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悉在接待完大理寺的官员之后,独自坐在书房内,他拿起那份没有完成的奏折看看了没有动笔。这件案子涉及到了王爷这等身份之人,自然要移交给大理寺卿去。这几日大理寺的官员协同捕快们一起整理着案情,但是至于开庭审理,谢韫悉一人将他揽下,待到几日后开封府审理之后再做全部移交。

    这时候阿莱端着一碗补品来到了谢韫悉书房外:“小王爷,这是小王……小姐让给您的补品,她说……”阿莱神色有些紧张。

    青铜立刻接过她手中碗筷,呈现给谢韫悉面前。谢韫悉看她紧张,温和说道:“阿莱,我有那么可怕吗?她还有何话说来听听。”

    阿莱捏着手说道:“纳兰小姐说全府上下都知道您在她屋内过夜,并改口称呼她‘小王妃’,对此她感到很困扰,还有请您吩咐后厨不要再炖补品,数量太多她喝不下。”

    谢韫悉听后笑出了声:“后厨那些下人都是看着我长大,对我的事情也十分上心,他们只是出于关心罢了。你新来府中不明白这些事情,你放心我会和他们交代。”

    阿莱发现这个小王爷没有表面上的严肃,才放下心来,说道:“我会向纳兰小姐交代,奴婢退下了。”

    纳兰芷水悄悄站在门口,她不好意思送补汤进屋,便让阿莱去送。待阿莱出了门,松了一口气,却被纳兰芷水一把拉住,她们相视一笑便打打闹闹的跑开了。

    谢韫悉在屋内早便察觉屋外的纳兰芷水,他伸手端过这补汤独自吃了起来。青铜在一旁看着他,神色不自然地模样让谢韫悉不仅问叨了一句:“你这表情,可有心事?”

    “您真的在纳兰小姐房间过夜?”

    谢韫悉听他也来打听自己,抬头看着青铜,直白说道:“是的,而且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青铜一个“咯噔”,愣在原地。他想到了早上雅挚在佛堂的说的话,心中不知所措。

    谢韫悉笑眼一眯,拽了拽青铜的衣袖,一副戏谑的语气:“怎么,你吃醋了?不如我今夜就去你房间如何?”

    青铜向后退了一步,向谢韫悉说道:“小王爷您莫开玩笑了……我觉得您做的有些过分了。”

    “哎呀,我昨日惹她生气,去她屋是为了解开一些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呢。”谢韫悉向他解释道,他想起昨夜之时,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笑意,让青铜看到眼里。昨夜谢韫悉在熄灭灯之后,便放开了纳兰芷水,既然她不愿意,自己也不逼迫她。他为纳兰芷水穿好衣服,她躲进了床的最里面,没有再搭理他。谢韫悉不愿意离开她太远,索性也躺了下来,只不过他睡在床铺的最外围与纳兰芷水保持着一段距离。

    纳兰芷水像受惊的小猫一般,躲在被子里面,她有些害怕面前这个人也无心睡觉。谢韫悉也专心洞悉她的情况,两个人在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终于由谢韫悉发话才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他们从一开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简单对话中,聊到互相抢答,最后以纳兰芷水睡去才停止,谢韫悉见她安心睡觉才合上了眼,等第二天醒来之时却发现纳兰芷水抱着他的手臂依靠在他身上。谢韫悉从没这么近看着这少女,他微微转身抱着纳兰芷水,闻着她的发香,感受到她软软的身体心中即开心却又是一种煎熬。谢韫悉保持这个动作直到阿莱无意闯进。

    “我说的‘过分’是指您一直试探雅挚少爷的事情。”青铜皱起了眉头:“虽然您是我的主子,我理应应当站在您这边,可是我要为他说一句话。”

    谢韫悉只是吃着东西完全没有搭理青铜这句话。

    “您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纳兰家的规矩,既然您已经得手那便不要在逼迫雅挚少爷说他不想说的话。”

    谢韫悉淡淡的说着一句:“如果我与你都喜欢一个姑娘你会怎么做?”

    “我会选择退出。”

    “你可以不用考虑我们的身份。”

    “我依旧会退出,人活着不可能脱离其周边关系。”

    “为什么?与我公平竞争不好?”

    青铜听到这话,突然沉默了一会才答道:“不是谁都敢与你竞争,这个世界也不是绝对的公平。您身来就是高贵,而我只是普通人,若不是我娘入府做您的乳娘,恐怕我和我娘早已饿死了。我自幼便服侍您,王府也养着我,我哪有心与您公平竞争?”

