶路,从燕都到幽州,大概需要四五个时辰。等到天亮时分,约莫就能抵达幽州的黍离酒楼。

    谢怀安看了一眼顾休休,见她神色恹恹,面容隐隐发白,唇瓣似是干裂,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疲惫。

    他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正准备劝她喝口水润润唇,马车却倏忽一颠,便像是车轮陷了下去,连车厢都向下沉了沉。

    谢怀安掀开车辆,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太常,车轮陷进了淤地里,卡在石头缝里出不来了……”

    “怎么会有淤泥?”他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顾休休:“你在马车里好好坐着,我下去帮他推车。”

    谢怀安并没有带随从一起离开,一是带的人多了,走在路上太醒目。二是没有必要,反正元容不放心他一个人护送顾休休,在她周围安排了不少暗卫,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护她周全。

    车夫是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子,一个人自然推不动马车,但要是一人驾车,一人推车,他稍微出些巧劲,再有那马驹出力,便能将卡在淤地石头缝里的车轮带出去。

    虽然说的简单,谢怀安下去之后,才发现车轮卡得很深,正巧夹在石头缝里,严丝合缝,累的他出了一身的汗,才勉强将那马车推出去几寸。

    他乃是陈郡谢氏的嫡长子,又是北魏洛阳的名士大家,弹琴奏乐,饮酒赋诗,清谈玄理,无一不精。

    可谢怀安在武力这方面,便是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中看不中用。

    若非如此,上一次他也不至于为了躲避西燕国师的追杀,跳到采葛坊下面的湖里去,又狼狈不堪地攀上三楼客室去逃命。

    好不容易将马车推了上去,谢怀安气喘吁吁,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叉着腰觉得有些腹痛。

    他今天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只在离开燕都前,在驿站里喝了一杯茶。

    那腹痛越来越厉害,甚至似乎有一股气体凝聚在某一处,蓄势待发。

    谢怀安是大名士,他怎么可能在顾休休面前失态,便强忍那将要挤出来的气体,夹着腿,有些艰难地抬手,对着马车敲了两下:“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从燕都到幽州的路上,不是山路便是荒郊小道,谢怀安甚至没好意思将出恭两个字说出来——虽然名士就是要不拘小节,傲然独得,但随地大小便这种事情,在谢怀安的认知里,那是只有野狗野猫,又或者身份低贱的奴仆才会做的事情。

    他疾步走向路边半身高的野草中,不知过了多久,坐在马车里的顾休休睁开眼,掀开车窗上的布帘:“谢太常呢?”

    车夫道:“往那野草里走去了,大抵是要如厕吧。”

    话音未落,那消失在野草中片刻的谢怀安,便从远处走了回来。

    见他回来,顾休休放下布帘,又靠了回去。

    待到上了马车后,谢怀安就没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身体不舒服。

    马车一路向幽州驶去,途径山路时,那小道狭窄颠簸,颠得顾休休有些想吐,谢怀安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对着车夫道:“慢一点。”

    可车夫却没有回应他,只有马蹄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谢怀安顿了一下,见迟迟没有回音,似是起了疑,他向顾休休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情况不对劲。

    他微微侧身,用一指挑开车帘,透过那一点点缝隙看到了坐在前室上,不知何时已经气绝身亡的车夫。

    几乎是下一瞬,那空隙之间多了一柄剑刃,迎着月光将那剑刃映得寒光凛冽,猛地向内挑来。

    谢怀安反应极快,身体向后撤去,谁料那剑刃反手一转,竟带着杀意向顾休休袭去。

    他一把推开她,抬腿用尽全力,猛地一踹,踢翻了那柄剑刃。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察觉到两人有危险,从四面八方现了出来。而前来刺杀顾休休的人,也越来越多,像是汹涌澎湃敲击在磐石上的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顾休休听见外面传来刀戎剑器相撞的厮杀声,弯腰拾起了掉在车厢里的剑,谢怀安已是跟那闯进马车里的刺客纠打在了一起。

    她猜到这些人大抵是西燕君主派来的,咬着牙,吞了吞口水,攥紧有些沉重的剑柄,朝着那刺客的胸口扎了过去。

    她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并不是为了杀人,可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也顾不得太多了。

    剑刃从后没入刺客的身体,只听见那刺客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带着那柄长剑,重重朝着马车下栽去。

    谢怀安喘息着,看了一眼在荒地里厮杀的两拨人:“我来驾车!”

