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兵使出曼古歹战术,岳飞就立即飞骑传书到应天府,让徐庆召集军器坊一众大匠,速速研制出可以压制金人弓箭的小巧骑弩,

    骑弩沒有研究出來,倒是担任军器坊木工大使的冉太公建议用如意车对付金狗冲阵,

    如意车乃是极大的板车,每辆车上可站三十名士兵,却只需二名士兵就可轻松推动,战车左右前后皆可挂兽面木牌,上蒙毡幕,用以抵挡敌人弓箭,木牌上有数十个枪洞,三十名士兵尽是长枪手,当敌人冲到车前,就可用长枪击退敌人,完全可以说,一辆如意车就是一座小小的移动城堡,战车两边还有挂钩,可分可合,行进时大车分开,装载辎重,遇敌时将战车合成一圈,即是营垒,

    自从冉太公把如意车图纸献给护民军,军器坊就一直沒有停止生产这种极为灵便的大车,因为徐庆发现,就是不用于战斗,这种进退方便的如意车也应该大力推广给民间客商,几个月的时间,军器坊里至少造出了二千多辆如意车,售给行商千余辆,还有千余辆专为战斗准备的,则一直存放在军器坊里,

    和岳飞经过商议,徐庆决定亲自出马,押送二百辆如意车前往虞城县,一路之上,不隐藏行迹,就是为引诱金兵前來袭夺,夹谷突根本不知道,蒙了毡幕的二百辆大车,只有五十辆车装得是弩弓,另外的一百五十辆车,则有三十辆弩车,上置床子弩,可射一千五百步远,另外一百二十辆车,则装了三千六百名精锐步兵,

    不过冉青力争之下,还是把押送战车的任务给抢了过來,冉青的理由是,作为军器坊大使,以及留守应天府的重将,徐庆不宜轻离应天,而她冉青这几个月无所事事,实在是辱沒了背嵬军参谋的名号,

    徐庆知道冉青对岳飞的心思,虽然岳母这段时间一直在撮合冉青和张宪的婚事,但感情这种事,实在勉强不來,冉青一缕芳心,始终牢牢系在岳飞身上,岳母后來也只能长叹一声,由她去了,

    岳飞昏迷的日子里,冉青虽然只去过三次,可是她在家中的日子,却是泪如雨下,冉太公知道孙女的心思,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冉青,说岳飞有天子之格,为王之命,等将來护民军得了天下,岳飞自然也要三宫六院,到了那时,还怕岳飞不要冉青吗,

    冉太公的话倒是真的说动了冉青,冉青心思机敏,立即想着如何重临前线,这一次送如意车去前线,算是给了冉青最好的机会,

    冉太公担心孙女安危,不顾身体老迈,也坐在车上來了虞城,

    武悼天王冉闵的血脉果然不一般,看到数千金兵狂呼怪叫着向着车阵冲來,不但冉青毫无惧色,就连冉太公也是战意高昂,

    看到金兵冲到五百步远近,冉太公当即一摆手势,身边的一个护民军当即吹响了号角,三十辆弩车忽然齐齐掀开了毡布,六十架床子弩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车上的神弩兵急急地把一丈长的大弩箭放到弩机之上,负责发弩的士兵手握大锤,一锤砸在床子弩的机括之上,

    “咻咻咻咻,”

    床子弩的破空之声极为尖锐,像针尖一样,刺得众人耳朵生疼,破空之声尚在回荡,冲锋的骑兵已经发出了连环不断的惨叫,

    在五百步之内,床子弩可连贯数人数马,去势依然不衰,无论是上好的马甲,还是精良的铁甲,在床子弩面前,脆弱得有如一张草纸,

    “嘶,”

    一根床子弩从一个金兵百夫长的胸口透体而过,又射穿了丈余后的另外一个金兵的肚子,第三个金兵反应极快,一勒战马,战马人立而起,试图挡住床子弩的前进,但是床子弩在轻松刺穿了马脖子之后,又把藏在马后的金兵钉透,

    夹谷突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刚才一根床子弩贴着他的腰间穿了过去,把他身后的三个亲卫给射成了肉串,

    “儿郎们,避开那三十辆弩车方向,继续冲,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杀光这些卑鄙的宋猪,”

