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在北门分手,约好明日午后再来周府商议开成衣宜,周宣回到府中,仆妇来报,“妙音楼”的蕊初姑娘已经等候了一下午了。

    周宣笑笑的心想:“看她拜师还挺有诚意嘛,算了,收下她吧。”

    针在侧厅与蕊初说话,这蕊初还是眉毛如黑蝉、嘴唇象乌黑的算盘子、脸上贴得象鬼面、颊骨的胭脂涂得极浓,真是又艳又丑。

    蕊初一见周宣进来,赶紧起身,盈盈万福,莺声呖呖:“拜见吾师,蕊初恭候多时了。”

    针含笑道:“夫君,这位蕊初姑娘的曾祖母曾是上阳宫宫女,她的元和妆就是自曾祖母传下来的。”

    周宣把针拉到一边,问:“针儿,你难道认为她这妆扮好看?”

    针道:“是呀,针儿还想向她学这元和盛妆呢。”

    “啊!”周宣赶紧制止:“针儿,我和你说,你如果画成她那鬼样子,我是不会喜欢的。”

    针本来兴致勃勃,却被周宣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委委屈屈地应道:“知道了,夫君。”

    周宣刮了一下她鼻尖,笑道:“不高兴了?等下我和你说一件事,包你快活得要命。”

    那边蕊初已经让一个头花白的老仆将拜师的束脩礼摆上,请周宣坐定,她自己拜倒在地,口称:“吾师在上,请受学生三拜。”

    周宣看了看礼物。有腊肉干、有一轴束帛、有一壶酒、还有一张乌木小案,这应该就是课桌了,笑道:“起来吧,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蕊初其勉之。”

    蕊初起身。恭敬道:“谨记吾师教导。”又拜针师娘,问:“还有一位师娘呢?”

    针对周宣说:“夫君,雀儿妹妹身体有点不适,早早就从医署回来了,在房里歇息呢,要去唤她来吗?”

    周宣知道自己昨晚太孟浪了,说:“不必了,我等下去看看她——蕊初。拜师也拜了,你可以回去了。”

    “啊!”蕊初睁着一双眼圈涂成蓝靛色地的明眸,说道:“学生既已列入吾师门墙,自然要随侍吾师左右,吾师夜读时学生也可磨墨铺纸、红袖添香。”

    周宣目瞪口呆,心道:“我到底是收了位女学生还是娶了房小妾?就你这模样还红袖添香哪,蓦然回简直是厉鬼噬人,聊里都没有这么吓人的女鬼!”说:“这个这个,蕊初姑娘——”

    “请吾师直呼学生之名。”

    “嗯,蕊初哪。夜里为师还有事,不能教你,为师会抽时间录一些旧作供你学习揣摩的,你隔两天再来吧,不要天天来,这样会影响你在‘妙音楼’谋生献艺的。”

    蕊初黯然退下。

    周宣和针回内房看秦雀。还有一小段路要走呢,针问:“夫君要和针儿说什么事?”

    周宣笑道:“秘密,暂时不告诉你,哈哈,对了,给我的小内裤做好了没有?还有你地雀儿的?”

    针羞红了脸答道:“都做好了,清洗了一遍,已晾干。”

    周宣喜道:“太好了。大家都要穿内裤,不许不穿。”

    针说:“雀儿妹妹穿我就穿。”

    周宣“嘿”的一声笑:“都要穿,一个都不能少,我会监督的。”

    一听夫君还要监督。针脸更红了,脚下走得飞快,生怕周宣现在就监督她穿内裤。

    两个人进了秦雀的房间,秦雀靠在床上看书,小香和小梅坐在床前矮凳上,天暗了,已经点上了灯。

    周宣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轻轻拍着秦雀的白嫩的手背,明知故问:“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日搬家累着了。”

    秦雀垂睫内视,说:“嗯,有点累,夫君不用担心。”

    周宣:“今晚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秦雀心领神会,白皙如玉地脸庞飞了一抹红霞:“谢谢夫君关心。”

    这种微妙的、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让秦雀心底的快乐直往上冒,真想夜里夫君还来抱着她睡。

