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凉西边地界,行兵乱军,盔甲散乱,旗帜倒塌。

    裴家父子四个皆在战场之上,叔伯长老裴家子弟护一众老幼粮草金箔器具打军旗撤回南阳。

    “大哥!”公子泽阳提剑带一对人马厮杀出来,一剑斩杀他眼前之人,将敌乱团团围住。冷兵交锋,便是一个“快”字,其余贼人皆命丧乱剑之下。

    “大哥,父亲让我们撤回南阳,现在就走!”

    “泽阳,你先走我要回一趟花凉”

    “不用,大哥,花凉的人早就撤走了,大嫂你更不用担心,父亲已经安排二哥去接,带着金钱财帛现在正在去南阳的路上了”

    公子丹揪住他,眼角撕裂“你是说现在花凉一个人都没有了?”

    “嗯,没了”

    公子丹死死摁住他的手腕“泽阳,我问你,抹桃呢?”

    公子泽阳神色为难“父亲没说要带上她,我和父亲说我去,但父亲执意要让二哥去,我也不知道二哥会不会带上抹桃姑娘”

    “泽阳!”公子丹将剑一提“你快回南阳,我要回花凉”

    泽阳急忙拉着他“大哥,易家人早就带人入驻花凉了,你一个人回不去了,父亲说了,我们两个要一起回去南阳”

    “泽阳,我还是不是你大哥?”

    泽阳睁着眼睛“当然是啊”

    “那你就让我走”

    “大哥”泽阳拦住他“我和你一起回去”

    “泽阳,听大哥的,你回南阳去”

    “你们要去哪?”裴欢带一对人马,身后是马车粮草,他佩剑于马上,铁甲靴革,久不作战,威严气势不减当年,声音洪亮压人。

    “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回南阳”

    “父亲,孩儿要回一趟花凉”公子丹直跪下行了个礼,提剑转身。

    裴老爷子踏马飞奔下来拦在他身前“给我回去!”

    “父亲,恕儿子难以从命”

    “泽阳!”

    一旁的公子泽阳站上前“爹”

    “带上你大哥回去”

    “爹”

    裴欢大喝“还不快!等着易家人来追你吗?”

    公子泽阳对着他大哥神色艰难“大哥,我们先回南阳吧,万一二哥他已经把抹桃姑娘带回南阳了呢”

    公子丹盯着地面紧握剑身“他不会,没有父亲的指示,二弟不会带上抹桃”

    “大哥”泽阳拉住他的手腕“回去吧”

    “让我走!”公子丹挥开他的手臂,红着眼睛提剑往前冲去。才过几步,却“嘭”一声直直倒地了,原是裴老爷子乘其不备在其身后一掌击晕了他。

    “愣着干什么?扛上你大哥走啊!”

    “哦,哦哦哦”呆在一旁的公子泽阳忙把人扶起来。

    “也不知道接着你大哥一点,摔坏了要你好看!”裴老在一旁数落。

    他把公子丹扛上马“还不是爹你把大哥打晕的”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偷袭自己的大哥。

    “不打晕怎么带得走?”

    “爹,抹桃姑娘真的没接回来吗?”

    裴欢不语,赶马向前。

    “等大哥醒来怎么和他交代啊?”

    “我是他父亲,我需要向他交代?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你大哥早年因为她要死要活,她决不能留在你大哥身边”

    “可是”

    “别废话了,快些跟上”

    花凉裴家,鹊儿闯进门来。“小姐小姐!出事了,裴家人要迁回南阳呢,易家人要入驻花凉了”

    “啊?鹊儿,我们怎么办?他们父子不会不管我们吧?我们快回秦淮吧”阮金城慌乱弹起来,打开箱匣,抱出一堆金子银票。“快!鹊儿,把那几箱珠子带上”

    “不急不急”鹊儿摁住她,“裴老爷子已经派了裴二公子来接我们了,我们快些收拾东西等他来了,便可走了”

    “去南阳?”

    “对”

    阮金城将手上金子一砸“那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我是嫁给花凉裴家,不是嫁给南阳裴家!”

    世人都知,裴家旧址七十年前确是在南阳,后迁入花凉,但现今南阳依旧有裴家人有裴家的地界。

    “小姐,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们快快收拾东西,等二公子来了跟着走吧”

    “他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鹊儿忙打发人去收拾账簿,又忙来捡地上的银钱。

    阮金城坐在圆椅上眼光一转“鹊儿,那个女人还在不在花凉?她身边的护卫调走了吗?”

    鹊儿手上一顿“应该在的”她知道自己家小姐想要做什么,忙劝道“小姐,这个时候了,就别去管她了吧”

    “不行,万一公子丹发话了要把她也带回南阳呢?”她拂一把衣袖站起身来“走!鹊儿,去瞧瞧她,我都没见过她长的什么模样呢”

    “小姐”

    “走”

    小菱蹲在门前烧药炉子,拿着蒲扇一扇一脸灰尘,只得咳嗽几声。今日的炭买的不好,花凉乱了,街上人少了,她往里屋一看,抹桃姑娘近几日睡得很沉。大公子也没有回来,毫无消息,她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是好。

    “这宅子里原来是这样的”,前方一道明亮女声,一位衣着华丽的娘子身后跟着一个小鬟在池上悠悠转转的廊子里游看。她不知那是谁,只得等着她们走近。

    微微行了个礼“二位娘子是?”

