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盈扶着柱子呕吐着,脑子里也一遍遍问着,刚刚那可怜兮兮的樊若姣,真是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她跟楚麟相遇,只是巧合?还是这不过是她的下一步棋?那她的赌注可是够大的啊!那楚麟是和自己一样被下了药?还是心甘情愿的?

    林月盈吐得那么厉害,可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

    罗纱赶忙跑到林月盈身后,一遍遍抚着她的后背,心疼不已:“怎么了这是?吐的这么厉害?”

    一下子也是吓得不知所措的铃铛,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跑回厅里端来林月盈的茶,给她漱口。而在林月盈身后追出来的罗瑾瑜和罗瑾媛,也一遍遍关心地询问着:“怎么了这是?刚刚的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吐成这样?”

    恶心了半天的林月盈,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就差把胆汁也吐出来了。

    她接过铃铛递过来的茶,一遍遍漱口之后,有气无力地回答罗瑾瑜:“没事,许是昨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又或许是刚刚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也太不小心了,先回去坐着吧。”

    罗瑾瑜说着就要把林月盈带回大厅,但并不想再见到樊若姣的林月盈,可不想进去。

    罗纱也想让林月盈好好休息,就扶着她要往回走,可是林月盈就是不肯挪步,而她扶在罗纱手臂上的手也抓得罗纱生疼。

    罗纱抬头看向林月盈,而此时的林月盈微微低着头,眼中含着泪水,牙口紧闭。

    她见林月盈这么难受,也不想进去,就替林月盈婉拒了罗瑾瑜:“大小姐,小姐身体不适,还是让她回去休息吧。”

    刚刚林月盈吐的那么厉害,罗瑾瑜也看到了,也不好说什么,就同意了,倒是罗瑾媛多问了一句:“月盈,那姣儿的事……”

    才迈开一步的林月盈又停了下来。

    樊若姣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抢人?还是想示威?

    林月盈不想回答。

    先不说楚麟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就说让她林月盈和一个一直想谋害自己的人共侍一夫,不可能!

    并没有追出去的樊若姣,还跪在地上,转身看着林月盈离开……

    回到顾兔阁的林月盈又漱了一遍口,罗纱还让人端来一碗羹汤,送到林月盈面前,心疼地说:“喝了这汤缓缓,胃就没那么难受了。”

    但林月盈什么也喝不下去,罗纱只能把羹汤放下,询问林月盈到底是怎么了:“小姐当真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林月盈只是摇头,没有回答,罗纱只能又问:“刚刚大小姐和二小姐又跟小姐说了什么?”

    罗纱这一问话,让林月盈想到了刚刚樊若姣那丑陋的嘴脸,令林月盈再一次干呕起来,罗纱赶忙起身再次抚着她的后背。

    在林月盈背后看了半天的殊辰,就算林月盈没说什么,也猜到了几分:“月盈小姐,那人是樊若姣吗?”

    殊辰的问题让铃铛脊背发凉。

    如果那人是整日和林月盈嬉闹的樊若姣,而她又隐藏的这么好,那她实在是太恐怖了!

    “若姣表小姐?她怎么了?”

    林月盈没有回答罗纱,即使殊辰和铃铛,都在等着她回答。

    “小姐!”

    “又怎么了?”

    急切想知道答案的铃铛,不耐烦地替林月盈问跑进来报信的小厮。

    小厮不知道铃铛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说:“刚刚公子着急忙慌跑出去了,丁大哥让我来告诉小姐一声。”

    “公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出去了就出去了呗!”

    “是吗……”

    小厮不确定地退出了顾兔阁。

    小厮退下去之后,有些被铃铛吓到的罗纱都忘了自己刚刚要问了林月盈什么了,可当她要再问时,林月盈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往外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罗纱,只能看着林月盈跑远。

    刚从羲和宫出来到楚麟,停在一个路口,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回家?那势必会被罗瑾瑜念叨一番;去找林月盈?那要和她说什么?

    犹豫了半天的楚麟,冷不丁地抬起左手,挡住了从他右侧袭来的拳头。

    楚麟漫不经心地看向来人,竟是林月朗。

    “你在做什么?”