    不知是不是太慌,他的嗓子有些破音,从前室死去的车夫手中夺过马鞭,一下又一下用力抽在马驹身上,马儿受了惊,便向前横冲直撞地飞奔起来。

    不断有刺客向他们的马车扑来,却又被元容派来保护顾休休的暗卫给横刀拦住,空气中满是肃杀之意,殷红鲜艳的血色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谢怀安一边驾着马车冲出包围,一边对着那些断后保护顾休休的暗卫们吼道:“你们撑住了,我先带她撤退。”

    话罢,他便挥起马鞭,又狠狠抽了下去。

    顾休休刚捅死了一个刺客,神色恍惚,一时不察,被马车颠得摔了过去。她瘫坐在地上,浅色的瞳孔中微微缩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呼吸急促而不稳定。

    这是她亲手杀过的第二个人了。

    第一个是虎头山的大当家,意图对她不轨,扑倒她时,她本能地用匕首插进了大当家的脖子里。

    脖颈本就脆弱,许是插破了大动脉,就像是过年时,被割断了喉咙的鸡,没挣扎几下,便失去了气息,再也动弹不了了。

    第二个便是方才意图行刺她的刺客。

    即便知道他们罪有应得,顾休休看到手里沾着的血,也仍是惊魂不定,有一种被抽干了呼吸的乏力感。

    那道车帘将两人隔绝开来,顾休休听见前室驾车的位置传来微微低哑的嗓音:“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低低‘嗯’了一声,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血擦了擦。

    也不知道是那个刺客的血,还是她的血,胡乱擦了一通,掌心里都泛上一抹红,黏稠的触感仍粘黏在肌肤上。

    不知怎么,擦着擦着,眼里却是有些湿润了。

    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她知道在将死的那一刻有多么无可奈何,多么痛苦和不甘。

    重活一世,在北魏有爱她的父母兄姐,她认识了虞歌和刘廷尉,她还有朱玉,有皇后娘娘,在这里她得到了前世不敢期盼,不敢奢望的亲情,友情,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珍惜自己的性命。

    顾休休不想走,哪怕知道留在燕都,可能会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在西燕君主手里。

    可到最后,她还是走了。

    顾休休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可以豁出去一切站在他身旁,元容却做不到无视她的生死。

    当一个人有了爱,便也有了软肋。

    她知道若是执意留下,只会让自己成为元容的负担和累赘。

    顾休休用手背抹干净眼里的泪意,仰着头,做了几次深呼吸,将那快要溢出来的泪水又憋了回去。

    待情绪平复了些,她掀开车帘,看着两侧不断向后倒退的山路,不由蹙起了眉:“谢太常,你是不是走反了?”

    虽然方才与刺客发生了些插曲,但马车一直是向幽州的方向行驶的,此刻却偏离了路线,不知朝着何处驶去。

    谢怀安拉住缰绳,将疯狂向前奔跑的马驹制住,马蹄声渐止,他低低问道:“是吗?你认得路?”

    顾休休记忆里很好,从幽州到燕都的途中,坐在马车里觉得无聊,便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的风景发呆。

    她自然是认得路,正准备点头,却见谢怀安转过头来,倏忽一把攥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从车厢里拽了出去。

    马车不知停在何处,漆黑的树林里寂静无声,枯叶凋零,只有银白的月光流泻在野草上,风吹过便响起一阵簌簌声,听着有些骇人。

    顾休休被谢怀安掐住脖子,强行拖行到地上,她的脑袋和四肢磕在车舆的边沿上,心跳骤停。

    颈上的钝痛感让她下意识挣扎着,双臂狠狠挥舞着,用上了浑身的力气,试图挣开钳在脖子上的大掌:“咳……”

