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智春盯着她,不算隐晦地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一无所有的离开国公府,还是留下乖乖地做他想要的主母?



    秦兰月美目紧紧地死扣在他脸上,也不知过多久,她终是溜下了肩,上前夺过书,接替了秦芙瑜的活儿。



    她选择了后者。



    美人冷脸念书,昏色烛光下,越显得像了。卫智春痴痴地凝着她,捏着她的指尖,爱不释手地放在自己的脸上,长吁了吁气,“月娘,这就对了。”



    ..



    沈云西和卫邵没有回庄子来,殷皇后早就遣人整理好了寝殿,宴散后,兴冲冲地亲领着他们去了。



    到了地方,又拉着卫邵,母子俩说了许久的话。



    沈云西没去打扰他们,被几个年轻的宫人带着去沐浴洗漱,荷珠竹珍跟在后面,到现在都还是呆愣的没反应过来。



    及至沈云西都抱着被子往床上躺了,她二人才跟找回魂儿了似的,扑趴在床沿边,死命压住声音,声线不住抖动:“小姐,姑爷怎么就成二皇子了呢!”



    沈云西两只手在她俩的脑袋瓜子上摸了摸,“因为他娘是皇后娘娘啊。都是托娘娘的福。”



    竹珍荷珠:“……”



    “在说什么?”卫邵笑着进门来,他送走殷皇后后,又去后殿浴池沐浴过,肩头套着一件披风,周身还有些水汽。



    见他入里来,竹珍荷珠忙都撤开,晓得他们不喜欢有人在内守着,俯了俯身,留了两盏桌灯便退了出去。



    “我和她们闹着玩儿。”沈云西支起身,眼眸弯弯地回他,待他上了床来,她拱进他怀里,软哒哒地靠着,一点儿力都懒得使。



    两人睡在被子里,头挨着头,卫邵叮嘱她明日去殷皇后宫里请安认人的事。沈云西听着嗯嗯地记下,听他说完了,她就去揪他的衣裳,惯例日行一问,小声道:“今天能和我睡觉了吗?”



    不出所料,卫邵如往常一样,笑摇了摇头。



    沈云西失望地哎了声,细眉耷拉着:“那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她都想了好久好久了。



    卫邵看她一本正经的好生惆怅,失笑地侧身,亲了亲她垂下的眼角,声音沉徐和缓地回她:“在那之前,朝朝,我们先成亲好不好?”



    是我们。



    我和你。



    把该有的一一补上。



    第59章双合一



    ◎他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先成亲?



    沈云西疑惑。她揉了揉被他亲得痒呼呼的眼尾,也转过身来,半侧着,和他面对面:“不是早就成过了吗?”虽说当时是在被人设计的情况下,属于不能推却的被迫为之。



    卫邵摇头:“那不算。”



    为什么不算?沈云西眨了下眼,笼在米黄色罩子里的烛火照在细绣金丝的帷帐上,映反出一点两点的小亮光,在眼前晃了一晃,她恍悟:“你现在是二皇子了,得重新按规矩来?”



    她沉思了一会子,欣然应好。她还没亲自成过亲呢,这么说好像有点怪,但事实就是如此。能自己去试一次当然好了!



    沈云西把脸闷在他身前,好一会儿才抬起来,两颊粉扑扑的,眉欢眼笑。



    卫邵看在眼里,也笑了一笑,将被子给她盖好。



    沈云西不认床,又因挺是高兴的,心情好,当天晚上一夜好眠。翌日卫邵要陪驾行猎,早起走了,沈云西用过朝食也往殷皇后暂居的浮云宫去。



    她才出了住处的殿门,庭外一列宫女内侍齐齐做礼,跟在沈云西身旁的姑姑是殷皇后派过来的,姓罗,罗姑姑说:“这都是暂做安排来的,咱们在行宫待得不长,皇子妃且认个脸儿就是了。”