    楚麟不阴白林月朗的意图,偏偏就是他这漫不经心地态度,让林月朗更恼火了。

    林月朗抬起右腿踢向楚麟的膝盖:“我说过,你若负了姐姐,我就会打断你的腿!”

    楚麟看着气冲冲的林月朗就知道他没在开玩笑,立马就放开他的拳头,向后转圈,远离了林月朗:“我负她!可笑!你可知道她背着我做了什么?”

    “姐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我们!”

    “包括跟袁承睡觉?”

    “什么?”

    刚烈的拳头停在楚麟是面前,微弱的拳风掀起了他的发丝。

    “呵。”

    楚麟冷笑一声:“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林月朗把拳头收回了,跟楚麟确认:“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没听到?”

    楚麟一字一句地重复一遍:“包括她跟袁承睡觉!”

    楚麟说的话让林月朗很乱,不是楚麟负了林月盈吗?现在怎么成了林月盈负了楚麟?

    林月朗这糊涂样,让楚麟又冷笑一次:“你跟袁承很熟吧,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他对你姐姐没有意思!”

    这个,林月朗自然知道,毕竟袁承从一开始就挑阴了。

    楚麟继续说:“当初她在宁安园献舞之后,我就发现她看袁承的眼神不对,巧的是那天他们都喝醉了。为什么?是因为多了一个我吗?”

    林月朗回答不上了。

    她那天喝那么醉,是因为这个吗?

    楚麟见林月朗不再阻拦自己,绕开他就往回走,可意外的是,在他和林月朗擦肩而过时,楚麟竟一把推开了林月朗,把毫无防备的林月朗直接推翻在地。

    “楚麟!”

    本就恼火的林月朗,被楚麟这么一推,立马就火冒三丈,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楚麟已经抜出了昆山寒玉剑,挡住了一把大刀。

    林月朗看着阴晃晃的刀身,竟不敢站起来,刚刚但凡楚麟慢一点,自己怕是已经被望北川给贯穿了吧。

    楚麟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望北川,眼中的冷冽便多了一分:“找死!”

    楚麟说罢,就和望北川缠斗起来,而那本想参与进来的林月朗,却被俩人的刀锋剑影给压得起不了身。但远不及俩人的他,还是看得出来,楚麟的速度,要比望北川慢了些。

    坐在马车前的殊辰,远远地看着和楚麟缠斗在一起的望北川,立马告知坐在马车里的林月盈。

    林月盈掀开车帘,当真看到了望北川,此时的她出奇地愤怒,指着望北川就下令:“来人,废了他!”

    林月盈话音刚落,就有好几道黑影从暗中窜出,直奔望北川而去。

    殊辰来回看着那些黑影,惊讶不已,自己跟了林月盈小半年,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望北川察觉有人靠近,就不再和楚麟纠缠,把刀顺着被自己压低的昆山寒玉剑的剑身就往上滑,楚麟一个下腰就躲开了,但他再次站好时,望北川已经借着大刀甩动的力度,转到了林月朗面前,握刀就直刺林月朗的心脏。

    楚麟没有犹豫,甩剑就要挑开望北川的刀,但昆山寒玉剑就要碰到刀刃时,它竟不动了,直至一把剑鞘撞上剑柄头时,它才动起来,挑开了刀身,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刀尖已经插入了林月朗的胸口,它这一挑,导致插进林月朗胸口的刀尖直接往上剌……

    殷红的鲜血洒在青石板上,林月朗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周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马车还没停稳,林月盈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踉踉跄跄跑向林月朗,抱住了要倒下的林月朗。

    榛芩等人围在林月盈四周,而那望北川,早就趁着楚麟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离开了。

    林月盈虽然捂住了了林月朗的伤口,但却无济于事,刺眼的鲜血还是从伤口里不断冒出来。

    林月朗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只觉得周身无力,甚至出现了麻痹的症状。

    林月朗抬手拽住林月盈的衣袖,轻轻喊着林月盈:“姐……姐姐。”

    已经是手足无措的林月盈,慌乱地应着:“姐姐在,月朗别怕。”

    林月盈应完,就叫来飞燕,飞燕麻利地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药丸,塞入林月朗口中。

    也是慌了神的楚麟,把剑刺入地里,走向林月朗。

    昆山寒玉剑刺入地面的声音,划破了林月盈的耳膜。

    “别过来!”