    即使她此刻大脑缺氧,以至于无法思考,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谢怀安——谢怀安没有理由这样对她。

    方才马车行至中途,车轮陷进了淤泥里。被石头缝卡住,谢怀安曾下车帮忙推车,而后在跟她说过‘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这句话后,便朝着草丛里走去。

    真正的谢怀安应该就是在那时被人掉了包,后来从野草丛里走出来的人,该是服用了换颜蛊的另一个人。

    西燕君主派来刺客刺杀她,却意不在此——许是知道元容在暗处派了暗卫保护她,西燕君主便来了一招浑水摸鱼,先让假的谢怀安接近她,在刺客来袭时救下她,博得她和暗卫们的信任。

    等刺客和保护她的暗卫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假的谢怀安就趁此机会驾着马车冲出重围。

    这时候,暗卫们以为他是在救她,自然不会多加阻拦,还会留下为他们两人断后。

    如今那些被元容派去保护顾休休的暗卫们,都还在与西燕刺客们厮杀,根本不知道这假的谢怀安将马车行驶出去后,准备向顾休休下毒手。

    这换颜蛊可真是让西燕君主给玩明白了,先是用在元容身上,现在又用在了谢怀安身上。

    顾休休被这假货掐得猝不及防,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一手攥住她的脖子,另一手则擒住她的双臂,用膝盖顶着她的小腹,令她动弹不得,渐渐失去力气。

    她感觉大脑好像被榨干,窒息的感觉让她胸腔刺痛。她意识到硬碰硬没有用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好似被掐死了一般,脑袋无力地向后仰去。

    那人似乎并不想掐死她,见她失去挣扎的力气,掌心却是松了两分力,从腰间掏出一只小瓶子,从中取出两粒药丸,想要塞到她嘴里去。

    顾休休便趁他喂药不防备之时,用双膝蓄力,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他的裆部上狠狠一顶。

    这一下实打实,膝盖骨本就足够坚硬,如此一撞,顿时令男人脸色通红,蜷着身子摔在了地上,他捂着被踢的仿佛要炸掉的裆部,忍不住哀嚎起来。

    顾休休终于能呼吸了,她胸口不断起伏,将强行喂到齿间的药丸吐了出来,感觉四肢都有些无力,脸庞已是憋得有些青紫泛红了。

    那人许是经过什么特殊训练,又或是怕完不成任务会被西燕君主杀掉,她还没喘息过来,缓和一瞬,那人便又捂着身子朝她扑了过来。

    显然这一次是动了怒,动作也狠戾了几分,见他手里拿着匕首,顾休休下意识向后退去。

    没等到他挥起匕首,便倏忽显出一道黑影,似是疾风般忽然出现。她甚至没有看清楚那黑影的动作,只听见夜行斗篷被夜风鼓动发出呼呼的声响,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顾休休捂着被掐得刺痛的脖颈,大口喘息着,那假货武功不低,而黑影亦是毫不逊色,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时的咳嗽声伴着两人刀剑碰撞的声音,连空气中都化出了寒光的残影。

    许是瞧出了再继续打下去,他不占优势,那假货有些急了,竟是从腕间掏出了淬毒的暗器。

    顾休休一直在盯着那假货,见他意图不轨,她侧过头去,看着地上的碎石头,抓起来一把,混着沙土,朝着假货脸上扔去。

    她也没想到即便忘记了元容少时教给她的如何将石子扔的更准,身体却还有残留的肌肉记忆。

    没等到他使出暗器,就被她百发百中的碎石头砸到了眼珠,顿时一声惨嚎响起,那道黑影也趁此机会,寻出破绽,一剑刺穿了假货的心口。

    刚杀了假货,那黑影便拔出剑来,似乎是准备离开。

    顾休休看着那道黑影熟悉的轮廓,抿着唇,不争气地红了眼:“秋水——”

    她的嗓音有些无助,有些发颤,不难听出微微哽咽的哭腔来。

    他却没有停住步伐,反而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顾休休想要追上去,正要爬起身来,却在地上看到了一块扁扁的木片,是一条鱼的形状,鱼鳞被雕刻的很粗糙,不知是不是主人时常摩挲,那鱼鳞已是被磨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她看着那条小木鱼,一下愣住了。

    那是二房哥哥十五岁生辰时,顾休休亲手为他雕刻的诞辰礼——他叫顾怀瑜,乳名便唤作小鱼。

    顾怀瑜很喜欢这条小木鱼,时常会随身携带,就连出去打仗也是当做平安符一般带在身上。

    这小木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方才两人打斗时,从秋水身上掉下来的?

