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溱三十二府之地,辖地大小不等,下辖郡县数量亦是不同。



    最多似北江府,有三十五郡,最少如五关府,仅有一十三郡。



    雍合府治下则有二十九郡,算是比均值稍高。



    而西泠府辖境,占地面积为大溱之最,足有雍合府三倍。



    但因境内多为草原地形,广设牧区,少有良田,城池分布零散,人口也较为稀薄,是以仅设立二十一郡。



    每郡辖县,也比雍合府各郡均数要少两个,只均有八个。



    可也因此,西泠府一县之地,基本都有雍合府一郡之地的半数大小,十分辽阔。



    宁郃他们的路线是由颖安行往璟田郡,再由璟田郡向西南行,进入目的地,苜萍郡。



    看似只跨一郡之地,然而璟田郡虽在西泠府算占地偏小,可东北西南向跨度也足有一千二百多里,算上颖安县城进入璟田郡这一段二百多里路,已有近一千五百里之遥。



    出颖安这一路,宁郃几人都没有怎么耽搁,尤其是成郴和贺岚甄,从小到大这一路道,走了不知多少趟,早都腻烦的可以。



    但考虑到还有不大点儿的小丫头,宁郃也是没有彻底放开速度,一天一夜后,才到得璟田郡内。



    璟田郡这边毕竟是劫案发生地,当下也是气氛紧张,乡兵府兵衙役都被调动起来,过路盘查也比往常严格的多。



    “三爷,这节骨眼儿还往外走啊?”



    设卡盘查的璟田乡兵队正,也是认识成郴,远远的就过来打起招呼。



    又对着身着县尉官袍的宁郃见个礼。



    宁郃向成郴挑眉示意,想让他问问这贺礼劫案现在的情况,这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眉目。



    成郴心领神会,直接拉着人一边儿唠去了。



    待他们排队通过时,才回到队中,凑近宁郃把手一摊,道:



    “无影无踪了似的,不分昼夜的找,也没有再找到丁点儿影子,府军大部分都散向了璟田郡南边儿和西边儿,也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估摸再过几天,也就剩个故作声势,不了了之的结局。”



    他打听到的,是现在璟田郡这边各县,就已经开始出工不出力了,只有鹰扬府军这边查的欢实。



    要不是有府军这个态度,郡里大概就直接请令通缉,海捕文书一发,就算了事了。



    宁郃不算太过意外的点点头。



    公冶梓苡道:“二哥,咱收收闲心成不成?这是咱能管了的事儿?”



    去趟雍合都挂了满身伤回来,她可不想宁郃接着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



    宁郃呵呵一笑,“就是问问,不掺和。”



    公冶梓苡轻哼了一声,直接给他马屁股一鞭子,嘶律律惊鸣声响,座下大马撒腿就蹿了出去。



    成郴竖了个大拇指给她,几人前后打马跟了上去。



    “二哥,前面就是安田县城,要进城歇一夜再走么?”



    宁郃勒马缓速,抬头看了看离日落起码还有两个时辰的天色,大脑袋一点,“天儿也不早了,进城。”



    安田县城跟颖安差不多大小,而且也尚未真正进入泠北草原,跟颖安那边的风土人情什么的,大差不差,几人都没什么游逛的兴致。



    只是找了客栈歇息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再次上路。



    与雍合府情况一样,官道连接各城,平常主要还是用作大宗货物往来运输,方便官府传驿各地情况等用途,战时则用来调兵运粮等,道路平坦,利于车马行进。



    但作用要比在内府各地差得多,到了泠北草原上,四处皆可行得,单人匹马,走官道反而绕远。



    加之有宁郃这个狼骑斥候出身的在,几人也不担心迷失了方向,走了三天官道后,就在几人撺掇下,行离官道,在草原上缓行。



    没怎么出过门的贺岚甄拉着弘屠宝儿,撒开欢儿的四下玩耍起来,摘花捏草,全然没有赶路的心思。



    宁郃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让公冶梓苡去哄俩小丫头玩儿,看着点别瞎跑,自己则带着成郴和弘屠翎安在马背互相喂招,练起武来。



