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周回到自己院里,此时正守候在院中的梦儿急忙笑着迎了上来,林景周看着面前青春洋溢的女子,说道:“你先随嬷嬷们下去休息吧,我有事要与少夫人说。()”

    梦儿温顺地点了点,随着嬷嬷们退了下去。

    林景周来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只见李瑶琴脸上的泪珠正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去,林景周见此,不由心中一叹。

    李瑶琴听到动静,忙抹了眼泪,回头看是林景周进来,便木了脸,冷笑道:“你还来做什么,如今有了新人,我这旧人不要也罢,你以后不必再来我这里了,也是我眼瞎,看错了人,自此只好吃斋念佛一世,只求来生能修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林景周见妻子如此,心中沉重,慢慢走近,与妻子相对而坐,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夫妻,恩爱这么些年,我怎会舍你而去。”

    李瑶琴恨道:“你还在这里骗人,当年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如今又是如何做的?”

    林景周伸手拿了帕子帮着妻子擦了眼泪,慢慢说道:“你知道我是深爱你的,我这一生中除了你,再也不会如此去爱别人的,可是你前有贤王牵扯不清,我只当自己与你相识晚了一步,虽然心中煎熬,却也只能认命,想着以我的专情换你以后的一心相对,可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对当今……”

    林景周紧皱了额头说不下去了,李瑶琴的眼泪已簌簌落了下来,她心中早就已经后悔,又被丈夫当面点出,心中羞愧,狠了狠心,哽噎道:“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你就原谅我吧。”

    林景周心疼地看着妻子,苦笑道:“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我是如此的深爱着你。在外面的这一个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也无时无刻不在深恨自己竟对你如此的没有原则。”

    李瑶琴忙道:“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知错能改,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们仍如从前那般做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你说好不好?”

    林景周看着妻子,点头道:“好。我们仍如从前那般。”

    李瑶琴心下一松,含泪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带那什么梦儿回来。是想激怒我的对不对,如今你我夫妻已经和好,那就送她回去吧。”

    林景周闻言艰难地摇了摇头:“她确实是我新纳的妾室,又是好人家的女儿,退不得。”

    李瑶琴的心一下子凉了:“我都已经认错了。你怎么还要如此对我?”

    林景周叹道:“有时候有的错是可以改正的,可是有的错一旦做了,就不能再回头了。这么些年来,我一心待你,也希望能得到你整个的心,可是十几年过去。我仍看不到希望,我有些累了。那日我离开京城,在庄子上遇到梦儿。仿佛一下子看到初次遇到的你,一样的单纯美好,而她对我的全心依恋和爱慕,却又是我从来没有在你这里得到过的,我当时也是赌了口气。一时糊涂纳她为妾,如今怎好再送她回去。她这一走只怕再难有活路了。”

    李瑶琴心中一阵冷笑,男人们一个个喜新厌旧,倒是会找这些郁闷死女人的借口,自己还没死呢,他就寻了替代品,可笑自己还在这里给他道歉,竟是白白地自寻其辱了。罢,罢,君既无情我便休,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

    李瑶琴拿定主意,虽然心如刀割,面上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二人,我们合离吧。”

    林景周闻言,一下子呆住了,看着李瑶琴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便痛了起来,半响哑声说道:“合离二字,就这么轻易被你说出口来,这么些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对我动心吗?我知道我留的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可是你总要为儿女们想一想,你我合离,对他们将造成怎样的伤害?”

    李瑶琴闻言也愣了一下,她只想到自己的感情被辜负了,一气之下提出和离,可如今儿子女儿已经长大,正是说亲的时节,如果自己真和离了,儿女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茗哥儿心中微叹,心情沉重地慢慢走出院子,刚出了院子便看到妹妹蓉姐儿正一脸怒气地走来,茗哥儿忙叫住了她。

    蓉姐儿见哥哥,不由红了眼圈,兄妹二人走到一处偏僻处,她痛恨道:“父亲怎能在外随意纳妾,母亲哪点做的不好?我今天非要和父亲理论一番。”

    茗哥儿不由苦笑,此时他想前若干年前母亲与贤王在梅林相遇的情形,他自小便聪慧过人,那日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如今再一细回味,便不难发现母亲与贤王之间始终笼罩了一层暧昧,再加上前段时间他无意中看到母亲与当今皇上相处的情形,茗哥儿对妹妹喃声道:“父亲他的心里一直以来也苦得很。”

    蓉姐儿仍气愤道:“父亲心里有什么好苦的?任谁见了母亲不赞她娴雅端庄,母亲身上的好处,只怕京城再也寻不出,父亲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知足?茗哥儿心中暗叹,问妹妹道:“若是将来你的夫君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辜负了你,你当如何?”