    可秋水又为什么会有她大哥顾怀瑜的东西?

    顾休休拾起小木鱼,脚步踉跄着,朝着黑影离去的方向追去。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情急之下,犹豫着,试探地喊了一声:“小鱼哥哥?”

    她喊得太急,方才被那假货差点掐死,嗓音破碎着,又哑又沉。

    原本是抱着不解和尝试的态度唤出了那一声‘小鱼哥哥’,可那道黑影却真的顿住了脚步,像是僵在了原地。

    顾休休攥紧了手中的小木鱼,看到他止住的身形,眼泪唰的一下坠了下去。

    她的大哥没有死,顾怀瑜没有死。

    她跌跌撞撞朝着他跑去,冰冷没有温度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袂,那样用力,连指甲都陷了进去:“你是秋水,还是小鱼哥哥?”

    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言语,一动不动,像是块木头。

    顾休休转到他身前去,看着他脸上围着的黑布,指尖颤抖着,轻轻将那块黑布扯了下来。

    是秋水的面容,脸上狰狞的疤痕贯穿整个面颊。

    顾休休浑身都止不住颤着,眼前被雾气晕染,将手中攥得发紧的小木鱼举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顶着秋水的脸,为什么他明明就在北魏,明明就在元容身边,明明知道顾家老夫人和他们这些亲人有多么痛苦,这三年以来,却从未找过他们,更从未在元容面前显露过一分一毫的异色。

    甚至朝夕相处数月,就连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都完完全全蒙骗了过去。

    他知道顾家老夫人得知他们死讯后,不吃不喝了数日,整日以泪洗面,险些哭瞎了眼睛吗?

    他知道元容愧疚了整整三年,煎熬了整整三年,为了得到他们父子的下落,带他们回家,正在冒死与西燕君主那个变态周旋吗?

    他怎么可以帮着西燕君主作恶,怎么可以在元容身上下蛊,眼睁睁看着那个假的元容走进她的房间?

    看着顾休休痛苦的神情,他垂下眸,嗓音几乎轻不可闻:“对不起……”

    “太子身上的换颜蛊不是我下的。”

    当时他也不知道那走进房间里的人不是元容。

    顾休休绷直了脊背,一字一顿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顾怀瑜?”

    他沉默了片刻,不知过了多久,低声道:“嗯。”

    她嗓音有些急促:“三年前在平城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别人的样貌?为什么要潜伏在元容身边?”

    秋水,不,应该是顾怀瑜,他缓缓蹲了下去,仰着头,看着那高高举起的小木鱼,月光挥洒在她的面上,映得她眸中噙着的泪水璨璨,好似苍穹上坠着的星辰。

    他唇瓣微翕,神色略有些悲凉:“三年前,布防图失窃,并着太子与父亲前一夜商议好的战术,都被胡人所知……”

    结果就是与胡人开战后,节节退败,布防亦是被逐一攻破,将他们北魏将士与平城百姓逼入了绝境。

    那时已是深冬,胡人围攻了半月,城中水尽粮绝,将士们与百姓皆是冻死饿死,却迟迟不见援兵,最后不得不破釜沉舟,敞开城门与胡人拼死一战。

    结局便是魏军大败,元容身中数箭,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顾怀瑜和骠骑将军为救元容,留在平城断后,让剩下的将士与元容身边的暗卫护送他离开。

    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断后,谁知胡人却并没有杀他们,只是将他们两人俘虏后,送到了西燕君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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