挈炆连连点头,只道心里有数。



    不想家里这一耽搁,不赶巧儿。公孙曜正好去了谭家那头暗访,于是挈炆只能等,等得心急如焚之际,又不晓得白亦初那里到?底找到?了卫家正房里的?玄机没有。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听得公孙曜回来了。



    等着公孙曜那边一召,急忙上去将此?事?给?禀了。



    恰好公孙曜才从谭家墙外听到?了那般话,本是不敢当真,只作那吵架骂街的?糊涂话,不想如今听了挈炆说谭家兄长们从谭氏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时就晓得怕自己听来的?不是什么?胡话,反而是这案子的?转机了。



    只是也说了,好几个人?在一个被窝里,却没有半点声响动静,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说到?底,还是那房中?暗有玄机,便叮嘱着挈炆,“你们也莫要轻举妄动,容我派两个人?去查一回,任由他是有什么?无底洞,我也能给?他撬开来。”



    挈炆得了此?话,急匆匆回了周家,因谭氏堵在正门口?,他也不敢再走,只从后门进?去。



    晓得白亦初还没得机会?翻进?元家的?后院,卫老娘今儿都在后院里,一边哭一边给?卫郎君亲手缝着寿衣。



    于是忙将公孙曜的?话转告了,白亦初一听,“那感情的?好,官府的?人?来了,出入有明目,好过我这偷偷摸摸的?。”



    如此?,也就坐等衙门的?消息了。



    只是这一日对他们



    周家这边来说,也是艰难,那谭氏太凶了,好在下午些的?时候,她终于闹得累了,歇了气?。



    周家这边方得了安宁。



    虽没开门,但柳小八不放心,也过来瞧。



    这会?儿见着谭氏回去了,自己方告辞回家。



    要说是衙门的?人?就是在行呢!那每月的?俸禄是不白拿啊!三更时分那后院的?公鸡刚开始打鸣,就听到?隔壁元家那头风风火火的?,然后哭声喊声一片,惊慌失措。



    周梨忙穿了衣裳拖着鞋子出来,只见自家的?小楼梯上已?经爬满了人?,小狮子也在上头挂着,见了周梨忙招手,“快来,谭氏这个母老虎好像被抓了。”



    周梨抬头朝墙那边瞧去,只见火光冲天,仿若白日青天,不晓得卫家的?院子里头,到?底有多少衙役举着火把呢!



    白亦初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把拉起周梨,重新?越了上去,两人?稳稳当当坐在上头,只观了个全部。



    还站在竹梯上面不上不下,看不到?卫家院子全景的?顾少凌急得不行,见了忙喊白亦初,“阿初,快来也带我一程。”



    但是只得了白亦初一个白眼,“你自己多重心里没数?”



    顾少凌气?得叫嚷着自己最近在减肥,然后又怪站在自己上头的?挈炆,“你倒是过去一些,这点胆子还敢第一个往上爬,叫我看一看那正房里到?底怎样光景了。”



    说话间,家里其他女眷们也纷纷起来了。



    要说这吃瓜不分年纪性别呢!那香附会?武功,和白亦初一般一下就抱着若素上了墙头,其他人?搬凳子抬桌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占一个好位置。



    卫家那边的?邻里,如今也是和他们一般,忙得很。



    还有街对面被这官府衙差们砸卫家们吵醒的?邻里,眼下也都挤进?来看热闹,硬是一个没有打瞌睡,都睁大?眼睛想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引来了这许多官兵,他们家不是苦主么??



    连知府公孙大?人?吴同知和通判等等都来了。



    若是往日,必然这卫家是蓬荜生辉的?。



    就在大?家好奇之际,只见还哭着拽打官兵,质问为何砸了自家门半夜三更闯进?来的?卫老娘,忽然叫公孙曜一声冷喝,“你还指望你媳妇,你倒是看看,你这娶进?门的?是个什么?媳妇?”



    正是他话音落下,只见那正房里,叫衙差们提溜着四个光溜溜的?人?出来,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一个个好似那放在案板上的?大?白肉一般,一时之间竟然叫人?看不清楚都长个什么?样子。



    卫老娘却是在下头,看得清澈,眼见着儿媳妇和亲家哥哥们这番光景,哪里能缓的?过来,一口?气?顿时咔在了喉咙里,白眼一翻给?气?得昏死了过去。



    见此?两个衙差忙将她扶着到?一头灌水掐人?中?。



    而墙头上的?周梨等人?见这一幕,她第一时间就叫白亦初给?捂住了眼睛,“别看,回头长针眼了。”



    那香附也没料想衙差们如此?不讲究,也不等人?拿一块遮羞布就给?拖出来,看了谭氏倒无所谓,她身上有的?自己都有,可还有三个赤条条的?大?男人?啊!自己也是吓得不行,“啊哟”地喊了一大?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将若素换了位置。



    而还在墙根下爬桌子垫板凳的?元氏等人?见他们这般模样,晓得是被抓了,急得也忙朝那边探头去,一时也吓得她惊叫连连。



    一时间这墙头外面和卫家院子里面,都是这些看客们的?惊呼叫声。



    小狮子位置最不好,站在竹梯最后面,勉强能看到?卫家院子里一角,旁的?却是什么?都没有,见大?家这样一惊一乍的?,好奇得不行,扯着自己前面的?顾少凌,“你快给?我看一眼。”



    没想到?顾少凌如此?大?方,让开了身,好叫小狮子欣喜,急忙伸长脖子朝墙头里看,意思瞪圆了眼睛,“哇,要死了要死了,你个害人?精我就知道你没得好,平日不让我,现?在却忽然让我,果然是没有好事?情,回头我要告诉先生去!”



