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罢,这才放心下来,见赵忻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孙福转身对赵忻道:“既是说来,应当与公子所说之人无关?”管家也急道:“公子莫非不信?当时见此也非是我一人,门房也能佐证的。我这便将姑爷他们请来,当面分说清楚。”

    那人是自己清醒前所见的第一人,印象极为深刻,且他记xing极佳,故能深深记住,对方面貌与记忆中也确实无二致。但是赵忻虽有疑惑,却有多人可为对方佐证,管家之言必不会有错。此地便是离府城还是有些远的,便是骑马也需上一刻钟,来回便是半个小时,他又怎么来的及在别人不知不觉中消失,更不用说入得府城还需赶往东市。如果是用替身,那儒生与亲人相处,亲人自是知晓他言谈举止,怎么可能蒙混的过去?

    左右思虑不出,他不禁心中感叹,果真是自己认错了。管家还待回身,被他一把拉住:“之前是小子多疑,还望勿让小子难堪。”管家笑道:“莫说此事也是为了我于府着想。便是公子与我府大恩,我也需得禀报主人,定有重谢!”

    赵忻却是不以为意,躬身道:“小子无意烦扰长者静息,此来不过为证心中疑窦一事,这便告退。”说罢就想转身离去。一旁的孙福急忙靠近赵忻身侧,拉拉他的衣袖,低声耳语道:“公子,他们于家赏钱给的可不低,每人十五贯呢!您应当要比我们多出不少!”赵忻听罢,淡淡一笑,又对管家道:“此次这些衙人大哥劳苦功高,便是晚间也怕是无法安然休息,还请将贵府主人多多犒劳,我的那份,也一并给他们分了吧。”

    一听此言,周围衙役人人面有喜sè,纷纷出言:“这算咋回事,公子那份,我们怎能染指?”但见赵忻一副执意离去的模样,又纷纷道谢:“那便沾了些公子便宜,我等不客气了。”孙福也是大喜:“小哥若在桂州府城有甚难处,只管来找兄弟就是。但凡琐碎,兄弟皆可替你一通揽下,便是泼天之事,也可助上下打点,决不使你吃了亏!”赵忻答谢,不顾管家的极力邀请,还是出门去了。那老管家见他已然离去,也转身回去堂内。

    却见堂内刚用毕晚膳,一边的花白胡须年老长者正坐与正堂旁的厢房内品茶。看见多年的老仆进来,不禁发问:“前院怎么了?这般嘈杂?”管家躬身一礼:“却是之前那些衙役所说报官之人,来府上问了些话。”

    “那何处不见其踪,怎么不请贵客进来答谢?”

    “他执意要离去,老奴怎敢强留?”

    “哦?他问了些什么话,说来听听。”

    管家小心地瞥了一眼坐于旁的姑爷,却将那姓李的儒生看的局促起来。那老人见他如此,心中顿时不喜:“让你说便说,这般作态什么!”

    管家只得一一道出,待听得赵忻一再询问自己行踪时,儒生坐不住了,立身走到老人面前yu跪下:“泰岳大人,小婿并未……”老人却是赶忙相扶:“敖儿恭顺有礼,莫说今ri家中之人皆能为你佐证。便是无人看顾与你,我也定是不信此言的!”李敖这才神sè稍缓:“多谢爹爹。”

    “再说,敖儿不ri即将袭爵,又怎会贪图我这等微业?”说罢,老人脸上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莞尔道,“颜儿父母早亡,我本有将她许给你儿云霄之意,你们夫妻看在亡故的兄嫂面上,也定能在我百年之后好生照顾于她,这家业本就是留给他们小辈二人的,这般又怎会与外人抢夺自己的孩儿之物?真是无稽之谈!”

    这时,厢房门外被微微推开一侧,一少女身披白纱衣裙,双手捧着流云腻细白瓷,碗中却是盛着一碗黑糊sè的甘药,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盈盈进入房内:“祖父,药熬好了。”身后跟着一粉衣使女,原来正是之前相救赵忻的二女!只见此时少女面纱撤去,细腻皮肤比手中白瓷不虞多让,虽未刻意梳妆打扮,但自然间就流露出一股娇艳,端是chun风露华,媚态百生!

    老人脸上顿显苦sè,头抚额际:“今ri不能歇上一歇么?”少女掩嘴轻笑,面带坚毅地看着老人,“不若,由我喂你吧?”对方看起来依旧坚持。老人只得讪讪摆手,接了瓷碗过去。

    碗中分量不轻,足显汤药多且醇厚,又是好大一阵头疼,抿着嘴放在唇上啜了一口,却是满口苦涩之极,只能随手将之放在一旁桌上。李敖上前道:“爹爹是否味感甘苦?小婿这便那些时令水果来!”说罢转身yu离,却被对方阻住,“不必劳烦,颜儿,你姑母呢?”

