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在香港,谢开不自觉地欣赏起老同学久别的风采。

    朱颜玉容,明眸善睐,双瞳剪水,妩媚流韵,绝对倾国倾城,只是淡淡的表情,却有些不搭调。秀致的卷沿帽下,两道细眉微蹙,显着某种冷漠和不屑,红润细腻的小嘴微撇,告诉他很不耐烦。一切都似昨日,表情都与以往无二。当然,这并不是林静镜惯常的表情,是见到谢开,才会有的专有表情。

    谢开又把目光移往她张扬挺拔的上身,或许因为坐着,制服下的双峰异常高挺膨胀,连带肩头斜挂的流苏麦穗,都诱人地轻轻颤抖,绝对不是风的缘故。

    这个学生时代就有“美人如镜”美誉的超级大美人,如今的魅力指数,绝对达到人生的巅峰了。谢开赞道:“镜子,你比以前更丰满、更诱人了。”

    林静镜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稀理他,把副驾驶门打开。

    谢开把行李丢进后座,却没上车,扶着车门道:“一年多了,老同学加老战友,就不能拥抱一下?”

    林静镜微微一叹,美目倾向他道:“知道你离开部队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

    谢开歪下头道:“说来听听。”

    林静镜轻道:“就是没了纪律的约束,你骨子里那付混混德性又长出来了。”

    这当然不是随便一说,谢开少时确实当过混混,功夫就是为打架满大街学的。沧州是全国最大武术之乡,武术团体多达两千,练武之人比比皆是,他也因邪得福,学一身杂七杂八的功夫。因为这段历史,他高考政审差点没过关,幸亏他在特长一栏写下“国术高手”四个字,被时任副院长的程峰破格录取。如今物是人非,这段光辉历史,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但和谢开同学,又是程峰亲外甥女的林静镜自然不在此列。

    谢开满不在乎道:“不就当几年混混,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林静镜讽刺道:“你不是当几年混混,是本来就是个混混。赶紧上车,我忙着呢。”

    谢开仍不肯上道:“混混也是老同学,见面不拥抱总得握个手吧?”向车内伸出右手。

    林静镜叹口气,摇着头抓住他手,突然猛向内揪。

    谢开就势一倒,向她扑去。

    这当然也不是轻薄。林静镜最大的长处是过目不忘,所以尽管家里背景强悍,仍做了一名联络员,基职责是驻外人员不便使用无线电或网络时,以传统方式联络,纪律要求极为严苛,常年处于被保护,或者说被监督状态,个人生活和感情事实上处于半桎梏状态。谢开见面就跟她瞎闹,就是想让她放纵放纵,除了完全可靠,又无拘无束的自己,他实在想不到她还能跟谁放纵。

    林静镜哪能任他得逞,闪电般搜出手枪,顶到他头上。

    谢开忙举双手,夸张道:“不是吧?我上飞机前刚被上百把枪指一个钟头,老同学见面,你还跟我来这手?”

    林静镜没好气道:“是啊,还招惹个漂亮警花呢。”嗔怪一眼把枪收回。

    谢开讶道:“这你都知道了?我那些英雄事迹,也该知道了吧?就没觉得我变好了?”

    林静镜把枪收回道:“不觉得,就看你叫人押出去了。”

    谢开莞尔道:“就因为这个,你才揭我老底?”

    林静镜瞪眼道:“那你以为呢?还以为你当上菁英,能让我看到什么好事呢。”

    谢开嘿嘿笑道:“那也不错嘛,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我当年的影子,你应该觉得幸运。”

    林静镜啐道:“你还是别造孽了,痛快儿上车。”

    谢开哈哈一笑,坐进关上车门。

    林静镜横他一眼,心情愉快地发动车子。

    车子出发,载着混混和特工的奇异组合,驶向通往喀布尔的公路。

    ◇◇◇◇◇

    喀布尔四周环山,公路自然在山谷中,沙尘不时自公路滚过,惹得坐敞篷的北约大兵不停地破口大骂,路旁驱赶山羊的阿富汗牧民窃笑不止。这就是阿富汗,而且是阿富汗很好的晴朗天气。

    欣赏着沿路风情,谢开问:“最近怎么样?”

    林静镜淡淡道:“老样子,闲不住。”

    谢开道:“你联络员干五年多了,就没想过换点别的?”

    林静镜看他一眼道:“你当我是你,说换就能换?拍拍屁股走了,部长还象欠你似的,还得特批你到花花世界去享受。”

    谢开道:“我那是为国牺牲,好端端的职业生涯都断送了,又不是我想去?”顿顿又道:“要不跟部长说说?怎么说是你舅,能特批我,肯定也能特批你。”

    林静镜叹道:“我和你能一样吗?你是特勤,说到底就是军人,我怎么说算特工,他当初让你干特勤,就是不想你干情报,而且你也不算特批,没那事,他也不会让你长干。”

    谢开奇道:“你怎么知道?”

    林静镜道:“部里早想召你回来,他不同意。”

    谢开更奇怪了:“为什么?”

    林静镜不无醋意道:“当然是偏心,怕毁了你大好前程。”

    谢开一怔,随即一阵感激。情报这行,电影里风风光光,现实完全不是那回事,更重要的是,很难再转行,因为没有哪个部门愿意接收一个特务,倒不是不信任,是反感。他已经退役,部里想召他,显然是让他干情报,所以程峰才拒绝。

    林静镜又道:“我的事你就别管了,管好自己吧,再说我真不干了,以后你再想撒野,找谁帮你?”

    谢开只有苦笑。此次来阿富汗,汤姆孙让他拍点战争视频,放杂志社网站上吸引人气,他上哪找战争去,才找林静镜帮忙。问道:“我那事有眉目了吗?”

    林静镜道:“坎大哈附近有支小游击队,最近很活跃,我让人注意了,有消息会通知我。”

    谢开饶有兴趣地问:“是塔利班,还是平民游击队?”

    林静镜反问道:“有区别吗?在美国人眼里,凡是不跟他们一路的,不都是塔利班?都是恐怖分子?全世界都这么认定了,你要拍战争,拍到不就得了?”

    谢开明白了,林静镜肯定是怕他惹麻烦,找个“土八路”应付他,不过对从没看过真实战争的普通人,也足够震撼了。痛快道:“游击队也行,什么时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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