    “不是你叫我让你的?么??你这人?如此?不讲理,让了你,你还要告诉先生,下次可别再求我了。”顾少凌说完哈哈大?笑?。



    元氏见他二人?在那苗条的?竹梯上打闹,上头又还站着一个挈炆,生怕竹梯断掉,只红着一张老脸劝着小狮子,“好孩子,莫要看了,快些下来。”



    又喊了周秀珠快领了孩子去睡觉,反正都要真相大?白,不必再担心小韩大?夫那头了。不想却是一回头,只见莫元夕连带着杜屏儿都还攀在墙上,急得去拉她二人?,“你两个大?姑娘了,怎不知害臊,可快别看了。”



    莫元夕哈哈笑?,“都拉下去了,我们这会?儿看屋子里的?暗道怎么?进?去呢!”



    白亦初也把周梨的?眼睛松开了,两人?一起看着公孙曜他们从正房那衣箱里钻进?去,然后就没了身影。



    果然下头有一条小道,通往他家的?地窖中?。



    只不过地窖叫元氏在里头搭了铺,正好方便她和兄长们在那里做见不得光的?事?。



    得知是地窖,周梨只同白亦初说笑?道:“到?底是咱们狭隘了,一直以来只觉得地窖就是放粮食的?地方,不想竟然还能偷人?。”



    白亦初也笑?:“是了,经此?一遭,不知多少人?家要检查翻修自己的?地窖了。”又见没了什么?看头,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等明日公堂审判,便带着周梨从墙头上跳下来,“歇了去,明儿热闹着呢!可不得空给?你睡午觉了。”



    也是他带了周梨下墙头,公孙曜等人?正好从那地窖里出来,扫视了满院子里看热闹的?老百姓和墙头上密密麻麻的?脑袋,“都散了去都散了去!各自归家,莫要再瞧。”



    众人?一阵哄然笑?,有那胆子大?的?回了一句:“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再看一会?儿又如何?大?人?就莫要赶我们了。”



    大?家得了这话,又笑?了一回。



    只把公孙曜红了一张脸,转头训斥起那些个鲁莽的?衙差,“你几个也是糊涂,不等谭氏兄妹将衣裳穿好就给?拉出来,实?在不像话!”



    几个衙差眼观鼻鼻观心,左耳进?右耳出,心中?却想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是想打算将那铺连带着上头的?人?抬上来给?大?伙儿瞧个新?鲜呢!



    这可是那街头小巷的?话本子上瞧不着的?。



    公孙曜见几个衙差这般样子,气?得不行,但最后也只能甩了袖子骂两声,见谭氏兄妹又被带走,便领了吴同知等一众官员回去,留了一帮衙差在这里善后,顺道看着那卫老娘。



    免得她又接受不得这结果,再度昏过去没人?管,白糟蹋了性命。



    只是这般一闹,大?伙儿哪个还能睡得着?虽然这条街上才闹过一回别家媳妇红杏出墙的?,但那个也不能单怪媳妇。后来查清楚了,是自家儿子不能人?道,又要面子,便自己去找了个人?来和自家媳妇一块住,打算给?生个孩子。



    哪里晓得媳妇和那男人?是真真日久生情,这家儿子气?不过,才给?闹开。



    当时也算得是一桩新?闻,但到?底是关起门来闹,知晓的?不多,也不像是卫家这边出了人?命官司。



    周梨也没心思睡了,点着灯翻了二十来页的?书,天就大?亮了。



    只是没由来的?,竟然下起了细雨,但是这也不影响老百姓们的?八卦之心,因挈炆是小韩大?夫的?状师,所以早早就去了,白亦初他们这个几个同窗不放心,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跟着他一并去。



    周梨姑娘家慢了些,等她们收拾好撑着伞去衙门给?那挈炆壮胆子时,这里竟然已?经挤满了人?,真真见识了什么?是人?山人?海,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守在街上。



    大?家好一阵子相互责备,你怪我慢,我怨你事?多,所以才来晚了,这下都没办法挤进?去了。



    也不晓得第一次上堂做状师的?挈炆表现?如何?紧张不紧张。



    莫元夕踮着个脚尖,恨不得那一双眼睛变成?千里眼,奈何终究是姑娘家,踮起了脚尖也只能看到?一排排脑壳,只能勉强听得那人?声鼎沸中?,传来一声声惊堂木。



    又下着雨,人?挤人?的?,那伞都歪到?一头去了,周梨半个肩膀都打湿了,又见杜屏儿的?雨伞也叫人?挤得变了形,见着光景,实



    ?在没什么?好看头,便劝道:“要不咱们回家去吧,反正阿初他们在前面,回来跟咱们说也一样。”



    几人?也只好作罢,有些不舍地倒回去。



    这桩案子一直审到?中?午,才得了个真相大?白,但挈炆是状师,得留下来陪着小韩大?夫结案。



    白亦初他们便先回来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怎样的?,那卫郎君的?死因到?底是如何?为何衙门的?仵作查验了几回也没有找到?缘由?”