    周宣让仆妇把晚餐送到秦雀房中,省得秦雀走动,他和针去和岳父岳母一起用餐。

    秦夫人正为昨日江州大小官吏送的乔迁贺礼而犯愁,整整堆放了两个大房间。

    周宣笑道:“岳母大人,明天您老人家亲自带着几个仆妇、丫环去慢慢清理,可以久放的先放在

    不能久放的理出来处理掉,不用急,理个十天半月也

    秦夫人很高兴,觉得自己老有所为。

    看看戌时已近,周宣和二老说了一声,便带着来福和丁得胜步行去都护府,今夜是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的第一课,他也备了一份拜师礼送给静宜仙子,当然不会是腊肉干、酒和小书桌,是针精心绣的一幅花鸟锦竹,是以前绣的,极其精美,还有两个古旧地双耳铜瓶,瓶内贮水插花,来福小心翼翼地捧着。

    来到都护府西辕门,正看到林涵蕴和一个小丫鬟提着一盏灯笼在门口等着,说:“周宣,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一会了。”

    周宣说:“给道蕴姐姐准备拜师礼,来晚了点。”

    “什么拜师礼?”林涵蕴瞅着来福一左一右抱着的两个旧铜瓶,不屑地说:“你就拿这两个瓶子糊弄我姐姐呀,你真小气,我姐姐上次送你的‘温柔相’玉佩至少可以买一百对这样的瓶子!”

    “你懂什么,懒得和你说,我敢保证,道蕴姐姐见了一定欢喜。”

    周宣让来福和丁得胜在门房坐着等候,他亲自抱着两个铜瓶去“九难山房”,那幅花鸟锦绣卷成一轴塞在怀里。

    路上,周宣把三日后“摸不得”大战“名将张郃”的消息告诉林涵蕴,林涵蕴大喜,说:“太好了,我也要来观战,到时候你来接我。”

    周宣奇道:“你让老董护着你来老鹤塘不就是了,还要我来接你!我没空!”

    —

    林涵蕴闷闷地说:“姐姐现在管得我好严,不让我出去了!”

    周宣哈哈大笑。

    “笑什么,幸灾乐祸的家伙!”林涵蕴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

    周宣说:“我来接你有什么用,道蕴姐姐不会让你出去地,十九日的虫战你是看不成了,可惜呀可惜,‘摸不得’很厉害的,说不定能赢名将张郃,这场虫战是我们‘级秋战堂’开业以来规模最大的、可以下注的赌虫大战,林副董真是太可惜了。”

    林涵蕴被周宣撩拨得心痒痒,急道:“周宣,你一定要来接我去,你来接我,我姐姐应该会同意让我出去的。”

    周宣逗她说:“我干嘛来接你,自找麻烦啊,你就会惹是生非,出不来更好。”

    林涵蕴气道:“你——”

    周宣快步跟上提灯笼的小丫鬟,提防着林涵蕴的殴打。

    没想到林涵蕴这回并没冲上来又捏又掐,却换了一种语气,娇滴滴地说:“周宣哥哥,我可是你地妹妹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妹妹呢——”

    “哇!”周宣叫了起来:“林副董,你掐我吧,扭我吧,千万别再这么和我说话,我全身三万六千根寒毛都竖起来了!”

    林涵蕴想扮温柔可爱小妹妹,没想到周宣这么说她,“哼”了一声,原形毕露,凶巴巴地问:“那你说,要不要来接我?”

    “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么!你如果过了卯时不来接我,我就偷偷跑出来,然后大闹‘级秋战堂’,谁也玩不成。”

    周宣恨恨道:“算你狠!”随即放声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如此重要地虫战怎么能没有林副董参与,十九日一早,我亲自来接你。”

    林涵蕴说:“嗯,这还差不多。”

    来到清幽雅致的“九难山房”,一支孤箫正呜呜地吹着,曲调寂寞,显得天上那轮八月十六的明月如此之圆。

    “姐姐,周宣来了。”

    箫声顿止,道髻大袖的静宜仙子从小楼灯影里走了出来。

    周宣抢上数步,微一躬身:“道蕴姐姐,小弟特来拜师学习茶艺。”

    静宜仙子依旧薄纱遮面,听到“道蕴姐姐”这称呼,薄薄面纱又是一颤,迟滞了一下才说:“宣弟请进。”

    进茶室坐定,周宣将两个铜瓶放在身前的黑檀木茶几上,又摸出一把小剪刀,“咔嚓咔嚓”剪起花枝来了。

    林涵蕴笑道:“姐姐,周宣真好笑,抱来两个旧瓶子说是给姐姐的拜师礼,还说你一定会喜欢。”

    静宜仙子没说话,注视着周宣修剪枝叶的动作,说:“没想到周公子竟然精通瓶花之艺,真让女道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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