    那小鬟立即走上前提声道“这是裴大公子的夫人”

    只听这几个字,小菱心头一冷便全明白了,这是来找麻烦了。她再次恭敬行了个礼“夫人”

    “嗯”那女子微微点头欲踏步进门,小菱赶忙拦住“夫人,不知夫人过来有什么事吗?”

    她身后小鬟却将她一拉“夫人自有夫人的事,你还敢管夫人做什么事?”

    “小菱不敢”她们二人进门,小菱紧随其后。

    “鹊儿”阮金城一发声,鹊儿便拿出一锭银子塞进小菱的手里“小妹妹看你年纪尚小的样子,一个人照顾这偌大的宅子,实在辛苦,不妨你出去喝杯茶歇一歇”

    小菱捏着这一锭银子却不敢退出去“我的药还没有煎好,错了时辰可不行啊,公子会怪罪的”

    只听“公子”二字,阮金城眉头一皱。

    鹊儿轻声问她“这姑娘得的什么病啊?”

    小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按时辰煎药”

    阮金城往里去,帐内榻上人动了,小菱赶忙往里去挽起罗帐,撑起那女子,一幅病容,清浅消瘦,脸颊却因刚睡起而微微红润,一双眼睛若孱弱桃花,眉眼动人,鹅黄丝绸里衣披在身上身形柔弱修长。

    小菱扶她喝下一盏温水“姑娘对不住,今日的药还没有煎好”

    阮金城看着她“你就是抹桃?”

    那女人微微睁眼,气息不稳“小菱,这是?”

    “这是,这是夫人”

    她眉头微聚似很焦急,却咳嗽起来。

    鹊儿站过来“姑娘这是何意,夫人在此,妾室应当起身行大礼,况且姑娘这如今连妾室都算不上,还要我们家夫人来见你。属实无礼。”

    小菱摸出药丸喂那女人吃下,轻轻拍打替那女人顺气,满面焦急“夫人勿怪,抹桃姑娘是真的病重,下不来床,行不了大礼啊”

    “你,让开”阮金城一把拉过小菱,那女人没了支撑倒在床上气息微喘,阮金城将她扯起来,锦被滑落,衣衫微敞,阮金城却瞥见她白皙细腻的肩颈上,数抹粉色痕迹。更加恼火,将她一把扔在地上,鹅黄轻衫更是滑落几分,肩头肌肤胜雪,一片漩溺春光。

    “啊”小菱冲上去拉了外衫裹住她的身体。抬头便道“夫人这是为何?”

    “为何?”阮金城用力推开她,鹊儿立即冲上来拦住小菱将她往门外拉扯。

    不顾小菱呼喊,阮金城扯了那女人盖着的外衫,“起来,别给我装死”

    小菱却在门外高喊“夫人,夫人,姑娘真的是病了,受不得冻,你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阮金城将一盏冷茶泼在那女人的脸上,她终于微微睁眼,却流下一行眼泪,那双眼睛如今含带泪水,更似温润桃花一般动人。阮金城看不下去了,将她拽起来“你哭什么?”

    “我问你,你哭什么?”阮金城高声问她“回话”

    她气息不稳,衣衫微湿,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阮金城终于没了耐心,一把拽过她满头发丝“你是从什么时候跟在公子丹身边的?又是什么时候被他养在这里的?”

    那女人流着泪,终于微弱出声“夫人”

    阮金城一喜“总算是说话了,会说话你装什么哑巴,回答我的问题”

    她仍旧不语,只是垂泪。实在烦躁“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我夫君的妾室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如今易家就要入驻花凉了,你若讨我欢心,兴许我能可怜可怜你带你去南阳”

    她一听这消息,却很急切拉着阮金城的袖摆微弱之声如同猫吟“夫人,公子呢,公子没事吧?公子去哪里了?”

    听她提起公子丹,阮金城怒火攻心,斥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向我打听我夫君的消息?”拽着发丝将她一推,“砰”一声,那女人额头磕在案几一角,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声响。

    小菱听见声响心惊胆战,在门外大喊“夫人!夫人!抹桃姑娘经不住这么折腾的”

    见她没有动静,阮金城拍拍衣衫就要走“真是晦气”。

    那女人却扯着她的衣摆,缓缓爬起身来“夫人,公子怎么样了?求你告诉我吧”阮金城眉间带怒,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小菱当即冲进来,鹊儿死死拉住她。“夫人做事,你别管”

    女人倒在床榻边,脸颊泛红,却再也没有起来。“姑娘”小菱看着她孱弱身躯倒在冰冷的地上,发丝散乱,心疼不止,这可怜的姑娘这下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鹊儿见此情形,放开小菱,来到阮金城身边拉拉她的衣角“小姐,我们要快些回去了,裴二公子快到了”

    阮金城欲走,却见小菱将那女人挪到榻上,她伸手一指“把她带走”

    小菱惊慌“不!我不走,我要留下照顾抹桃姑娘”

    “你是我裴家的奴婢,不是这女人的奴婢,鹊儿”

    鹊儿上前扯着她走“难不成还想让夫人找人来绑了你不成?快走!”

    小菱流泪一步三回头看榻上清瘦孤单的人影,属实悲凉,她要如何向裴大公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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