    侥幸避过一劫的夹谷突挥舞着手中马刀,高声呼喊,阿不罕和卓鲁花也幸运地避开了床子弩,如今也在发狂似地命令部下冲锋,

    这几个金将都知道床子弩的威力,但也知道床子弩的局限,他们知道,那些床子弩肯定是固定在大车上的,不固定在大车上,床子弩的发射力道就会让大车翻倒,既然如此,那些大车可是固定在车阵之中的,只要避开床子弩方向,就会让所有的床子弩白白发射,

    看到金兵在冲锋之中忽然排成上百个小队,避开了三十架弩车,冉太公用手一捋白胡须,哈哈大笑,“金狗以为老子这如意车不会转向吗,”

    号角声一变,弩车下的护民军迅速就把大车转了方向,虽然转动的角度不大,却也足以让对面的金兵心惊肉跳,

    大锤向下一击,又是六十根大弩破空飞出,再次把倒霉的金兵变成了人肉串,这一次卓鲁花不再幸运了,一根弩弓在射穿他前面的三个金兵,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所以只把弩箭扎进他肚子七寸,沒有能够透体而出,

    “啊,”卓鲁花沒想到自己身为金兵千户,竟然死在了一群民兵的弩箭之下,他不甘地大吼了一声,才和前面的三个难友一起摔下战马,

    夹谷突虽然沒想到如意车竟然能在原地小幅度转向,但他此时却不再恐惧,跟随他十几年的亲兵队长也在第三波床子弩的射击下变成了死人,带着人体热度的鲜血飞溅了夹谷突一脸,随即在寒风的吹拂下迅速变冷,

    “冲过去,给老子冲过去,”夹谷突一边大叫,一边用腥红的双眼瞪着站在大车上的白发老人,亮丽女孩,夹谷突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年的仗打得顺风顺水,在金兵铁蹄之下,宋军望风而逃,百姓俯首待宰,就像一群温顺的羔羊,可是自从和护民军交手,宋人豪杰却是层出不穷,德州的孟安,单州的辛赞,如今又有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老东西挡在了金兵面前,莫非天命不再向着我大金了吗,

    床子弩威力虽大,毕竟只有三十辆弩车,无法封锁住数千金兵的进攻路线,神弩兵刚刚发了五弩,金兵铁骑已经冲进了二百步之内,开始用骑弓反击,

    因为对弩车太过忌惮,几乎所有的金兵都把弓箭对准了弩车射击,弩兵转眼间也是伤亡惨重,不过幸存的弩兵依然又各自发射两弩,方才重新把厚实的毡布蒙上,躲在了车里,

    四百多支神臂弩至少给金兵造成了三百骑的损失,更重要的,死在神臂弩下的,多是金兵中最骁勇的猛士,可以说三十架弩车,已经把金兵的锐气给打丢了,

    金兵终于到了车阵之前,加上毡布高达八尺的如意车显然不是战马可以跳过去的,杀红眼的金兵重新找回了白山黑水间的无畏勇气,上百骑金兵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竟把战马直接往大车上撞去,有些身手敏捷的还会在战马离大车不过丈余距离时,腾身跃起,跳上大车顶篷,

    但是藏在车里的护民军岂会让战马轻易撞上大车,随着一声声号角,十杆长枪闪电般刺出枪洞,正好戳在高速奔來的战马身上,

    随着扑扑声响,一匹匹战马被大枪刺透了身子,倒在如意车前面,如意车内,也传來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冲击力也让一些握枪的步兵胳膊震断,甚至震死,

    至于那些跳到车顶上的金兵勇士,往往來不及往车阵里跳,就会感到胯间一阵冰凉,一杆长枪从他的命门刺入,直接搅进了他的肚子,

    此时金兵精锐展示出了横扫辽地的剽悍本性,看到往日里饮酒作乐的同胞血肉模糊地倒在自己面前,后续的金兵依然沒有一点犹豫,一边拼命地拉动骑弓,射击着车阵后面的护民军步兵,一边在冲近战车之时,连人带马地撞向车阵,

    很快就有战马成功地撞上了如意车,只听轰然一声,重达数千斤的如意车高高颠起,几乎要翻倒过來,却又被两边的挂钩给稳了下來,不过车内的护民精锐也被震得晕晕乎乎,纷纷打开了向内的挡板,提着长枪,跳下了战车,

    接连十几匹战马撞上如意车,有的把如意车的兽牌都给撞碎了,依然沒能把大车撞开,二百辆战车可是由铁钩挂在一起的,战马的冲力再大,也休想撞翻这些战车,

    不过也不是沒有效果,很快随着如意车不停地颠來颠去,车里的护民军也开始受不了,纷纷跳下战车,有的借着如意车的掩护,开始布成严整的投枪阵,有的从车上摘下步兵弩,开始用弩弓射击近在眼前的金骑,同样,他们也需要承受金的大箭,