    顾少凌啧啧两声,只连说了那谭氏几声毒妇,然后又故弄玄虚一回,才说:“那天本是卫郎君要出门送货的?,所以谭氏和兄长们相约好了,叫他们过来玩耍。”



    以往也是这样,只要卫郎君出去送货,她便要喊兄长过来,说是她一个女人?家和婆婆在,多是不安全,叫了哥哥们好安心些。



    卫郎君自然是没有多想,只以往为是自家的?亲舅兄,有什么?可防备的?,于是自来如此?。



    不想反而助长起了这股歪风邪气?,他在外风吹雨打苦钱,却不知自家的?媳妇和舅兄们在家里颠鸾倒凤。



    可那日他偏巧忽然犯了旧症,因此?去而又返,又因还天亮着,谭家兄弟们只能回家去。



    只是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回去,便假意离开,实?则还在那地窖里等着谭氏。



    哪里晓得卫郎君喝了药酒后,反而不见好,谭氏兄妹见此?,想着有他这么?个碍事?人?在个门前,实?在是打扰了大?家的?欢愉,好叫他兄妹几个心中?生厌恶,便起了这歹心。



    只想让卫郎君一睡不起,从此?兄妹便能一处快快活活了。



    所以见喝了些自己泡的?药酒就有些不行了的?卫郎君,兄妹几个一合计,便找了小韩郎中?这个外地来的?替死鬼,于是还特意敲响了周梨家的?门借驴车。



    就是想让动静大?一些,让人?知道果然是找小韩大?夫看了,卫郎君才死的?。



    可是没想到?小韩大?夫是真有些医术在身上的?,给?吃了药后,卫郎君竟然好起来了,这不就扫兴了嘛。



    于是谭氏和几个兄长再次商量着,三个大?汉趁着卫郎君睡着之际,扑倒在他身上,按身体的?捂着嘴巴的?。



    由着谭氏则一根牙签粗细的?鞋底针,直接刺入他的?脑壳。



    因那嘴巴叫人?捂着,没叫出声来。



    谭家兄弟又松开得快,所以仵作验尸的?时候,可没有发现?窒息的?痕迹。



    却不想那致命的?伤,却是在被头发遮掩住的?头顶上。



    难怪谭氏不然验尸,感情是有些担心叫衙门里发现?。



    后来见衙门几次验尸都没察觉,胆子才大?了,一个劲儿闹周家这边,本来是想图几个钱的?,等过一阵子这事?儿揭过去忽,把卫家铺子一卖,和几个兄长再去那陌生之地,格外凭一处房子,继续快活。



    众人?听完,也是瞠目结舌,“好个狠毒的?女子,亏得叫她眼泪蒙骗了过去。”少不得是要说月桂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还有她那几个兄长也是畜生不如,叫谭家祖上蒙了羞,不知到?了底下去,怎么?面见先人?们。



    又说这案子真相大?白了,小韩大?夫被放了出来,但到?底挨了一顿棍子的?,医馆又被谭家兄妹给?砸了,如今要修整养伤,一时也没空来周家这头道谢。



    反而叫杜屏儿和月桂去瞧了他一回。



    公孙曜也因这一桩奇案真相大?白,还了小韩大?夫一个清白之身,少不得叫老百姓们夸赞一回,直呼青天老爷在世。



    这会?儿卫家远亲也闻讯来了几个,卫老娘得知真相,大?病不起,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卫郎君的?丧事?也只能叫亲戚们操办着。



    也幸好他家本就做只纸火铺子的?,不用怎么?操劳,但也请了一堆和尚来念了七天的?经,才给?抬出城下葬去。



    因两家的?墙也是共用的?,所以那叫一个吵闹,所以周家这边铺子也没开,几乎都被迫关着。



    元氏还过去帮了两天的?忙,虽然早前谭氏撒泼起来要给?周家泼大?粪,卫老娘也跟着骂,但到?底是受了她那媳妇的?挑唆,如今人?都病倒在床上,元氏想着邻里邻舍的?,又何必同她再计较。



    周梨可没有这样的?好心思,加上高掌柜将客栈那头也重新?收整出来,找人?重新?挂了匾额,客栈也要开张,自然是没管卫家之事?。



    等她那里忙完,卫家这头的?丧事?也结束了,几个远亲家中?各自有牵挂,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照顾卫老娘的?,只能商议着将这卫家铺子卖了,接她去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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