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少妤和刘琮成婚后,便住在刘府内宅,一座单独的院子里,这座所谓的院子占地足有五亩,实际上就是一座**的府中府。

    蔡少并没有和丈夫住在一起,刘琮借口要养病,要刻苦攻读,自己搬去书房独住,平日里很难见上一次面,蔡少妤几乎都独守空房。

    虽然他们的婚姻消除了刘琮受伤传闻,但事实上,成婚第一天他们就没有圆过房,蔡少妤要面子,和密友说起,便说丈夫怎么怎么好,暗地里和泪往肚里咽。

    这一切都是由她姑姑蔡夫人操纵,她按照蔡夫人的安排回娘家汇报,刘琮也按照蔡夫人的嘱咐向父亲禀报,有时候刘表来探望他们俩,蔡夫人会暗中派人通风报信,两人立刻抚琴看书,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令刘表满意而归。

    蔡少妤都默默忍耐着,成婚前她是一个刁蛮傲慢的小娘,从来认为自己是州牧夫人,但成婚后她才渐渐明白事理,女人若没有夫妻恩爱,就算当上皇后也不会幸福。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只得接受自己的命运,在悔恨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独孤的夜晚。

    今天蔡少妤心中很烦,她无意中遇到了刘璟,在她心中勾起一丝莫名的情愫,尽管她低头没有看刘璟一眼,但脑海里却总会浮现出刘璟那高大强壮的身材,本来他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可是......

    蔡少妤幽幽叹了口气,只是失去后才会明白什么最珍贵。

    ........

    刘琮的书房也是一座独院,此时院子里十分安静,细细密密的冬雨笼罩着整个小院,这几天刘琮忙碌父亲的寿辰,几乎都不在家。

    一个苗条的身影撑着伞走进了小院,蔡少妤很少来这里,也只有公公来探望他们时,她才会过来和刘琮装一装夫唱妇随的恩爱。

    但今天她心绪不宁,很想找丈夫说说话,便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小院,走上台阶,她收了伞,伸头看了看堂内,问道:“有人在吗?”

    堂内安静异常,没有人回应,看来堂上没有人,蔡少妤走进内堂,内堂连着三间屋子,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药房,这三间屋子她只去过书房和药房。

    既然刘琮不在,蔡少妤便准备回去,这时,她却无意中发现药房的窗户没有关,被风吹开,细细密密的雨丝飘了进去,她连忙走上前,推开药房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所谓药房,其实并没有多少药,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几只药箱,里面是荆州医署给刘琮专门配的药。

    蔡少妤进屋关了窗子,她却意外地发现脚边还有一只红色的小药箱,藏在橱柜下面,应该是纱幔遮住,但纱幔被风吹开,便露出了红色药箱。

    蔡少妤心中有些奇怪,这只药箱怎么藏在纱幔背后,她将药箱放在桌上,慢慢打开来,只见药箱内衬着金色绸缎,绸缎上放着一只拇指大的白瓷小药瓶,看摆放的痕迹,应该有三只药瓶,但另外两只已经不见了。

    她拾起药瓶,透过光线细看,药瓶剔透,可以看见里面淡蓝色的药液,忽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厉吼:“你在干什么?”

    蔡少妤吓得一哆嗦,瓶子从手中掉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瓶子里泼洒出一种淡蓝色的液体,迅速渗入砖缝,蔡少妤一回头,只见刘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瞪得血红,直勾勾地盯着上碎片。

    蔡少妤失手打碎了药瓶,心中内疚,连忙道歉,“琮郎,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此时,刘琮眼睁睁地看着药瓶已毁,药水渗入了砖缝,他心中勃然大怒,瞬间变成了野兽,冲上来扬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得蔡少妤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重重摔倒在地。

    刘琮却不肯善罢甘休,又揪住她的头发,不顾蔡少妤的疼痛尖叫,向外拖去,走到门口,用劲将她扔出了药房,咆哮如雷大骂:“滚!滚得远远的,不准再进来一步!”

    蔡少妤坐在地上,捂着脸,泪珠扑簌簌落下,不由羞愤交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楚终于使她失声痛哭起来。

    她站起身,大哭着向雨中奔去,很快跑远了,刘琮铁青着脸望着她跑远,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将门关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寻找渗入砖缝的液体,看能不能刮回一点粉末,但他失望了,什么都没有刮到,这瓶药完全毁了。

    刘琮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贱人坏我大事!”

    .........

