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迢只觉得害怕。

    眼前漆黑一片,她触目所及皆是黑漆漆的,她见不到半点光亮。况且一切都是那般的陌生,她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了。

    正月里头的寒风,正往她所处之处猛灌,她现在知觉身上的衣物湿冷一片,估摸着再被这冷风一吹,怕是要冻硬了。她四肢都毫无知觉,感官几乎都被封闭了,喉咙里头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她很害怕,她见不到若华,见不到自己熟悉的人,眼前除了漆黑再无其他让她心里头的恐惧感倍增。她目前所能感受到的,除了湿冷,就是耳边呼呼吹过的寒风。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随着那冷风一同吹进她的耳朵,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们公主倒是挺护着你的,要不是我们兄弟把你带回来了,怕是威胁不到你们家公主了。”

    “你们……你们想怎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家公主吧……”纤迢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嘶哑的几乎不成声了。

    “你倒是护着你们家公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要知道这次我们兄弟死伤这么多,你说要怎么让她偿还呢?”那人冷笑两声,把蒙着纤迢眼睛的布条扯了下来。

    纤迢眼前忽的一亮,还未完全适应,只觉得双眼刺痛的只剩白茫茫一片。纤迢咬着牙,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你是谁……?”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标不仅是你。”整个屋子里头,仅剩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回响着,充溢了这个狭小的暗房每一处房间,“你放心,只要你们公主不触碰我们的底线,我们只会和她谈一桩生意,会放她一条生路的。”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纤迢眼前的花白渐渐消失,她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一个人就那样径直的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则像是被浸在一个水牢里头,每一丝寒意都在侵蚀着她的理智。

    “你不信也得信,呆在这儿,那都别去,不然休怪本公子不客气。已经给你们公主放出你的消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你了。”

    “你们想这样都行,别把公主牵扯进来好吗……”纤迢渐渐清醒过来,理智逐渐占了上风,脱口而出。

    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背对着她。那衣角竟是无风自动,那烛光不足以照亮他的脸,“你别多事,本公子兴许还能护着你,至于你们公主,本公子可不感兴趣。”

    “护着?”纤迢只隐约听到了几个词,心下惶恐与焦急交织在一起,她早已是说不出是何滋味。

    “别多话,呆着,等着你们公主来找你吧。”

    那人即是出去了,临行前还留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还有那饱含晦涩不明情绪的一眼。纤迢刚想继续追问,却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可比这样任人摆布好受多了。她还不知道,自家公主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是否有请御医……

    纤迢还不及未想完,便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次日。

    此刻已是清晨,晨曦略略露出一角,却足以染遍整个天空。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所有人都被笼罩在了一种莫名的平和之中。日出的朝霞好比天空的脸颊上的一抹嫣红,煞是好看,可这番美景,坐在院子里头秋千上的若华,却丝毫没有欣赏的打算。

    她来到这儿开始,便看着这夕阳日复一日的升起,周而复始,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图个新鲜罢了。她直到丑时过了才睡下,但才睡了半个时辰却又从梦里头惊醒了。

    梦里头纤迢在苦苦哀求自己去救她,可自己却无半点反应,好似一个未上发条的木偶,呆滞且僵硬。

    “公主,不知您打算用早膳了否?”暮琴过来了,还带了件厚实的衣物过来,似乎是打算让若华披在外头。若华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取过那衣服给自己披上,不作回答。

    暮琴站在一旁,见她这样,也只好开口道,“待会儿二阿哥就要来府上了,加上在京师的几个商帮的大户人家都想着和您打好关系,纷纷递了拜帖。”

    “商帮。”若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大清,无数商帮的崛起如今已成了趋势,在先帝时期便有无数代表崛起。

    她心里头盘算着,绛阁那头先一步一步来,稳住脚步再说,至于自己这个过于招摇的公主身份,还是少用的好。再说了,绛阁虽说也算是大势力了,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在北方一带有着影响力的势力,至于南方,她们都还未曾涉足。

    那这样看来的话,自己只能和这些常年走南闯北的商帮有了一定的贸易往来,互利共赢才是正道。

    至于自己的皇兄,倒是可以帮着自己的,只不过绛阁的事还是保密的好。不过这绛阁还真是精明,自己这个皇兄之后是要登基称帝的,反倒是早早盯上了自己,作为这一代的少阁主。

    绛阁没有什么传女不传男之说,但历来都是女阁主居多,自己会被看上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至于这里的一切为何不按历史原有的轨迹走了,自己是怎么也看不懂的。