    之前那唤颜儿的白衣女子在厢房外,听见祖父提及她与表哥的婚事,脸上本略带红晕,现在更是脸上一烫,更显娇脆yu滴:“表哥于后院习武,姑母也在一旁作陪。”

    “这孩子,一说练字就感头疼,现在又在舞枪弄棒。”李敖忿忿道。老人抚须大笑:“这我可不得不说教与你了,你父领魏侯之爵,本就是武人习xing多些,所出子嗣学那繁文缛节作甚?这般看来,却是有趣,你们父子xing子倒真是不同。”又叹息一声,“朝廷明面上世局繁盛,实则内部暗流汹涌。若是天下动乱之时,我等腐儒未必能比的上他,这孩子从小身具神力,将来必有大作为!”

    说罢,老人见李敖面露尴尬,便不叙此言,又对管家道:“之前来府上那人,长的什么模样?”对方躬身答道:“却是一个少年,大抵年纪较轻,身体较强健,长的清新俊逸,端的是仪表不凡。哦,对了,他身着一件淡黑劲服,家中应是习武之辈。”一旁的香橼听到此,“啊!”的一声轻呼出来,那白衣少女也是面sè有异,蜷首在不知想些什么。

    老人见此,出言相询:“你们可是认识?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白衣少女只能一一将之前事相告。老人沉思道:“如此,这人行止端是有些奇怪,他即是报官相助我府,又为何随意攀诬我爱婿?”

    “老太爷,公子他不是坏人,定是他认错人了。”香橼急道,“小娘子,赵公子不是将那金囊留在我们这么?若是坏人,怎会行那报恩之举?”老人笑道:“哦?原来有这般一回事。颜儿,拿来予我看看。”听得此言,白衣少女心中不免一跳,红着脸将贴身放的金囊取出,交到祖父手上。老人拿过,目光略作停顿,顿时凝固在那里。

    李敖也围上前查探,只见两行小字工整地绢在锦囊之上,却是:遊龍走虎江岸畔,yu不肖言自有矜。他不免发奇,轻声道:“爹爹?”老人这才有所反应,略笑道:“想不着,居然在此遇见贵人子嗣了。”李敖面有疑sè,还未开口,又听岳父道,“此人先祖,倒是与你家先祖大有渊源。”

    “你看上阕,遊龍走虎之势,一般人可当得此言?‘江岸畔’自然是指漓江了,连起来的意思便是雄霸漓江之域。”

    “下阕所写,先不说‘yu不肖言’尽显狂傲之sè;而句末的‘矜’字,其实这个字在此并不念‘今’,却是念‘秦’。泛指权掌兵器之柄,这是暗暗在说执掌一地兵权。”

    “你再看上下阙的第三字,一字‘走’,一字‘肖’。合为一处便是个‘趙’字!”

    李敖大惊:“秦侯赵氏!”

    老人又道:“当年朝廷南下逐鹿,几家先祖与之夺鼎,却相继被击败。但中原太大,朝廷又无法全然控制,只能分封诸侯暂时取得一统之势,以震地方不臣。你们先祖见大势已去,无法抗衡,便息了夺鼎之心。接受封地食禄,潜心积蓄,以待来年,谁知这一待就是两百余年。”

    看了看众人,又道,“当年梧州赵氏封秦侯,便为诸侯之长,此外还有你庆翔李氏魏侯,黄氏吴侯等不一一列举。观此少年年纪轻轻便有此物,那定是嫡房子嗣无疑。”李敖脸上闪过一丝异sè:“想不到此少年出身居然这般尊贵,将来若是能袭爵那便是滔天的权势。”

    老人微笑摇首不止:“尊贵却是不错,袭爵就未必了。赵氏本有两位先祖,皆有雄才之略,当年朝廷yu离间他们,将爵位封给了弟弟。哥俩为避免族内倾轧,便议定一人掌权,一人袭爵。与你们李氏传嫡不同,赵氏爵位与兵权皆是举贤而定。据我所知,现任的秦侯也并非是嫡房之人。这倒印了诗文开头一语,游龙走虎相携而行,而非是龙争虎斗互相倾轧的死局!赵氏族中多少少年郎,他虽是长房嫡传,但也未必一定能轮至身上。”说罢递回锦囊,将碗中渐渐冷却的药汁一饮而进。

    过得片刻,二女从房内走出,香橼调笑道:“小娘子,刚才老太爷正在与姑爷谈论你与表少爷的婚事呢。”见对方却是沉默不语,又问道,“难道你不喜?”白衣少女也看不出是什么心情,紧了紧手中的锦囊,不经意间开口道:“也不知赵公子如何了……”香橼一听也安静了下来。

    突然远处一声响动,却是门房小跑而来,远远地就呼道:“管家,门外有一青衣男子拜见!只他一人,那门我开还是不开?”

    血sè的夕阳终于不甘地完全沉下,将整个于府笼罩在一片黑幕中……【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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