    楚麟停下了脚步。

    他之所以不再靠近,不仅仅是因为林月盈不让他靠近,更是因为他看到,林月盈那充满惊恐的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月盈这种眼神。

    榛芩等人把已经抜出来到剑,对准楚麟。

    殊辰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挡在楚麟和榛芩中间,以免误伤。

    林月盈那充满惊恐的双眼,让楚麟嘶声裂肺的痛,他试图解释:“月盈,我……”

    林月盈抢先开口:“你刚刚犹豫了!”

    “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你真是太可怕了……”

    林月盈的确看到了,若不是殊辰把他的剑鞘扔出去,撞上昆山寒玉剑的剑柄头,林月朗这会儿怕是危矣。

    林月盈以为,楚麟会和以往一样纵容林月朗的无理取闹,也不会把林月朗的任意妄为放在眼里,可她就是没想到,楚麟竟会对林月朗见死不救!

    殊辰开口想为楚麟辩解,可是他也的的确确看到楚麟犹豫了。

    “我真没有!”

    楚麟解释着就往前迈步,可他才迈出一步,林月盈那充满恐惧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别过来!”

    林月盈这一嗓子,让榛芩等人剑拔弩张。

    殊辰看着剑拔弩张的榛芩等人,左右为难,他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流动的鲜血,让林月朗觉得痒痒的,还因为伤口被林月盈压着,林月朗开始觉得疼了起来。

    “姐姐,我疼。”

    林月朗的求助声,让林月盈冷静了一分,她不再理会楚麟,试图抱起林月朗:“我们回家。”

    但也是惊恐万状的林月盈,根本抱不动林月朗,飞燕就叫来殊辰,让他把林月朗抱上了马车。

    现下这种情况,殊辰也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楚麟的过失,导致林月朗受伤,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月朗死在自己面前,就催促殊辰过去。

    马车里的殊辰,在榛芩放下车帘时,回头看了一眼楚麟,他想跟却不敢跟,眼中也是殊辰从没有见过的懊悔……

    林府门外,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来的袁承,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对面的楚麟。

    袁承一见到楚麟,左脸颊就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朝楚麟走过去,问:“听说月朗受伤了,严重吗?”

    楚麟站在树荫下,盯着林府紧闭的大门,看都不看一眼袁承,还冷嘲热讽:“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还行,毕竟街里街坊的。”

    “也是,也就抬脚的功夫。”

    袁承受够了楚麟的冷嘲热讽,转身就要进林府,但平日里都是敞开的大门,今日却关上了,就算他敲门了,守门的人也让他等着,这就让袁承糊涂了。

    自己哪一次不是自由出入的,今日怎么就要通禀了?

    袁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来开门的人,倒是把林缙卓给等回来了。

    楚麟见林缙卓回来了,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和他打招呼,但林缙卓并没有注意到他,还提着自己的衣裳的下摆就迈上了石阶,见门关着就气急败坏地开骂了:“青天白日的关什么门?速速给我打开!”

    一向文质彬彬的林缙卓,现在说话却是怨气冲天,竟让袁承都忘了跟他打招呼,直到守门的人来开门了,他才反应过来,跟着林缙卓进去了。

    楚麟见林缙卓进去了,也想跟进去,但他迈出了一步,却没有迈出第二步。

    因为他的过失,林月朗才受伤了,而林月盈那惊恐的眼神,至今还是挥之不去……

    林缙卓一路跑到冰轮院,刚进屋就看见一群男男女女哭成一团,就更来气了,甩下提着的衣摆就开骂:“哭什么?人已经死了吗?”

    罗纱和林良等人,都被林缙卓这么一骂,立马安静了下来。

    林缙卓扫视一圈,发现林月盈抱着双膝蹲守在里屋门前,而她的衣服上全是血渍。

    林缙卓揪心的痛。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林月盈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问:“这谁的血啊?月朗又如何了?”

    平静得出奇的林月盈,下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月朗的。现在大夫正在救治。”

    林缙卓听到林月盈没受伤,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又问:“月朗不是在家吗?为什么会受伤?”

