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忻抱着少女沿着来路一路小跑,不多时即来到了阁楼前,见正门果然微微开启,心中大喜,将怀中人儿交予李云霄唤他在楼前守侯,只身探入。

    楼内窗台已然被封,里面皆是一片黑暗,借着月亮印在窗纸上淡淡的银光,他努力地在黑暗中辨清方位,寻找可疑之物。果不其然,在楼阁的窗下,摸到一个布袋,里面似乎动了一动。赵忻急忙解开袋口绳索,扯去布袋,顿时一具粉腻酥融的身体软软靠入怀中,“香橼。”他轻轻的唤道,那小人儿似乎现在才懵懂睡醒,淡淡地轻哼了声:“恩?”

    待对方擦了擦眼睛,这才睁开睫毛,见眼前站着的正是朝思梦想的少年,惊喜道:“赵公子!”赵忻摸了摸她的粉腻的脸颊:“至从入府后,我就在一直找你,你怎会在此?”

    “自从与公子分别,我心急如焚,一路向前院小跑。哪知来这中庭时,有人从旁跳出,挥手向我身后一记,顿时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后来我就这样睡着了。”

    赵忻搀着对方站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即出府。”说完便拉着她向楼外走去。

    突然间,李云霄居然慌乱地闯了进来,香橼看到自家小娘子昏睡在他的怀中,不禁出口惊呼。却听得自家表少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有人来了!”众人急忙把正门关好,又恐身形印在窗纸之上,皆猫腰躲在暗处。赵忻小心将窗纸戳出个小口,眼神向外探去。

    后堂一身着蓝衣男子执着火把急急往此处而来,像是要往后院去的样子。那人身形虽非魁梧,年纪未满双十,但呼吸平稳,步伐稳健,飒沓流星间一看就知是绝非等闲之辈。

    蓝衣男子正疾步飞走,心下突然一紧,感觉好似有人窥视于他,将钢刀一举拔出。赵忻一见对方如此jing敏,怕眼中余光引起他的jing觉,只能忍住再去看他的冲动,弯腰遁藏。

    对方提着钢刀慢慢地靠近阁楼,火光将其身形印在窗纸之上,影子渐渐变大。他在停在了楼前,推了推门窗,见门窗紧闭。又将窗纸戳出一洞,向内看去,里面却是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最后摸了摸头,疑心似乎已去,朝后院方向行去。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香橼见到自家小娘子,更是喜极而泣,紧紧将之揉入怀中,见她居然悠悠转醒,开口就喃喃道:“爷爷……”

    她恐小娘子惊呼之声引来贼匪,急忙捂住对方的嘴,于绮颜这才清醒过来,泣声看向赵忻:“赵公子,我祖父他……”赵忻见她哭的伤心至极,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即是答应了长者,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对方听了此言,自知祖父再无生理,扑在他的怀中大哭起来。

    李云霄含泪也在一旁相劝:“表妹莫再伤心,如今身处危墙,引得贼人jing觉,不止我们要身死,且赵公子也会临处危境。留得有用之身,将来我必报此仇。”

    她这才嘤嘤地止住啼哭,与众人一道走出阁楼大门。一路上,与香橼互相搀扶,看着对方问道:“他们杀来之时,你与我失散,我只道你已经死了,为何会在此处?”

    “前院起变时,我便独自逃了出去,yu去府城搬救兵。途中路遇赵公子,又求得路人去府城传话。我……我着实担心小娘子安危,这才与他一起回转府中,yu行搭救之举。”

    于绮颜着实感动:“至此以后,我也无家可去,以后莫再唤我小娘子了。你待我情深义重,我们当约为金兰,即比你大上些,你以后唤姐姐就是,愿以后生死永不相弃。”

    香橼低头不语,眼睛通红,紧紧地抱住身边之人:“姐姐,于府遭此大难,我们之后该如何安身?”

    对方听得此言,痴痴地看着一旁赵忻,喃道:“我也不知。”

    李云霄执刀在前,领着众人一道向后院走去,不多时即已到达后花园,待再有几步便能出的于府之门,至此逃出生天。路遇一花丛时,赵忻见丛中影影绰绰,似有异物,心生jing兆,大喊道:“李云霄,小心!”

    对方回转身来,疑惑地看着赵忻,就在此时,身后花丛跃出一蓝sè身影,手中执着一把钢刀,向李云霄腹内狠狠捅去!

    ……

    李敖坐于一旁,听得青衣人将自己身世一一道出,心中巨震。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见着心中挚爱死去,他与妻子伉俪情深,之前她被人一刀杀死时,他便心如刀绞、痛不yu生。

    此人命途坎坷,看着亲人离他远去而无力相阻,父亲惨死无力相救、城中之民惨遭屠戮而无力相援,若是常人遇此惨事,大多是随着那群野兽一起发了疯。遭此大变,居然还能存有一分神志,足见其心xing坚韧。

    他见岳父沉默不语,似有难言之隐,转头对青衣人问道:“你之后又去了哪?朝廷得知大旱,没有去赈灾么?”

