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虚庄,因为各种原因将弟子遣返回乡的事迹历来有迹可循。

    据说,在被清理出山门之前,这些可怜人都会被统一安置在一处幽暗的古宅。

    直到贬回世俗之前,他们必须在整个云虚庄最艰苦的环境下完成这份最后的修行。

    当初修建这处古宅的那位老庄主,为小楼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小诗楼。

    魏信恰好就在严宽示意下被安置进了这间小诗楼。

    少年望着四周随处可见的坟头,他可以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在弟子们口耳相传间,存在着那么一幢仿佛被怨灵诅咒的幽冥楼。

    就连负责广厦堂的执事也不知道那幢幽冥楼究竟在哪,只是大概知道云虚庄的竹林深处,藏着这么一幢古楼。

    居住在那里的弟子终日承受着那份诅咒带来的压迫。

    魏信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倍感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终日承受住那样的压迫,所以他们中大部分人做出了一个决定――结束自己的一生。

    这种自行逆转经脉而亡的懦夫都是没有资格葬进云墓的。

    魏信眼前的这些坟头,便是他们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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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小诗楼,更是幽冥楼。

    在少年眼中,严师兄嘴里那个即将临近的秋茶会,远没有清理这些野坟重要。

    他不会为了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秋茶会枉费心神,但却愿意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小诗楼前所有的坟头全部打理了一遍。

    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玄之又玄的鬼神之说。

    魏信的爹娘自小就教育他如何尊重别人。

    在魏信看来,即便化为冢中枯骨,这些前辈也应该渴望获得足够的尊重。

    ……

    乌云像是被刻意的聚拢在天幕与群山之间,尽管没有响雷相伴的前兆,但四下里的秋风丝毫没有遮掩肃杀之意,想来又是一场秋雨将至。

    那些四下里零星密布的坟头上已经没有了之前曾有过荒草丛生的荒芜痕迹,除此以外,就连墓碑上的镌刻的纂文,魏信也全都重新一笔一划的仔细描了个遍。

    有些事情,看似没有意义,但却又意义非凡。

    少年的赤子之心认为有必要为这些可怜的孤魂野鬼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应尽的义务。

    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对未来的希冀,也许他自己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化做小小的坟头。

    忙碌了好一阵子的他坐在石坪上休息,抬手轻抚着其上交错有序的条纹,凝神闭目,感受着岁月的侵蚀。

    可能在无数年以前,曾有两位前辈,对坐两旁,在这一方小小的棋盘上那你来我往。

    或趾高气昂,或愁云惨淡。

    可能在无数年以前,也曾有几位仙长,围立四周,看这一方小小的棋盘上纵横绞杀。

    或气定神闲,或激昂澎湃。

    不经意间,魏信在身旁上瞥见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一行行小字,那是历年入住小诗楼的弟子名单。

    这些繁多的记录之中,有一条格格不入的记录很惹眼,也很特殊。

    之所以这条与其它记录不同,是因为它很短,短到没有提及那位弟子被遣返的年月。

    按理说,小诗楼是安排给要被逐出山门的弟子,回乡前过度用的,但凡入住的人,不论生死,都会在那块石碑上交代清楚。

    就连那些自断经脉而亡的孤魂野鬼也是有记录的,但这个弟子却只留下了“某某年,张小凡入”的字样。

    没有“逐”,没有“亡”!

    “张小凡”。

    少年依据这与众不同的一丝端倪,猜测这位不曾交代后续的张小凡,依旧在云虚庄内。

    抬手触摸石碑上这个有些眼熟的名字,抛开万千思绪,魏信闭目静思,要想在识海内剥离出一丝线索。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决定再去一趟不二市集,去见这个人。

    想要见这个人,魏信必须去不二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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