    沈云西点头依言记下,到了殷皇后的浮云宫里,自又是一番认人见礼。



    齐淑妃和太子妃姜百谊,沈云西是早见过的,除此之外,本次秋狩伴驾的高阶嫔妃还有三皇子的生母阮贤妃,以及育有四公主和五皇子的吕昭仪。



    别看浮云宫里就坐了这么几个人,实际上庆明帝宫中妃子可不少,儿女更是成群,膝下皇子足有九位,公主更有十位之多,只是大半年岁还小,都留在了京里,没往洛山来。



    也幸得没来,省了许多交际。



    沈云西向殿中几位问过好,殷皇后就招手叫她到身旁坐,又忙让白临花白姑姑上茶水点心。



    殿中在座的人,沈云西都不熟,包括殷皇后,她也不过才见了几面,是而一坐下,并不主动插话,真就听殷皇后的,乖乖地捏着糕点用食。



    殷皇后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好生乖顺,甚是斯文恬静,平易婉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和人打起来的。



    在云苍寺那回,她儿子说的那些话莫不是唬她的吧。



    “早就听二郎说,朝朝你很喜欢我宫里的点心。”



    于情,这是她亲儿媳,于理,这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之一,殷皇后看人是怎么看怎么都好。她面上的笑就没停过,冲散了身上的锐利威势,语声也尽量放得软和些:“等回了京里,我就叫那厨娘到你们府上去,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叫她做,到时候就方便了。”



    那做糕点的厨娘,沈云西是老早就惦记过的,当时可没料到还真有把人请回家的机会,她忙坐正了俯了俯身,说:“谢谢母后。”



    殷皇后笑意越盛。



    宫里多的是皇子公主叫她母后,可叫得再多,那都是外人,是庆明帝那老狗单方面的种,又不是她的,哪有自家的听起来惬怀。



    齐淑妃很见不得殷皇后这顺心的美样,捡个他们东宫不要的女人做儿媳妇,她殷若华也好意思当个宝贝。



    “说来也是很是有缘分,二皇子妃昔时虽未能入东宫,却与二殿下成了好事,本来该做嫂子的,孰料成了弟媳,兜兜转转的还是进了皇家来,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齐淑妃话里带刺地一掩唇,“当时我就劝太子,我说你有心也留不住无心,何苦强求,你又是做长兄的,要仁义为怀,合该让着弟弟些,不如成全有情人。好在太子也听劝,主动向陛下请旨,这才凑成了二殿下和皇子妃这一对佳偶。给咱们宫里也添了一桩喜事呢。”



    齐淑妃这一开口,俨如是沈云西和卫邵背着长兄偷情似的,她和太子倒是充满了善解人意的正义光辉了。



    这些话何止是扫兴,还是在混淆是非,胡口诬赖!



    殷皇后沉下脸,她从小是个急烈的脾气,宫斗?斗个屁,一旦火被挑起来,能动手她绝不逼逼。



    早些年因这个她吃了不少亏,才学会了动口不动手,压性忍耐做皇后威严。



    经年下来,很多事她都能忍,但当着她的面逼叨她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的好大儿,这就不能忍!



    殷皇后眉头一厉,当即就要拎起杯子砸过去,然而她手才摸到桌几上,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糕点吃得发干,正在喝茶的沈云西,将盖子用力一盖,直接就一甩手摔出去了,不偏不倚恰好砸在齐淑妃的膝盖骨上。



    瓷杯是易碎,这硬往骨上砸,该疼还是得疼,更别提那杯里还有满的热茶。



    齐淑妃痛呼出声,“你放肆!”



    她急得站起来指着沈云西就大喝,可站起来又觉腿上烫疼得很,又忙的坐下,拿手去拎开粘在肉皮上的湿衣裳。



    齐淑妃本是故意刺殷皇后的,二十几年对垒,她还能不了解殷若华吗,她说那些话专就是等殷若华发气的。



    在皇后这里挑火,受了责骂后又去皇帝那儿告状,庆明帝再顺坡爬,借机打压殷皇后。这是她惯常的手段了,十次里总能成功个三五次。



    她算得很好,哪晓得殷若华还没吭声,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先动手了。



    身为四夫人之一,又是太子之母,皇帝皇后也就罢了,她凭什么敢冲她摔杯子!