    青衣人惨笑道:“我被那群人贩子转了几道手,被卖至一隐秘之户,他教我们习字、练武,后来就这般为他办事。从他那得知,此大旱之严重,朝廷自然是赈灾了,但那款项,早已被贪官污吏瓜分的干干净净,待至山东时,已十不存一。故粮库中皆是陈年少量积粮,连自家府城用度都入不敷出,何来赈济外乡之民?得知此事后,朝廷又杀了一批官,yu平息此事。我本以为事端应至此了结,想不到,今ri见那封书信,才知另有隐情!”

    老叟畏缩道:“当年我任侍御史之职,已察觉有人贪渎那批款项。但这也是为了天下生计,才未去禀报此事,加之朝廷所杀的官吏。后来,我也因此事被迫致仕回乡。”

    “你所在的那户人家主人与我同殿为臣,皆是出自地方宗族。当我得知款项已被几位要员私吞,本应及时上报,但途中被他所阻。他告我,若是现在报去,山东民变不大,兵权皆在朝廷之手,顷刻间就能扑灭,于我等宗族无甚裨益。但若是晚上几ri,民变就会成了造反,到时朝廷军队战力不足,必得多加仰仗我地方势力将兵,兵权自然就慢慢到了我等手中。他虽如此信誓旦旦,我自然不依,哪有用人命换兵权之理?后他又寻得我的恩师,好友等来说服与我,又以高官厚禄相诱,横竖一想,不过是晚上几ri左右,这样那群贪官污吏必遭严厉惩处。”

    “且朝廷剪除宗族羽翼之心已久,我等在朝中话语权亦ri衰。若地方不晋,朝廷疲于经治,两厢便能平衡,我亦能从朝中捞得权柄。其间,我却发觉,几位贪官要员被杀后,所余赃款朝廷始终寻找不着,便偷偷记下此事。后来发觉,大多都是被你家主人和其走狗所吞,那账簿,就是证据!”

    “至此之后,齐鲁之地果然民变迭起,山东益都杨安儿,密州郭方,沂蒙山刘二祖。除京中禁军之外,其余平叛各部兵权皆落地方宗族将兵之手,就是朝廷也不得不仰仗我等鼻息。此虽民变甚多,但对地方宗族来说都只疥癞之患,片刻便能平息。做下此事后,我也因此致仕,你家主人事后借予我十五万贯,并告之如无意外,不必归还。临行之际,我感其野心甚大,迟早要弄的天下大乱,故而以好友身份,入他府邸偷取那方重印,yu让他知难而退。本想留书一封,但踟蹰之间,终是没有寄出,与那方大印放于一处,想不到,却是被你察觉。”

    此时,老叟腾立而起:“只因我私心过重,罔顾天下苍生,你亲人之死,府城民众惨祸,也应有我之故。这些年中,yin魂萦绕,睡梦之间,ri夜厉鬼皆yu取我xing命,若是你想报仇,只管杀了即是,我绝无怨言!”

    青衣人伸出手来:“账簿呢?现我并不想将之毁去,你若将其交予我,我自然有办法能对付‘他’。”

    “你想报仇?”老叟惊惧道,“你报不了的,明面上他虽不甚惹人出意,但暗中实则势大,恐怕天下间已无人能制他。况他心智狡诈非比常人,你若行险,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自取死路而已。”

    青衣人眼中顿时露出yin霾:“使唤了我十年,我多少也能从中得知他的举止。你以为我会傻到拿着账簿发告天下,去与他缠斗?账簿不过是为了给我多添些筹码罢了。他有耐心,我比他还有耐心!他狠毒,我比他还要狠毒!我能等,十年也罢,二十年也罢,他终是会老的,待他露出疲态那天,再狠狠一击,终让其死在我的手上!”

    老叟听此,顿时仰天大笑不止:“想不到世间竟出了这般一个有趣的小辈,他将来有难了!”又转向对方,“账簿此时已不在我手,早被我交予可靠之人,你若是能从他手中取得,那便是机缘使然,天下间也由得你去!”

    青衣人听此,默一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jing腻小瓷瓶:“此中乃见血封喉,只需一滴便可,你告我诸多隐秘,这便算予你了!”说罢转身疾走,看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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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公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十月阅读只为原作者蜗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三十四章 包羞忍耻-天下公侯夸紫颔,国中俦侣尚乌衣的意思,天下公侯,十月阅读并收藏天下公侯最新章节 伏天记十月阅读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