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阴风怒号,路口的纸钱窜起火舌,吹卷起来,三个鬼影子恍惚地出现在十字路口。

    我的额头不自觉流了把汗,把白粉全刷干净了,王乾说过,头七回魂是咱们找兰婆的最后机会,但下界鬼差是不会允许咱们干涉的,唯有扮死人才能避过它们的法眼。

    “李氏,看清回家路,斩断阳间思,这一去便堕入阴间轮回,去吧!”空旷的大楼前响起了异常空洞的声音。

    “小七,它们来了,记住,千万别开口说话,一说话,阳气外泄,到时候就麻烦了。”王乾嘱咐道。

    我收敛心神,攥着扫把,将地上的灰平铺均匀,手心已渗出了冷汗。

    这当头,只瞧见地上突然多出了两排脚印,两边的白蜡无风自动。

    王乾阴沉着脸,低着头,轻声说道:“兰婆留步。”

    此话一出,脚印停了下来,一只半透明的鬼脸凭空露了出来,兰婆笑眯眯地看着咱俩。

    兰婆笑道:“小伙,又是你啊?”

    王乾也不废话,直奔主题,问道:“兰婆,我问你,你认识七楼的郑弘吗?”

    兰婆晃晃:“不算熟络,电梯内倒是撞见过几回,楼上楼下低头不见呢抬头见的。”

    “那他住这里吗?”

    “他不住,住七楼的是一位姑娘,那姑娘半年多前搬来,心眼儿不错,每次上下楼都跟咱小老太打招呼,那郑弘每个月都会来几次,一来就左右拎包的,带很多东西。”兰婆说道。

    王乾的推测没错,那小子果然有事儿瞒着我们。

    “对了,有件事倒是挺怪的。”兰婆半眯着老眸子说道。

    她颤颤地望了一眼八楼,嘀咕道:“八楼是”

    “兰婆!你为何还不进楼,在此停留!”不远处响起了鬼差的呼声。

    “兰婆,八楼怎么了?你快说啊?”我和王乾心急如焚,眼看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岔子。

    “兄弟,不对劲儿,好像有人!”另一只鬼差说道。

    糟了,一定被它们嗅到了阳气,我和王乾当即闭嘴,不敢开口过问。

    兰婆已经消失了,地上的脚印又开始显现,一直沿着两排白蜡踩进去。

    但地上的灰却突然多出了两对一大一小的脚印。

    “老哥,你闻着味儿没有?”

    “老弟,闻着呢,像是生人在附近。”

    “这次押解李氏头七回魂,咱可不能出岔子啊。”

    我听着耳边的声音,除了一双脚印根本见不着影子,只愣愣地憋着气,一口气都不敢换。

    “呦,老弟,有两个死人在这里扫夜呢?”一只鬼差说道。

    只瞧见,两只鬼影慢慢地浮现,一高一低,一胖一瘦。

    胖的那只,头大得像西瓜,浓眉粗须,没有脖子,两只手掌像蒲扇,一双大脚像帆船。

    瘦的那只,脑袋像被削尖,白净脸面,一身精瘦,一双手又细又长,双腿瘦得像麦秆。

    只见它们探头探脑地左右观望,不住地打量我和王乾两个。

    王乾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像个没事人似的,拿着扫把一路扫夜。

    “这块地没扫干净呢。”那只瘦鬼差突然说道。

    我嘿嘿抬头冲它一笑:“这就来。”

    当时我的心彻底灰暗了,明白自己说漏嘴了,但为时已晚,两片嘴唇一打,阳气一出,那鬼差顿时发现了不对劲儿。

    “好小子!敢阻碍阴间执法!”两只鬼差一晃身形,彻底现出真身。

    他俩拖着铁链,手提一只黑色的哨棒,将铁链用力一拽,将兰婆的阴魂扯了回来。

    “兰婆,阴间规矩,头七回魂,生人勿近,这两小子坏了规矩,你立刻跟咱们回阴间接受处罚!”那鬼差不由分说,拖着兰婆就往外走,两边的白蜡当即掐灭。

    “鬼差大哥!”王乾笑嘻嘻地贴上热脸:“头七是阴魂最后一次回阳间,探望至亲,我俩不过是有两句话想问个明白,烦请鬼差大哥高台贵手。”

    “小子,枪打出头鸟,不打勤不打懒,只打没长眼睛的,头七回魂,按规矩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被你们一闹,误了时辰,到了下面怪罪下来,你们扛么?”胖鬼差吹胡子瞪眼。

    “不瞒阴阳二位差使,我和这小子都是吃阴间饭的。”王乾拱拱手。

    “你倒知道咱们的底细,不错,咱们是阴间遣魂差使,阴阳鬼差。你说你们是吃阴间饭的?”瘦阴差板着脸,十分不和气。

    “小弟王乾,民间端公,我哥们是鬼门路挡子。”王乾笑道。

    “端公倒是不稀罕,这路挡子?”那阴差上下打量起我来。

    “老哥,你瞅瞅那小子的眼睛。”胖阳差捻着胡子提醒道。

    那阴差怔怔地望了我一眼,郁闷地说道:“出来吧,女娃娃。”

    我脑子一荡,玉娇一直隐伏在我体内,阴差如何发现的?