    双方都展示出了非凡的勇气,顶着头上纷纷坠落的弓箭,依然不肯后退一步,

    夹谷突此时也明白车上的护民军全是精锐,但他却不想后撤,他认为不管护民军再精锐,只要金兵能够冲破车阵,绝对能把这支护民军斩杀干净,他的战马就停在车阵外五十步处,手中马刀举向天空,一边嘶声高喊,“儿郎们,对着一辆战车冲,把这些战车撞碎,儿郎们,射死车后的宋猪,”

    冉太公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此时换冉青发号施令,她站在两个护民军架成了盾墙之后,一边看着金兵的冲杀,一边尖声大叫,“第一波投枪手,投,第二波投枪手,投,弩弓手,射击,”

    人命变得像枯草一样轻贱,就在如意车阵内外,不过半个时辰,倒下的两国勇士已经有了二千多人,护民军精锐和民兵被金兵射死了上千人,但沒有任何掩护冲击车阵的金兵显然损失更大,他们至少折了一千三百骑,

    夹谷突扭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勇士们的牺牲不是沒有意义的,圆形的如意车阵终于被前赴后继的金骑冲开了一道道缺口,接下來就轮到女真勇士高举马刀,砍杀那些躲在车阵后的懦夫了,

    打到这个时候,护民军也都打出了血性,根本不再有精锐和民兵的区别,面对高举马马,狂笑着从车阵缺口杀进來的金兵铁骑,无论是护民军精锐,还是战力稍差的民兵,全都是挺着长枪,红着眼睛地向着金兵猛扑,一个人被金兵砍倒,还有第二个冲上去,第二个被马蹄踏倒,还有第三个冲上去,终于把金兵连人带马刺死,就推在车阵缺口之上,用金兵的尸体來阻挡金兵的冲锋,

    阿不罕高举雪亮的马刀,冲进了护民军车阵,和他一起冲过來的,还有他的三个亲兵,四骑快马从一个稍大的缺口并肩而入,势不可挡,

    一个护民军都头手持长枪,闪电般刺入一个亲兵的胸口,可是不等他抽枪再刺,阿不罕已经纵马过去,马刀一挥,就把护民军都头砍翻在地,旋即把马刀交与左手,再次横着一扫,又把一个刚刚冲上來的民兵脖子砍断,

    看到阿不罕來势凶猛,四个护民军步兵排成一队,四杆长枪对着阿不罕刺來,但阿不罕和两个亲兵左右一分,战马跳到了四个护民军两翼,三柄马刀连连挥动,四个护民军步兵再次被砍翻在地,

    眼看阿不罕在缺口处纵横驰骋,挡住前去堵缺口的护民军,很快这个缺口的金兵越來越多,眼看就有了二十多骑,夹谷突在阵外看得清楚,激动地叫道,“阿不罕,干得好,可以冲锋了,”

    二十多骑金兵虽然不多,但在车阵之内,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一股力量,

    阿不罕再次用马刀砍翻一个年青的护民军,用带血的马刀指着正领着几十个护民军向这边冲來的冉青,高声叫道,“儿郎们,拿下这个漂亮姑娘,大家一起玩,”

    “谢千户赏赐,”

    二十几骑金兵看着英气勃勃的冉青,不禁兽性大发,齐声高叫,

    就在阿不罕正要冲向冉青之时,忽然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年民兵对着金兵冲了过來,这个老民兵连长枪都沒拿,只在怀里抱着四个点了引线的轰天雷,

    阿不罕亡魂大冒,一马刀扔出,正砍在老民兵的大腿之上,老民兵摔倒在地,却在地上就势一滚,就滚到了阿不罕马前,

    只听轰然一声,老民兵粉身碎骨,阿不罕和最前面的几个金兵也都变成了死人,

    老民兵的举动就像带有魔力,很快就有更多的老年民兵,抱着为数不多的轰天雷,向着冲进车阵的金兵猛扑,

    向來自视天下勇士的金兵终于撞见了比他们更骁勇的勇士,在一个个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抱着他们同归于尽的情况下,金兵终于退出了车阵,

    “废物,废物,”

    就在夹谷突破口大骂的当儿,萧山罗延庆各率三千骑兵,从东西两面狂奔而來,急骤的马蹄声如天雷阵阵,震得一个个金兵面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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