    刘璟带领手下离开望江酒肆,一行人乘船过了汉水,此时雨越下越大,寒意渗透了衣服,侵袭肌肤,几名士兵衣裳单薄,冻得浑身发抖。

    当渡船刚靠岸,士兵纷纷翻身上马,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大喊:“贤侄!”

    刘璟一回头,只见在旁边的一艘大船上,十几名带刀随从护卫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身着青色长袍,头戴黑色小帽,一尺长须飘然于胸,正是蒯越。

    刘璟大喜,他听说这几天蒯越生病,正准备晚上去拜访蒯越,没想到居然在樊城码头遇到了。

    刘璟连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晚辈刘璟参见蒯公!”

    蒯越捋须微微一笑,“我刚才去樊城找你,听说你一早去了隆中,甚是遗憾,正要回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真是巧啊!”

    刘璟听说蒯越居然亲自去拜访自己,他心中感动,歉然道:“晚辈不知蒯公要来,否则今天不会去隆中,一定会等候。”

    蒯越呵呵一笑,“其实是我唐突,你刚到襄阳,事情颇多,怎么可能留在府中,是我考虑不周全,和贤侄无关。”

    他一指座船又笑道:“这是我的座船,贤侄不妨上船一叙,手下也可上船,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那就多谢蒯公了!”

    刘璟带着手下登了大船,手下们自去休息,他被领到蒯越的船舱内,船舱里干燥而整洁,点着一盆炭火,温暖如春,蒯越坐在一张小桌前,笑着一摆手,“请坐!”

    刘璟在他对面坐下,一名随从进来上了茶,蒯越端起茶碗笑道:“贤侄去隆中可是想招贤?”

    刘璟心中暗竖大拇指,姜果然是老的辣,一下子便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他也不否认,点点头说:“我打算在武昌办一座江夏书院,想招百名学识俱佳者,所以今天去了鹿门书院,请庞公协助。”

    刘璟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蒯越,他也不说破,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庞德公答应否?”

    “答应了,这件事我让徐长史替我和鹿门书院合作,我还是把精力放在襄阳这边。”

    ‘徐长史’三个字使蒯越眉头微微一皱,他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贤侄,你在柴桑和江夏的大部分事情都做得不错,很有手腕,惟独一件事你失策了,我今天一定要给你说一说。”

    刘璟肃然欠身,“请蒯公指教!”

    “我说的就是你擅自任命官员一事,你先强留伊籍,任命他为县令,随后你又任命苏飞为郡丞,接着又任命伊籍和徐庶为长史,另外还有朱珣升县令,这些任命本该是州衙的权力,却被你越俎代庖了。

    当然,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想用既成事实迫使州牧承认,但你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是州牧愤怒,也让很多州衙高官为之反感,你违反了官场规则,这对你将来接管荆州不利,贤侄,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璟默默点头,他明白蒯越的意思,自己不仅仅是面对刘表一人,还要对面荆州诸多高官,这确实关系到他将来接管荆州。

    蒯越的指责并没有错,其实黄忠也暗示过他这个问题,但当时他没有听进去,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他确实是做得不太妥,有点太着急了,不够老道。

    刘璟轻轻一叹,承认了自己的不妥,“蒯公说得不错,这件事我确实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荆州诸官的感受。”

    蒯越捋须点点头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年轻气盛,又没有经验老道的官员辅佐,有些事情考虑不周也是正常,偶然一次失误,虽然让人一时不舒服,也不会由此对你有偏见,这件事你只要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

    蒯越的话提醒了刘璟,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官场经验老道的官员,很多事情他处理得还嫌幼稚,比较冲动,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提醒自己,那么他在荆州权斗中,就不会进退失据,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如果蒯越能辅佐自己,当然是最好不过,但他是荆州的第三号人物,怎么也不可能去江夏,刘璟一时陷入沉思。

    蒯越倒也不急着给刘璟推荐经验老道的辅佐官员,他捋须笑眯眯道:“今天我还有一个建议,希望贤侄能够听得进去。”

    “请世叔直言!”

    不知不觉,刘璟将蒯越的称呼从蒯公改成了世叔,这是一种对他的由衷信任。

    蒯越沉思片刻,缓缓道:“任何内部的纷争和矛盾,其解决之道,并不是谁吃掉谁,而应是一种妥协,贤侄,我希望你能学会妥协,不仅是对你伯父,甚至对江东、对曹操都有用,对你的一生也会有助益,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这天下不止你一个人,学会妥协,你就懂得了处世之道。”

    刘璟默默无语,蒯越之语真的是金玉良言,他受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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