    里屋中,正在帮着大夫压着林月朗右手的殊辰,抬头看向门口。

    林月盈无力的身子觉得虚空,一股凉意逐渐侵占她的身体,刚刚还平静的双眼,有了一丝冷凝。

    她说:“月朗去找麟,我不放心就去看看,去的时候,已经被刺客刺伤了。”

    “既然有麟在,为什么还会让月朗受伤?”

    林月盈回答不上来,毕竟她也不知道。

    站在门旁的袁承,再一次看到这样落寞的林月盈,也是心疼,但林月盈那出奇地冷静,更是让他觉得不放心。

    林月盈的沉默让林缙卓更着急了:“说话啊!”

    林月盈还是回答不上来。

    林缙卓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林月盈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有些看不下去的袁承就过来劝说林缙卓:“林大人莫急,有什么事,等大夫救治好了月朗,我们再好好商量。”

    急在心上的林缙卓,不好驳了袁承的面子,就由着他把自己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等着大夫的救治结果。

    袁承再次看向出奇地平静的林月盈,他现在的疑问不比林缙卓少。

    林月朗刚刚去找楚麟,是因为海榴斋的事吗?望北川为什么对林月朗动手?楚麟为什么见死不救?

    楚麟依旧盯着林府的大门,可是那门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而他的心里,从一开始的着急,变得虚空,变得惘然。

    林月朗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要如何自处?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楚麟的跟前才停下了。

    罗少卿把缰绳递给罗魏,就问楚麟:“听说月朗受伤了,要紧吗?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去?”

    楚麟不好作答,还催着罗少卿进去:“别管我,你先进去。”

    罗少卿也没多想,应下之后就进去了。

    殊辰从里面把门打开,先让大夫出来。

    等在外面的人见大夫出来了,通通都围了上去,问长问短,让原本安安静静的屋子,一下子炸开了锅。

    “吵死了,要大夫这么回答你们?”

    林缙卓的怒斥声,盖过了罗纱等人的问话,四人便纷纷退下。

    林缙卓站起身,向大夫询问林月朗的情况,就连一直蹲在门旁的林月盈也慢慢站了起来。

    大夫神情有些严肃:“林公子断了两根肋骨和锁骨,庆幸的是,创口虽紧挨肺脏,并没有伤到动脉。”

    大夫虽说林月朗没什么事,但林缙卓看大夫的神情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大夫不防有话直说。”

    大夫思虑了一番,叹一口气:“因为林公子的创口过大,还紧挨肺脏,日后的感染风险很大,要是处理不好的话,林公子怕是……”

    大夫没有把话说完,但他这番话还是让林缙卓丢了魂。

    欣儿把大夫带下去之后,袁承就扶着林缙卓坐好,再次看向林月盈。

    林月朗命在旦夕,她还有犹豫吗?

    屋子里没一个说话,只有罗纱他们抽泣的声音。

    “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缙卓的突然问话,让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

    袁承又一次看向林月盈。

    又蹲回去的林月盈再度站起来,说:“有,但是那人是熟人,背地里解决的话,必定会被人诟病,所以得找一个外人参与。”

    林月盈的一个“熟人”,并没有让林缙卓有一丝犹豫:“你想找谁?”

    “这个嘛……”

    “可以找童任芳,童大人。”

    就在林月盈发愁找谁时,刚进门的罗少卿就给林月盈推荐了童任芳。

    对于罗少卿的出现,林月盈并不好奇,更不会猜疑他推荐的人:“那好,就童任芳!”

    虽说上次秋落苑的案子,童任芳有点和稀泥的作势,但林缙卓还是愿意相信罗少卿:“那我呆会儿就去找他。”

    “在这之前,先让楚麟消失!”

    林月盈突然蹦出来的话,惊呆了所有人。殊辰就第一个蹦出来反对:“不可能会是公子!我跟了公子十几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他手底下有什么人,我也清楚!公子对你的感情,你也心知肚阴,他不可能会找人谋害你!”

    殊辰话音刚落,他也如同翻倒在地的巨石一般倒在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袁承,收回把殊辰打晕的右手,冲着在座的所有人嬉笑着说:“他有点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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