    蓉姐儿受了母亲的影响,思想自然与时下的女子有所不同,只见她傲然答道:“君既无情,我便休,以后各过各的就是了。”

    茗哥儿冷笑道:“若是你有了孩子,真能毫不犹豫地和离?”

    蓉姐儿咬咬唇,说道:“不能和离,那我就关起院子来一个人过好了。”

    茗哥儿又问道:“他在外面左右逢缘不亦乐乎,你真的甘心只守在那里过清苦日子?便是你甘心,如果此时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出现,你真能守的住?”

    蓉姐儿到底年纪小,哪里懂得这些,一下子被哥哥问住了,一时又狐疑道:“哥哥是何意思?”

    茗哥儿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感情自来都是对等的,没有贵贱之分,你可以拒绝,可一旦接受了,那便要担起相应的责任来,你若是一心待你的夫婿,他敢辜负你,我就敢上门打断他的腿,可是如果你自己左顾右盼,却要求对方的感情纯之又纯,我便没脸打上门去了。”

    蓉姐儿摇头表示仍是不解,茗哥儿笑道:“这是父母的房中事,你我不方便多管,尤其是你,如今也是大姑娘家了,更不该懂事地回避这件事,一切有我呢,你不要多插手。快回到祖母那里,小心她寻不到你,又要你学规矩了。”

    蓉姐儿无法,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茗哥儿看着日头心中暗叹:丈夫孩子皆不在你的心间,母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最终李瑶琴打消了和离的念头,她可以舍弃那份鸡肋般的感情,却不能不为儿女们考虑一下,儿子倒也罢了,将来的国公爷,自然不会说不上好的亲事,再则如今儿子大了,与自己也越来越生分了,所以她担心的是与自己极亲近的女儿。

    有一个因为丈夫纳妾而和离的母亲,将来必会影响到女儿的亲事上来,况且以林景周的年纪来说,难保他将来不再续娶妻子,有了后娘也便有了后爹,她实在舍不得儿女受苦,偏以大齐的律法来说,她又无法带走儿女。

    再者和离后她李瑶琴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李夫人的脾性,定不会让自己拿着嫁妆在外逍遥过活,必会逼自己入佛门的。

    她如今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人生才走过一半,若是在现代正是大好年华活得最为恣意的时候,让她青灯古佛清心寡欲,实在折磨死人。

    当然因为庄承荣曾有令鼓励再嫁,然以她的年纪,在这古代又能寻到什么好的人家?在这个早婚的时代,真不好找年纪相仿的单身男子,如果真是单身,她还真不敢嫁。

    如果寻个妻子去世的鳏夫,不仅有儿有女,院里也定少不了妾侍,况且是半路的夫妻,情形只怕比现在要糟糕千倍万倍,况且在这大齐的天下,她要想寻个无论品貌官职才能高于林景周的人,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至于以死哀悼自己丢失的爱情,李瑶琴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她不确定自己死去是否能回到现代或者回到上一世,自己真死了倒不紧,他林景周这个渣男却不值得自己去那样做。

    林景周见李瑶琴终是打消了和离的念头,不由轻吁一口气。

    不管妻子之前如何的三心二意,对于他来说,十几年来对妻子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就算对妻子有恨有怨,可十几年的习惯哪里能改得了,心中仍是不舍,虽然她只是为了儿女留下来,让他多少有些心酸。

    在李瑶琴的坚持下,林景周只在府中给了梦儿一个妾的名份,却没有去官府上档,夫妻二人在人前也是恩爱如初,可日子过得甜苦,也只有他二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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