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忻又急急地问道:“你可知赵家堡往何处而去?”

    “公子真爱开玩笑,连这都考校与我,沿大路向南直走,依着漓江流向,江畔边有一军屯戍堡引漓江之水围城,那便是了。之前我虽是未曾去过那等远处,但也听人提起一二。”

    赵忻大喜,终于问出家在何处,且从他口中知晓信息良多,见怀中还有些余财,不由抓起一大把,推到他的怀中:“却是无误,赏你了!”见他忙不迭地躬身相谢,赵忻这才从对方手中接过缰绳,牵马离去。脸上洋溢着欢畅,脚下尽是轻松,便是鼻中也哼着一阕不知名的小曲。

    还未走几步,便看见大群人熙熙攮攮聚在一处,上前一看,却是一些附近之民,取了些田间土产到此售卖,故而吵杂。原来此处离城门不远,需知除了本城人外,进入城内卖货都需缴纳几文门关税,一些人贪图便宜,为省去这笔费用,便在此处搭棚售卖。想不到ri久天长,此处竟成了城外交易集散之地,不说早市间人流涌动,便是入暮前,少不得也是人头熙攘。甚至逢月满晚间之时,时常还有夜市灯会,堪比城内热闹也不虞多让。

    突然远处,一阵锣鼓喧天,一队穿着官兵服sè的人从城门内骑马缓缓而出。只见走在前方的衙役开路,众人纷纷避让,却有一些人避之不及,他们立刻将阻路之人狠狠推至道旁。赵忻心头暗怒,正yu上去理论,为首将军略带不喜,眉头一皱,对马下一人道:“李捕头,民众聚集之所,非是我等鲁莽逞凶之地。”

    那捕头服sè的人深深一躬,眼睛几乎迷笑成一条缝,讨好道:“府尊大人令卑职护送将军至城外,卑职不敢不从,这些兄弟平ri里散漫惯了,一时失了分寸力度。我这就叫他们退下。”说罢转身一挥手,“腌臜东西,还不快速速退去!”一群衙役顿时做了鸟兽散。

    但见将军身旁一黄袍小将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贱役皂隶,也敢妄称卑职?若是告到知州那去,看不扒了你这身皮。”顿时引起周围人群一片哄然大笑。

    原来古时衙役捕快之列均属贱役,是‘下九流’之一,无论身居何职权势如何,均会被士官大夫所轻。那捕头擦去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偷瞥了一眼将军,见他脸上并无责备自家手下之sè,心头暗骂,却是立即向将军跪下,嘴上战战兢兢道:“小人一时口误混了尊卑,小人该死。”

    马上之人看他俯首连磕几个头,微微一笑:“李捕头还需请起,黄口孺子之言莫再去做理会。”对方这才站起,讪讪站在一旁,又听将军道,“此已远离城门,捕头还是速带手下之人回城去吧,报晓知州大人,赵澹多谢他的盛情款待。”那捕头如蒙大赦,躬身称是,领着一伙人跌跌撞撞地回转逃离。

    一旁人看的出奇,不明所以,互相窃窃私语。“那人是谁啊?连李捕头都像小媳妇见婆似的低三下气,这般大的来头?”

    “你连他也不知?这人便是广南西路值守,领地方防御使,赵澹!”

    “听说自从赵氏宗族得了朝廷册封为秦侯,它现在可是西南一霸啊,邻近州府谁不看赵家的脸sè?他即能得此要职,必是族中重要人物吧?难怪连知州之人也敢得罪!”

    “岂止是重要人物!”说话之人小心看了看四周,又放低声说道,“我听说,老秦侯隐隐有退居幕后,传位与他的之意。说不得到时,这西南之地,他就要把军政之权全数尽揽,这般滔天权势,到时别说州府不被他放在眼里,便是老皇帝也不敢随意拿捏与他。”

    旁人之说,赵忻却是一惊,这秦侯倒像节度使一般,想不到地方权重至此,那军政完全就是一家之物。这到底是什么朝代,那些皇帝又是怎么当的,居然搞得地方上如此不靖。定睛向那将军看去,只见他冠面如玉,龙眉凤眼,皮肤偏黝,身披红氅,着一件黑sè甲胄,衣物被块块肌肉撑的突起。神sè虽是满带善意笑容,凭空让人忍不住去亲近,但风轻云淡间,隐隐犹如一头静处蓄势待发的黑豹,随时都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身下马匹也是不凡,不止身形比周围马匹强壮不少,且通体油赤,玛瑙般的眼珠红光晶莹,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一对尖耳时而转、时而立,颇具灵动,真是如古诗所言:浑身噀血染红脂。

    四周对将军惩戒衙役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但待赵忻真看清那将军的相貌,不由思绪间划过一丝恐惧,心中一颤,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虽是说不清为什么,但即刻就想远远躲避此人,下意识地就想撒腿跑的越远越好,心头暗道:“我为何从心底中如此惧他,难道之前的我与他有仇么?”记忆如同一片黑幕,他茫然地向前伸手,前方却是无尽黑暗。

    突然,马队一动,一人影跃入眼内,却是左侧骑在马上的一白袍儒生,正与那将军款款而谈,看清了那儒生的相貌,他心中又是一跳。“是他!”此人正是在暗巷中与他相撞之人,“他怎么会和这位将军在一起?那时不是穿朱sè纱服么?怎么现在又换成了素白长衫了?听那青皮说,他和那群贼子是一伙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因为灵魂融合之事,他对相撞之人印象极深。而眼前之人,相貌和记忆中也无二致。但细细打量中,两人的举止xing格也有些不同,眼前之人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面上和煦如chun风;巷中之人给人感觉是yin鸷压抑,面上却是有些惊慌失措。“难道是自己多疑了?世上怎有如此长相相似之人?”

    那队人马很快过去,谁也没有发觉人群间有一牵马少年紧盯着他们。这时马队最后一个黄袍身影,却是之前那呵斥捕头的小将,不期意间回头一望,看见人群中一白马甚是眼熟,面sè惊骇间刚想上前,一旁的同伴却是叫唤与他,待他回头应了,再次回看,人群早已离散,白马少年皆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得茫然摸了摸头,暗道:“莫不是眼花了?”【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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