    “小子,身为道派,竟然养鬼?”阴差怒眼一瞪,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长的铁链,喝道:“尘归尘,土归土,我就收了你,回阴间受罚!”

    还没反应过来,那条铁链发出清脆的击撞声,像条长蛇一样,往玉娇身上一缠,束缚住了三魂。

    但玉娇身子一震,变成了黑色,一把撩开了铁链。

    “老哥,不对劲儿啊。”胖阳差一把拦住了阴差的手:“这女鬼好像是魂煞,你瞅瞅那周身的煞气,灵体已成黑色。”

    阳差听闻,更是怒火中烧:“小子,误了头七回魂事小,你可知道魂煞不该存留在世上吗?”

    我暗道不好,阴阳鬼差手上的铁链叫魂锁,专门克制三魂业力,鬼魂一旦缠上,就越缚越紧。

    这可不成,我必须阻止它,于是我掏出大定五子镜,拔出三支银针,紧紧捏在手里,但王乾一把抓住了我。

    “小子,你疯了,打鬼差那是犯法的,咱们惹不起。”

    “我管它是谁,我和玉娇既然互为一体,就不会撒手不管。”我忿忿不平。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阴差怒眼一沉,提着那支黑色摄魂棒。

    还没等我出手,那只阳差和王乾拦在了我俩的中间。

    “瞅瞅你俩,脾气性子还真差不多,两头倔牛胡同撞,谁也不让着谁。”阳差一笑。

    只见那阳差凑过阴差的耳朵嘀咕道:“一个魂煞而已,不记录在地府内籍,况且这事儿不归咱们管,而且你瞅瞅那小子手上的针,是专门克制鬼魂的,路挡子大金朝传下来,我记得有个叫金?”

    “金诣修。”我提醒道。

    “没错!”那阳差笑呵呵地说道:“可不是那个闯了地府的金诣修。”

    听它这么说,阴差的杀气有所收敛,板着一张鬼脸,暗自思量。

    王乾趁热打铁,说道:“天无二日,人无二理,理亏确实在咱们,误了头七回魂,可咱们也只是尽本分。你瞧瞧这栋楼,可看出啥端倪来吗?”

    两只鬼差暗幽幽地望了一眼大楼,只瞧见一层阴气罩住大楼,像一层薄纱。

    “老哥,记得前几天老白老黑来这里勾魂,按着簿子,该是一大一小的阴魂,老白它们你是知道的,从未失手,但这次竟然无功而返。”阳差一边惊叹一边思量。

    它口中的老白老黑,应该就是位列阴间十大阴帅的黑白无常,民间信奉它俩是勾魂阴神。

    阴差听了它的分析默然点头:“你是说,这栋楼隐藏着未归入地籍的阴魂?”

    “确实如此,别看我俩年纪不大,但都是打小和鬼神打交道的,从未失手。”王乾拍拍胸脯,笃定地说道。

    沉默有顷,那阴差阴沉着脸,转眼看了看玉娇,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大定五子镜,终于松开了口:“竟然是吃阴间饭的,按规矩咱们也得大行方便之门,但你俩破坏了头七回魂,明显是知法犯法,要是怪罪下来”

    “放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办。”王乾眉眼一开,躬着身子,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作这个数如何?”

    “那路边的酒是你们弄的,倒是挺对胃口。”阳差露出一副贪婪之色。

    “好说,我明儿就备齐。”王乾答应道。

    谈好了话,那阴差小手一抖,抽回了锁魂链,牵着兰婆往回走,那兰婆此刻被收了神识,愣头愣脑地。

    只瞧见地上的一碗倒头饭不知何时消失,十字路口一阵阴风怒号,三只鬼影子凭空消失。

    “王乾,你答应它啥了,那阴差的脸比砂锅还黑,你咋就让它抹开了,放咱们一马呢?”我问。

    王乾松了口气儿,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我这可是赌了一把,对方看咱们都带着家伙,又有一只业力已成的魂煞,双手动起手来,保不齐两败俱伤,谁都没好果子吃。所以我只能先让一步,给了它们一个台阶下。”

    至于王乾所应的条件,就是七亿的冥币和两坛子老槐酒。

    都说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阴阳两界都逃不开这个法则,无论身处高位,还是平头小老百姓,谁敢说自己拂手过花丛,不染一花尘呢?

    说:

    生病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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