    一行几人,从踏上草原开始,一天都赶不上两个时辰的路,走不出三五十里去,当真是悠哉悠哉的。



    浑然不知,在他们离开颖安两天后,雍王胞弟,合逍王李在,亲领三百王府骁骑,经过颖安县,快速行往西泠府,直奔泠南关而去。



    而他以为早该在苜萍郡的礼部郎中午泉等人,此时才刚从璟山一个犄角旮旯里走出山,比他更悠哉悠哉的向着苜萍郡行进。



    只是二者道路相左,一直往东南,一绕路向南,再往东行。



    …………



    大溱京城,永宁。



    永宁城是推翻前朝都城旧址新建,是一座极其庞大的四方城,长宽皆倍于雍合等四王城。



    皇宫坐北面南,处城池中心,向北而建,宫城在北,皇城在南,向外有内城、外城,再及近郊、远郊,才抵城墙处。



    旁且不论,仅说雍王信使,快马加急十一天,终至永宁城,城门处换乘马匹入宫,足走了大半个时辰,二十里地远,才算把信送到,直接昏厥过去,被人抬走。



    宫城紫清殿内,今日内朝已散,只有泰和帝一人在批阅奏章。



    大溱地广人众,即便各级官府已分散承担多重政务,最后汇集到皇帝案头的,也很多很多。



    泰和帝应旻,其实是个很勤政,或者说是一个权势欲望极重的人。



    虽非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



    但他从继位称帝开始,就逐渐将大溱本就足够集中的皇权,进一步的收拢在握,凡要事之决断,鲜少假手朝堂、帝相共议,往往一言论断而定。



    直至而今,仅以京中朝官为例,三省六部官员虽各有派系,但身任主官要职者,却皆是其心腹之臣,凡有言行,皆必先思及圣意。



    皇权之强势,遍数大溱一朝,三百五十三年国祚,也无能出其右者。



    可其长相上看,三分贵气,两分英武,虽不乏雄伟气概,却更多还是儒雅。



    虽已年过五旬,却不显老态,反又额外添了两分如山岳擎天,尽历风霜的沉稳伟岸。



    “圣上,雍王急信。”



    内侍监穆诚,轻轻推开房门,小碎步飞快的行至泰和帝御案前,低头躬身,奉上信笺。



    泰和帝应旻运笔不停,待将手中奏疏批复完,才放下笔,抬手接过。



    快速看了一眼,不禁摇头,“行事属实过了些。”



    “去兖国公府,命豹骑将军,领八百豹骑,即刻行往西泠府,严查黎皇进礼被劫一案,三月为限,务必查明此案,追回进礼。”



    他自是知道裴师嘉去往雍合一事。



    将禇平仓一案按下,留裴师嘉一命,换裴家替他先行西南,也本就是君臣之间,不必言说的默契。



    只是在他眼里,裴家的举动,一如既往的落入下乘,难登大雅,尽是些鬼蜮伎俩,宵小心思。



    但这样的人,他目前也仍确实不可缺少。



    没有足够的能力,又肯干脏活累活,不怕其做大,也不怕其势盛,正是引为恶犬的最佳人选。



    当然他也不会只助长恶犬气势,而不予鞭责。



    “命中书令王公茂,拟旨严查兵部侍郎韩禄,贪赃枉法,私扣边军抚恤粮饷之事,以安军心。”



    穆诚恭声应下,自去传旨。



    泰和帝本想继续拿起奏疏批阅,却又复放回原处,再拿起雍王信笺,笑而自语道:“父皇总说,朕不如你和子滎,而今你们一个装模作样,故意示弱,一个不发一语,听之任之,倒是真叫朕小瞧了去。”



    说着在信纸上提笔落字,“朕已知,速来京中,与王兄出气。”



    十二个字,简单且随意,一如少年时。



    随后唤来门外内侍,命人送信回去。



    雍王得入京城日,韩禄人头落地时,他倒是要看看,届时李鑍又会是个什么神情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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