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前方的声若惊雷,白任脸色大惊。这等的卑鄙拙计,什么借着雨幕用木板挡箭的,并无有任何兵法书记载。

    “不、不讲道理的。”白任颤声吐出一句。很快,又急急高喊起来。

    “白甲军,立即换刀盾迎战!”

    失了先机,这一会才临敌换阵,无疑是兵家大忌。

    但白任已经顾不得了,唯今之计,他只能亡羊补牢,不断盘算着脑海里的兵法韬略,想将蜀南军击退。

    已经太迟。

    杀过来的蜀南军,根本不给任何机会。分抄三路,趁着白甲军仓皇变阵,举刀便砍了过来。

    在最后的白甲军刀盾营,被拥堵得无法出击。而前方弩弓和大盾,被堵杀得不断后退。

    “我父是白凛,蜀州第一将,我白任,亦是蜀州四大名将!”白任仰头怒喊,“听我令,都听我令,弩弓营却后,刀盾营赴前!兵法有云——”

    铛。

    一柄怒掷的长刀,撞在白任的战甲上,惊得他一声高呼,整个人坠马落地。

    没了白任的指挥,二万的白甲军,变得更加混乱。有裨将想力挽狂澜,但很快,又被侧翼抛过来的飞矢,一下子扎死。

    拾了一把刀,窦通状若疯狂,领着蜀南军,不断往前扑杀。

    “告诉老子,家里的妻儿老小,要不要吃稻米!”窦通仰头怒吼。

    四周围间,一个个的蜀南士卒,脸色蓦然涨红,紧紧跟在窦通后面,提刀厮杀。

    一具具的白甲,瞬间染成了红甲。

    污血混着雨水,变得越来越稀,如姑娘脸上的淡妆桃红。

    白任被几个亲卫扶着,已经没有半点为将者的威仪,他苍白着脸,急急让人取马,巴不得逃出这场遭遇战。

    “并非本将之过,本将乃是蜀州四大名将,当年带军平叛,八百叛贼尽数被枭首!”

    白任的整个身子,立在雨水中,只觉得越来越凉。

    别说前方被堵,连着后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南蛮子名将,也派了大军包抄。

    原本两万人的白甲军,一下子被围困其中。

    “兵法有云——”

    白任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拨飞矢,恰好落在他的周围。至少有四五支,直直扎在他的身上。

    其中一支,更是扎穿了胸口。

    他咳着血,痛得屈膝跪地。有中箭的亲卫,拼死护在他的身前,没等将人搀扶而起,便又是一拨飞矢,再次从天而降。

    瞪着眼睛,白任嚎啕大哭。

    “我、我父说,男儿当马革裹尸,但、但我不想死——”

    落下的飞矢,将这位纸上谈兵的小名将,射死在雨水之中。

    “白任已死,降者不杀!”窦通提刀怒吼。

    在旁的诸多蜀南士卒,也跟着声声高吼。声若惊雷,惊得那些被围攻的白甲军,止不住地心惊胆裂。

    ……

    带着万人,徐牧走得很小心。派出去的斥候,每隔一会,便回来通报情况。

    “主公,窦通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随行的于文,声音变得凝沉。

    徐牧沉默点头。

    如果说窦通打输了,那么这苦心积虑的计划,将彻底功亏一篑。当然,若是窦通打赢,那么便彻底占住了先机。

    对于整个徐家军而言,这次的机会太重要了。

    “主公!前方二十里,发现虎蛮大军!”一骑斥候踏碎了雨水,急急回奔。

    徐牧皱住眉头。

    “再探。”

    斥候领命,重新跃马而去。

    “主公,四万人的虎蛮,不宜力取。”

    徐牧何尝不知,别说四万虎蛮,就是一万,以他们这些人,都未必能吃得下。

    虎蛮人性子暴戾,一旦冲杀,便是不死不休。比起还算温和的平蛮人来说,更像索命厉鬼一般。

    听加入的新军说,在还没被征召之前,虎蛮人在屠村屠城之后,便会将一些名望高的蜀人,烹而分食,作为强壮身子的大补之物。

    避,定然不能避的。

    毕竟,要是让这四万虎蛮人,与白甲军会师在一起,他们这些人,起码输了五成。

    所以,只能想办法挡住。至少,在窦通没彻底击退白甲军之前,要将这四万虎蛮人,堵在半途之中。

    徐牧抬起头,雨水和夜色之中,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分辨得出,周围连绵的山峦,以及黑压压的林子。

    “入林。”

    “主公?虎蛮人更擅长林间作战。”于文脸色一怔。

    “这不同。”徐牧摇着头,  “我等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何况还有三千连弩营在,时间太紧,只能趁夜先伏杀一波。”

    以这些虎蛮人的脾气,若发现被伏击,指不定要跳脚骂娘,然后追入林子。

    “三千连弩营,足够做很多事情。”徐牧呼出一口气,语气沉沉。

    ……

    踏步在雨水中,裴当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好。按着他的想法,四万的虎蛮营,应该是人见人怕的。

    可派出去的探哨回报,那位布衣贼,居然敢来迎战。

    “中原人都是傻脑子。”裴当狞笑,“他该明白,蜀中的虎蛮人,和蜀南地的那些平蛮懦夫,可是不一样的。”

    “莫让我抓到他,我可是很长的时间,没有吃过将军肉宴了。”

    “大洞主,听说这次来的平蛮营,便是孟夫的那个部落牵头。”

    孟夫,便是孟霍的父亲,曾是平蛮人的大洞主,跟随窦通出军,被俘于去年的巴南城战事,活活丢到蚁坑,被万蚁噬咬而死。

    “那个孟夫?上一次的时候,身子的肉都被蚂蚁噬得发柴了。”

    裴当笑了笑,不知觉间,将负着的狼牙锤,又往上提了提。

    “这一次打败了布衣贼,列位,该随我入王宫讨彩了。”

    “虎蛮的勇士们,请随我出阵,剿杀外州的布衣贼!”

    四万的虎蛮营,叫嚣的声音,疯狂地响了起来。

    ……

    林子里,徐牧看着前方的雨色,脸庞依然沉稳至极。

    在入林的时候,他已经通告了整个连弩营,不仅是袍甲,连着身上的干粮,都尽数卸了。

    左右这些虎蛮杀人,都是一锤砸碎头颅。袍甲的作用,已经没有多大。反而是在林中穿行的速度,变得最为重要。

    既然是拖住虎蛮营,所以,还是以牵制为主。

    忌白刃战,宜游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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