    谢韫悉听后,笑着说道:“你是没有遇到一个真正让你不顾一切的人。”

    “您只是没发现罢了。”青铜小声的说了一句。

    “是吗?是府内的人吗?告诉我,我帮你说媒。”

    青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谢韫悉。他收起了空置的碗筷,轻轻说一句:“您总是以自己的想法行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您对我这般就算了,对雅挚少爷和小姐也是这般。”

    青铜撇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书房,谢韫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他内心其实早就明白,若是雅挚有所行动,无论自己如何作为这场婚事都不会成功。这好似雅挚让给自己一般,要怪就要怪自尊心吧,挑起他想与雅挚竞争的想法,但是雅挚并不想这样。他叹了一口气,动了动笔开始完成奏折。

    青铜收拾好东西之后没有及时回到书房,只是在院内湖中回廊里散散步,接着他坐在廊的沿部,双脚悬于湖面上。他接下面上那个青铜面具,放在身旁,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他长得干净清秀,柳叶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眸,精致的五官像他的母亲,一副江南人的柔美样貌。而他的右脸上,从眼下沿至嘴旁有一块深浅不一红褐色的烫伤疤痕。童年时候便有,谢语好久才回府一趟,谢韫悉想一番表现,亲自为他爹端菜。青铜劝他交给下人来做,可他执意而为,无意间打翻了滚烫的茶树乌鸡汤,青铜赶忙护住谢韫悉,自己脸上与身上数处烫伤。

    他拿起了这个青铜面具,那之后虽然得到奖赏,成为了谢韫悉的贴身护卫,有机会读书写字和习武,从此以后这个面具也便跟随着自己,以这面具为名,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谢韫悉所有的习惯喜好,包括谢韫悉屈指可数的朋友们,青铜都烂熟于心。他比雅挚更加了解谢韫悉的人。

    “都要成家还一副这个鬼样子。”青铜喃喃了一句,他立刻带上了面具。他看到了远处纳兰芷水与阿莱在院内扑蝶玩,心中思索着有些后悔说刚才的话,难得他们两个人今天如此开心。自从纳兰芷水入住府中,青铜就没有见到她如现在一般开心。阿莱全名方郁莱,谢韫悉听闻纳兰芷水要来府中,便亲自去选了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小丫鬟,教她读书学琴。让她与纳兰芷水有些话题,不至于在府中感到无聊。

    原本开心的纳兰芷水,忽然间脸色突变,转身便想跑路,让阿莱感到很诧异。因为她看见了纳兰荣阙的身影。

    “囡囡。”纳兰荣阙解决完了医馆的事情,立刻来到了王府,他要解决这两年来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纳兰芷水没有回答她爹的呼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想拔腿便跑。

    “芷水!”纳兰荣阙又唤了一遍,纳兰芷水慌张的没有回头。

    “纳兰芷水,你是不打算要我这个爹了是吧?”纳兰荣阙皱着眉头,严厉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纳兰芷水从未见过爹爹如此生气,害怕的矗立在原地。

    “你两年未曾回家,你不想念家吗?”纳兰荣阙踱步来到她面前。

    青铜见纳兰荣阙来了,立刻迎上去,与他寒暄了起来,他想为纳兰芷水解围。这时候纳兰芷水才有机会溜回房间。纳兰荣阙早读出他的用意,也没有为难他,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便走了。

    纳兰芷水对她爹忽然出现在府中感到慌张不已,上一次见爹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她在离家之前说了负气的话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她爹,而这么毫无准备她竟不知道如何应对,竟忘记了房门未关。

    “你在这里好似很快乐嘛。”一声熟悉的声音想起,惊的纳兰芷水站起身来。

    “爹……我没有……爹,你喝茶……”

    纳兰荣阙进了屋,淡定的坐下来,轻轻的说:“伸出手来。”

    纳兰芷水只好伸出手去,她以为爹要罚她,没想到只是为她把脉而已。纳兰荣阙仔细查看了她的寒症,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你的寒症没事了,以后不要过度使用‘寒水洛神’,对你身体有损伤。”

    “爹怎么知道我用了此招?”纳兰芷水想转移换题。

    “我今日听雅挚说的,我看过了他的病,他已经没事了。”纳兰荣阙看着芷水,她的心思可逃不出爹的眼睛。

    “他没事太好了。”

    “你的婚镯呢?”纳兰荣阙开门见山地问她。

    她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话:“不是告诉过爹爹了嘛……我掉了……”

    “撒谎!”纳兰荣阙严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生气:“你给了阿挚对吗?这种大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纳兰芷水的谎言被爹戳破了,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你送了婚镯给阿挚,又为何要吵着嫁给韫悉?”纳兰荣阙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平静面孔,现在流出一丝丝生气。

    “我……那是……雅挚哥哥不给我回答……”纳兰芷水捏捏手指说道。

    纳兰荣阙表情变得愤怒:“所以你就赌气说你要非谢韫悉不嫁?”

    “我只是…一时气话…我在镇上待了三日爹爹都不来找我……”纳兰芷水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纳兰荣阙听到心里,他拳头紧捏,生气的说道:“一时气话?”

    纳兰芷水走了过去拉着爹爹的衣角,她想撒娇却又说不出:“爹爹,对不起……”

    “你诺告诉我你赠了婚镯,根本就不用他答复,你们一到年纪便会成婚。你与雅挚之间全家都看在眼里,你可知道你才是这一辈的守塔人,你的学识天赋要高于你姐姐,守塔人是不成婚的你知道吗?你姐姐为了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她自愿提出才顶替了你。可你不仅偷玩那守塔朱砂,随意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任性赌气离家,现在在两个男人之间纠缠,你到底是想要如何?”纳兰荣阙站起来,甩开她的手,无奈的说道:“我早便告诉你,你长大了,不能在和小时候一般与哥哥们打闹以及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男女有别你还记得吗?”

