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红用完早饭,和刘平打了个招呼,早早就出门了。

    向北行了十余里,时将近中午,她拐进路边一家稍显破败的饭店里,“店家,可买桃花酒?”

    店里的账房先生正在柜台上扒拉着算盘珠子,闻言,头也不抬道:“二楼最东边的房间,客官自取。”

    小红不急不缓上了楼,进到最东边的房间,流空静待已久了。

    “首领,红袖幸不辱命。”

    小红抱拳行了一礼,呈上玉牌,“刘平与属下的联络地点正是向北的青阳客栈,这块玉牌便可召出他的爪牙。”

    流空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又递给她,“你按计划继续前往青阳客栈,带刘平的人去见他。我会严密监视青阳客栈,到时放信号弹,两边同时动手。”

    小红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眼里透着笃定和感激,重重行了一礼,“多谢首领给红袖这个机会。”

    此行颇为顺利,小红到青阳客栈时,店老板正焦急不已,坐立不安,听小红讲了事情经过,又拿出玉牌为证,大为动容,十分感念小红两次救了刘平。

    他连夜备好马车,次日清晨出发,仅一天就到了刘家庄。

    殊不知当天夜里,流空已经派人将青阳客栈围的密不透风了。

    青阳客栈一行来了八人,小红特意去村上屠夫家里割了两斤肉,还挖出埋的酒,算是招待他们。

    是夜,夜阑寂静,长空无月,一片漆黑。

    小红端着刚熬好的汤,站在偏房门口,却没有进去。

    屋内烛影摇晃,映得纸糊的窗子忽明忽暗,却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的小红一个激灵,手一抖,托盘和汤碗“啪”的落在地上,汤汁淌了一地。

    “小红姑娘……”身后是今日随着来的客栈伙计。

    还没等他带着质问的话出口,小红就转身凶巴巴道:“你干什么呀!把我吓得汤都摔了。”

    顺带着气鼓鼓的推开了偏房的门。

    客栈老板惊疑不定的看了刘平一眼,这姑娘站在门外,他竟毫无察觉?

    刘平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带着笑意问道:“小红,今天怎么还没休息?”

    红袖盈盈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这模样令刘平有些陌生。

    “我今夜,不准备睡了。”

    还不待刘平再问,又一名客栈伙计突然闯了进来,“老板,客栈那边刚刚放了绿色信号弹!”

    “什么!”刘平和客栈老板拍案而起,绿色信号弹代表形势万分危急,全线撤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客栈老板冲出门外,房门大开,又一枚蓝色信号弹冉冉升起。

    红袖目光随着那枚蓝色信号弹,缓缓抬起头来,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你笑什么?”刚刚吓到红袖的那名伙计凶恶的瞪了她一眼,刚想上前两步,却发现全身无力,“是你?”

    “是我?呵呵,当然是我。”

    红袖站起身来,看着他们一群人有的瘫软在地,有的扶着墙拼命站起来。

    她轻移莲步,脚碾过客栈老板用力撑在地上的手上,目光扫过刘平震惊悔恨的样子,笑得甚是开心。

    “看到了吗?那枚蓝色信号弹,意味着你们的人全军覆没,所有明线暗线,还有你们在北境的内应,也一个都逃不掉。”

    “今晚的酒里、菜里全部都下了迷魂药哦!”

    刘平悔恨不已,“两次,你都出现的恰到好处,我竟然没有怀疑你?”

    红袖的声音仿佛银铃,带着冷冷的清脆,“装什么好人?你怀疑我好几次了吧,只不过是我伪装的好罢了!刚刚这客栈老板不是还提议杀我灭口呢?”

    刘平痛苦的闭上眼睛,“你是盛璟的手下吧?”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也是来自北境对吗?”那天夜里,他昏倒前明明记得小红的长相有北境女子的特征,但后来再看就没有了,他以为是自己执念过重,看错了。

    “你猜的很对,我确实来自北境。”

    “你既来自北境,为何为虎作伥,甘心做他的……走狗?”

    红袖惊奇的看着他,“不追随公子,难道追随于你吗?”

    说到这,红袖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震惊的问道:“刘平,难道你以为你父亲是北境人人称颂的好官?公子才是……祸乱北境?”