    等级森严的宫廷,突然跑出来一个这么干事儿的,齐淑妃难以置信。



    别说齐淑妃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沈云西太过大胆的行径让殷皇后阮贤妃等一屋子人都愣住了,谁都没回过神来。



    还是沈云西主动起身来,向齐淑妃屈膝做了个礼,“淑妃娘娘,实在对不住,我方才用茶手滑了,没拿稳。还请您见谅。”



    她说着见谅,语气里却不带什么情绪,眼眉也还是一开始的模样,舒展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任谁都看得出来没有半分诚心。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谬种!淑妃气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又立了起来。



    她似要发作,沈云西却不待她说话,就先开口堵了她的嘴:“娘娘您这是生气了吗?不应该啊。晚辈方才听了娘娘您的一席话,深觉您和太子都是宽大为怀,善气迎人之辈。”



    她面无表情地无情吹捧:“您是如此的温柔敦厚,大度豁达,合宫上下一定没有比您更宽仁大度的了,您一定不会和我一个无知小辈计较,一定能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吧。怎么,难道您不能吗?”



    被道德绑架的齐淑妃脸由青变红,又由红转青,想要骂斥的话堵在嗓子眼,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谁让她自己先把自己架在了“仁义无双”的高台上呢。



    齐淑妃被生噎住了。还是太子妃替她指斥说:“你这是无心之失?二弟妹,你也不看看你坐在哪儿,母妃坐在哪儿,我看你分明是故意为之!”



    沈云西佯装不解:“在淑妃娘娘那儿,黑的都能变成白的,坏的都能变成好的,失手飞个茶杯也当是再正常不过的啊?看来太子妃这个做儿媳的,不太了解淑妃娘娘的为人处事。”



    她转问殷皇后,“母后,您说是不是?我说得对不对?”她又不傻,越级打完怪,当然要尽快找更高一级作保啊。



    齐淑妃:“……”诡异的熟悉感竟扑面而来。这不就跟她在皇后这儿找完茬,又去找庆明帝一样吗?



    殷皇后:“……”原来她儿子没骗她,这儿媳妇只是看起来像个小乖乖。



    她要敢磋磨她,她们婆媳俩说不定还真能打起来。



    沈云西:“母后?”



    殷皇后回神,靠回椅子,看着齐淑妃憋紫了脸,笑了。



    “朝朝说得没错,淑妃,你多大年……”年纪二字没说完,殷皇后又咽了回去,换了个熊家长袒护熊孩子的口气,“一点无心之下的小事,不至于就闹大了。淑妃你是最温柔贤淑的不过,肯定不会跟个小孩儿计较吧?”



    说着余光一瞄扫过阮贤妃和吕昭仪。那二人也忙都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同宫多年,我们都晓得淑妃是个极宽仁的,不至于就为这点意外生恼。”才怪!



    宫里就数她最爱作闹!



    诸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齐淑妃闹得下不来台,她被逼着不计较完,就再坐不下去了,拒绝了殷皇后叫太医来的建议,扯着太子妃飞速的走了。



    待离了浮云宫的眼线范围,齐淑妃便一甩手,指着太子妃叱骂:“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都是做儿媳妇的,偏就你半点用都没有!”



    太子妃也听得不悦了,她从小就是个被娇生惯养的,在家里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能受这气?反口就驳回去:“我没用?这话母妃你敢当着我爹娘说去?”



    齐淑妃愕视过去,显是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你吃错药了?学会和我顶嘴了!”



    太子妃姜百谊手扭了扭帕子,不答,隐晦地翻出眼白,又一转斜看着围栏下碧青的湖水。



    她是堂堂太子妃,姜丞相家最受宠的嫡女,又不是窝囊废,她是进宫来过好日子的,可不是来受欺的。



    太子妃姜百谊的态度,比先才在浮云宫发生的一切还让齐淑妃来火,当场就捂着心口喘不过气般地哎哟了起来,吓得宫人们连忙呼请太医。



    姜百谊一点都不担心齐淑妃出事,趁乱溜了。



    她身边的宫女纹儿的,追在身后又急又劝:“太子妃,你不该这般和娘娘说话的!”



    姜百谊却浑不在乎道:“我真是受不了了,看你那缩头缩脑的胆小样儿,他们齐家都没了,东宫以后还不是要靠我们姜家。你怕个甚!我娘今天有到行宫来吗,我去找她。”



    说完她自去了。宫女纹儿苦笑心累,您有姜相和夫人护着,是什么都不怕,可我们能有几个脑袋和身家?



    纹儿心中的苦无法与外人道,认命地上前伺候那祖宗。



    ..



    浮云宫里阮贤妃等也都散了,殷皇后正畅快地抚掌大笑,笑完了又说:“好乖乖,下次可不能这样冲动了,她记仇,那老狗又护着她,指不定要从哪里下绊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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