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出国?”

    “不是,我想去南方干一段时间,做几笔买卖,挣一大笔钱回来。(小说文学网)***”

    “你做什么生意?”

    “除了贩卖人口,什么生意都做。”

    范伟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说晓白不能等了,他很忙的,再说白姨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白姨回来后脸色很不好。白姨和小范走了个前后脚,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来了。我告诉她刚才小范来过了,说是要到南方去做生意。白姨一声不吭地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上唇膏的颜色脱了,随即翘起了一层干皮。

    就在那天下午,白姨跟我进行了一场严酷的谈话,她说她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但一定要我别再纠缠她儿子。

    也就是说,要我离开晓白。

    我说,让我考虑三天再答复她。

    白姨说,就三天。

    第四节

    晓白从十九层楼上看阿静,现她不过是个很小很小的小黑点。接连几天晓白都躲在自己房里听唱片。星期天父母亲又为了一点小事大吵一架,晓白隔着门听得越无聊。心想着这个家要是没了阿静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个家里没有一点东西是真的,吃饭要讲究卡路里,厨房干净得不让一个油星子落地,母亲即使是在自己家里吃饭,也要化了妆才肯出来见人。没化妆的时候只肯隔着门跟外面的人说话,像个不肯现原形的妖怪。

    晓白听到父母亲吵架的大概内容是因为那个小保姆素儿。母亲嫌那女孩不会说话,“吊着一张驴脸,一天到晚跟个哑巴似的”。父亲却说那女孩干活踏实,又不爱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两个说着说着竟然争执起来,晓白越听越烦,忽地从床上跳起来,推开房门冲他们吼。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大张着嘴巴在那儿吼些什么。晓白看到父母亲的眼里惶恐与慌乱,不由得又觉得好笑,于是他又双手叉腰、叉开两腿哈哈笑起来。

    晓白看到客厅里的家具在笑声里蔌簌抖着,窗帘打着旋,出扑扑的响声,天花板好像就快要塌下来一般。要真是房倒屋塌才好呢,把这纸糊的房子统统毁掉,再也不要装腔作势地硬撑下去了。像你们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啊……那一天,晓白把嗓子都喊哑了,他感到痛快,他父母却以为他神经有些失常,因为他从小到大是个太乖的孩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疯过。白姨把晓白看起来,一步不离地跟着他,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第五节

    我从南方出差回来,晓白已经休学在家了。

    白姨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以泪洗面,妆也不化了,摘除了假套,露出里面灰白而稀软的头。她像个老妇人那样拉着金小曼的手絮絮叨叨,她说我真没想到我儿子一直这么恨我哩,我真是没想到啊。她说我插手你们的事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再说我也没真的叫你俩吹啊,我的意思是说……

    “白姨,别说了。”我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该怎么做。”阿静一早要赶到公司,阿静想用工作麻木自己,一想起公司里成堆的事她头都大了,光那些吵人的电话铃就叫人受不了。有时这边电话还没讲完,那边嗡嗡的电话铃又响了。她在活动转椅上扭来扭去的忙得像个机器人。

    公司里是一格一格的工作台,四周围用木板隔着,如果从上面看一定就跟密密匝匝的蜂窝差不多。有很多小蜜蜂在蜂窝里忙碌着,电话机嗡嗡叫着,也是“蜂鸣”的声音。旁边一张桌子的电脑开着,打印机咝咝叫着,那是自动回车换行的声音。

    阿静这边好容易静下来,愣一会儿神。四周的木隔断挡住了她的视线,每个人只能占有很小的一格空间,她想起以前她和吴启东好的时候,他们一起去那个旧车站,总说要沿着铁轨一起走到北京去。可是,到北京又能怎么样呢?这个笼子大小的小木格子难道就是她的最后归宿吗?正想到这儿,电话机倒又嗡嗡叫起来。人一忙起来便没工夫胡思乱想了。

    阿静一夜未眠,喝了过量的茶,头脑既清楚又迷乱。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地刚要睡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叫她接电话。她没理,用枕头盖住耳朵。她想就是天塌下来她也豁出去了。她的头脑里乱极了,就是睡着了梦里也还是乱着,乱梦颠倒,一会儿是白姨的声音,一会儿是晓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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