    她顿时有些大悟大彻之感,感觉眼前要走的路也清晰了几分。

    救纤迢是不能耽搁的,那桩牵扯到自己的案子也是要查的,至于势力的扩大,自己还不需要操之过急,只要不急不躁,徐徐布置就好。

    事是挺多,也杂乱无章,但一件一件解析,分了主次反倒是令她醒悟过来。

    “走罢,昨日是二十七日的最后一日,今日就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吧,尽量气色看起来好一些就成。”若华扭头朝暮琴道,眼里头的阴郁渐渐散去。

    “那公主请跟暮琴前来。”暮琴见若华似乎是想开了,也跟着高兴起来,连忙准备给若华梳妆打扮。似乎想遮去那苍白的脸色,让世人看看,自家主子这样国色天香的容貌。

    若华见她那样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跟着弯了弯嘴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她那苍白如纸的增了几分生气,却也令人感到怜惜。

    直到若华坐到梳妆台前,若华才开始了来到这儿以后头一回上妆。之前按照惯例来,自己应当是要披发且不得浓妆艳抹的,每日除了稍稍用粉脂润一润气色之外,也不见得有怎么打扮。

    暮琴给她细细上了铅粉,擦了胭脂又描了眉,转眼就让若华的美貌更显几分。若华看着镜中愈发和自己前世想象的容貌,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人靠衣装是没错的,现在若华虽说算不上浓妆艳抹,却也算不上淡妆,感觉若是多一笔,都是玷污了这个妆容。

    若华有些意外,扭头看向暮琴,“你上妆倒是上的不错,可曾学过?”

    “回公主的话,奴才儿时还未被发卖的时候,家里头就是在做这些胭脂水粉的,说起来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后来又学了些,这手艺可不就练出来了嘛。”暮琴只是笑笑,露出一副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

    “你可别在本宫目前故作老成,算起来本宫还长你几岁,你这点伎俩还是看得出来的。”若华看着她眼底闪过的几分俏皮,就知道暮琴这是在装模作样了。

    暮琴见被若华拆穿,便忍不住翘了嘴,“公主,您怎么可以这样……”

    “本宫哪样了?”若华似笑非笑,就和在打趣纤迢一样打趣起了暮琴,“你可是个胆子大的,居然敢质疑本宫?”

    “公主……”暮琴终归是年纪小,没看出来若华打趣的意味,吓得连忙认错,“是奴才说错话了,还请公主责罚。”

    若华顿时绷不住笑了出来,“你倒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本宫方才是与你玩笑呢,你怎就当真了?”

    暮琴闻言,霎时间从脸红到脖子根,那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调戏了一样。若华见她这样,也就放过她了,不再打趣她,让她去提早膳了。

    暮琴立刻跟逃似的跑出了屋子,这举动都让若华忍不住又照了照镜子。自己也不见得凶神恶煞的,怎的把人吓成这样?

    但是这个人终究是暮琴,而不是纤迢,不是那个倔强且,又处处还想着要护着自己的傻丫头。

    “公主,这是您的早膳。”片刻后,便有人把早膳提来了,不过这次来的是暮棋。若华点头,瞧了瞧食盒里头的菜色,便把最上层那碗桂花莲子粥端了出来,在拿了几碟小菜,若华便不拿了。

    那食盒是相当大了,里头各色菜式都装了一点,公主府的厨子毕竟拿不准他们这个主子的口味,不过好在若华不挑吃食。

    将那粥送入口中,入口即化,还伴随着桂花的些许清香,倒是让若华的心情好上不少。见着若华细嚼慢咽的样子,暮棋便立于一旁,等着若华用完膳。

    “哝,这么多本宫也吃不完,剩下的都给你们那个院子里头的婢女罢……身上的伤好些没?”若华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好些了,好在昨日下的板子不多,行刑的人也没有下手太狠,现在走两步还成。”暮棋如实答道。

    若华不用问也能猜出来是暮琴托她提进来的,“那就好,本宫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她的最后一句话威严忽增,让暮棋后背冷汗直出,手掌手心都是汗。

    “奴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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