    看着刘平那以此为真的表情,红袖突然从心头升起勃勃的怒火,怒气冲的她浑身发抖。

    “凭你们,也配和公子相提并论?”红袖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刘平,既然你自命不凡,那我就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红袖缓缓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雕着鱼的椭圆形玉佩,拿到刘平眼前,“你好好看看,这块玉佩出自哪里?”

    刘平仔细观摩了一会儿,只见这玉玉质清透,水头十足,绿意昂然,是极品的好玉。他猛的抬头,“这玉出自北境。”

    红袖收回玉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猜的一点不错。”

    “我不但来自北境,我的家里还有一座玉矿。”红袖轻轻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之中,“凭着这座小玉矿,我家里过的很是殷实,直到……”

    “我十岁那年,你父亲,权势滔天的刘刺史,终于在北境扎好了根基。”红袖睁开眼睛,恨恨的看着刘平,“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不过是元家的一条走狗。”

    “不可能!”刘平失声否认,父亲十分宠溺他,家里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可他从未见过父亲与元家人来往。

    红袖并不理他,继续道:“你父亲为了替元家收敛财富,联合逼迫大矿主上交一半的玉石,而对于无权无势的小矿主,直接强抢玉矿,更换主人。”

    “一派胡言!那分明是边境突起战乱,为了加强边防,不得已而为之。”刘平虽然这样辩驳着,可声音却弱了下去,有些底气不足。

    “刘平,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红袖睁眼死死盯着刘平的眼睛,那凌厉的目光看得刘平无处躲藏,“只是因为昧下了我家玉矿里的一块玉而已。”

    “就是你刚刚看的那块。”

    红袖还记得,父亲曾亲口允诺,待她十岁生辰,要把玉矿里最好的玉送给她,“我家闺女才是爹最珍贵的玉!”

    可惜未到生辰,玉矿便被夺走了,父亲悄悄留下了那块最好的生玉,那是十年来,这个普普通通小玉矿里出的最好的品质。

    却不知,那块玉是刺史留过眼,要留给儿子做挂佩的。

    “祖产被夺,父亲本就急火攻心,又被官差严刑拷打一番,当夜都没有过去。”

    红袖的声音那样平静,除了话末稍微带了颤音。

    “六年来,我多少次半夜梦醒,无不想着手刃仇人。刘平,我忍的太久了,以至于这些仇恨融入我的骨血里,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这样的仇恨,我想你也深有体会吧!”

    那点点滴滴的感动,俏丽的容颜,都在今夜撕裂,化为虚无,刘平恨声道:

    “可盛璟也不过是个伪君子,你以为他会真心为北境好?他只不过要北境归属于他。”

    “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想诬赖公子?北境由公子掌控后,玉矿恢复安宁,百姓休养生息,商贸繁荣。刘平,你只需睁眼看看,就知道百姓有多爱戴公子。”

    “那又怎样?皇帝不喜三皇子,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民心。”

    红袖看着他冥顽不灵的样子,摇头道,“刘平,你以为百姓会在意谁当皇帝?会在意这些权力斗争吗?百姓生活艰辛,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谁能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他们就愿意追随谁,就这么简单。”

    “可我父亲,也是为了加强边防,才整改玉矿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莫过于是。”刘平还是试图解释,仿佛在给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借口。

    红袖冷嗤,“这些不过是托词罢了,你若非要信以为真,我也懒得争辩。”

    红袖挥手,身后如鬼魅般出现几个暗卫,“我已经说的够多了,你既然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便好好的做公子路上垫脚的枯骨吧!”

    “动手!一个不留。”

    杀伐不过转瞬之间,有两个暗卫提着刘平和客栈老板的人头,去向流空复命。

    红袖亲自动手,点燃了这座房子,熊熊火光冲天而起,融掉了脸上的伪装。

    她肌肤似雪,眼眸明亮,火光窜跃中,她想起惊闻父亲死讯时,她和阿娘去给父亲收尸。

    白幡飘动,纸钱散落,而刘平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打马而过。

    那是她便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手刃仇人。她多年不得安寝,噩梦缠身,如今算解脱了吧!

    爹,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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