    “爹爹说的话我都记得……”

    “放才我一进府便听见下人们说闲话,昨夜发生了你解释了一下吧。”

    纳兰芷水一听见纳兰荣阙询问昨夜的事情,不经意之间脸红了起来,唯唯诺诺地样子让纳兰荣阙心中一团怒火无法压抑,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冷冷得说道:“我怎么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纳兰芷水顿感觉脸上火辣,她摔倒在地上,长这么大纳兰荣阙第一次打女儿,恍惚片刻她后哭着说道:“爹爹……你打我……”

    纳兰荣阙看着坐地上哭泣的女儿,心中的怒火转而心疼。从小便宠溺着她,保护她从来没有让她受到过伤害,这一巴掌打下去,深深的刺疼了纳兰荣阙的心。他蹲下身扶起纳兰芷水,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被打的微肿的左脸,接着将她的泪水抹去。纳兰芷水忽然间抱着纳兰荣阙,嚎啕大哭起来:“爹爹……不要打我……是我做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纳兰荣阙将她揉在怀里,轻轻摸摸她的头,无奈的说道:“告诉爹爹吧,你到底喜欢谁?他们一个求着退婚,一个想寻死。”

    纳兰芷水听着他说的话身体微颤,她抬眼看着纳兰荣阙:“雅挚哥哥他……我……我现在喜欢韫悉。”

    “他没事了。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已经答应你与谢韫悉的婚事,希望你能对今天的话负责。”

    “爹……我知道。”

    “你会后悔吗?”

    “不会”

    “你娘死前一直念叨你,你与阿挚这么久没有回家了,待他完成这个案子一同回家看望一下你娘吧。”纳兰荣阙对昨日与谢语谈成这两人的婚事懊悔不已,他心中深知纳兰家的人一生只会喜欢一个人,她将那份情转移到了谢韫悉身上,离家也是不愿意在见到雅挚了,可是心中仍是不舍,只是她这离家也真的是离开了所有家人。纳兰荣阙算到未来她会重新回到纳兰家来,但是至于是什么原因那便无从得知,他心中有些担忧,默默祈求莫要伤害到女儿。这婚事木已成舟,也当做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夜幕快要降临之时,谢韫悉一脚踏入繁忙的后厨,便开始对他们后厨的下人吩咐,今日晚餐他要亲自掌勺,并且不要再谈论昨夜的事情。纳兰荣阙对青铜吩咐了今晚的餐点,对雅挚的晚饭有特别的叮嘱,谢韫悉听后决定来后厨,打点一切他才放心。

    直到饭点,谢韫悉才从后厨回来。一个清瘦的背影闯进了他的视线,他正要向大厅而去。谢韫悉连忙叫住了他:“雅挚,你回来了。”

    雅挚转身看着谢韫悉,轻声答他一句:“是的。”

    谢韫悉看到他恢复了纳兰家的妆容,双目中如往常一般温和,看上去好像气色不错。但不知道怎么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丝冰冷的感觉和他的神色有着鲜明的反差。与早晨出门的他,大相径庭。而最吸引他眼球的是雅挚的左脸上有个浅浅的巴掌印。

    谢韫悉还想凑上前去看看,却被雅挚躲开,他说道:“韫悉你快点吧,我饿了。”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让谢韫悉感到诧异,雅挚从今日起再也没有拒绝过他,而且还回来吃饭,像这种讨要吃的话可从来没从雅挚嘴中说出来过,不过他这般话,却让谢韫悉感觉彼此的距离近了一些。谢韫悉也没在说什么,领着雅挚去了大厅。

    大厅内纳兰荣阙和纳兰芷水在等候他们,雅挚走在前面,率先看到纳兰芷水,心中不由得一惊,转眼看了纳兰荣阙一眼,眼里充满了担心的神色。等待谢韫悉坐下,吩咐下人上菜之后,抬眼看到纳兰芷水微肿的脸上与雅挚一般,心里不仅嘀咕着。

    这时候纳兰荣阙严肃地说着:“韫悉,虽然你们婚事已经定,但还没成婚,希望你们都莫要再做逾越之事,我知道你们年轻气旺,有时候难以控制,可还是要规规矩矩的。”

    谢韫悉一听这话,赶忙解释道:“先生,昨日我是怕她身子再出问题,才在芷水的房间留宿,我们没做过分的事。”

    “是吗?”纳兰荣阙问他。雅挚看了一眼谢韫悉,因为他想知道答案。

    “先生,我可骗不过你。”谢韫悉炽热的神色看着纳兰荣阙,笑着说道。

    “好吧,姑且相信你,你可不要欺负我女儿。”纳兰荣阙见芷水扯了扯自己衣角,便给他台阶下,遂对雅挚说道:“阿挚,你也要记住我说的话。”

    雅挚立马回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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