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公孙府。

    此时已傍晚,天空深,宝石般渗着墨蓝。

    被从风搀扶着下车,樊月熙不禁一阵感叹。

    红漆大门,两侧金柱定立。

    樊月熙眼睛注视着“公孙府”三个烫金大字,简单不失威严。

    说白了,自己是人家捡来的,如何安顿都服从,却不料被安排在东灀园。

    且不说环境宜人,光听着从风解释,便是惊了一身冷汗,灀,以公孙夫人闺名单字命名。夫人去世早,这园子是她生前必爱,过世后公孙逸便每日亲自来打扫。

    樊月熙想不到竟被安排与此,同时也不禁好奇起公孙家事迹。

    最后眼睛定格在火红的虞美人身上,一般虞美人都有红、黄、白的。

    只是这满花的虞美人,都是红色。

    “雕栏玉沏应由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樊月熙最喜虞美人,在傍晚淡辉的衬托下,美得坚强,美得孤傲。

    嘴角渐渐上扬,唇瓣画出令人陶醉的弧度。樊月熙眼弯如白月。

    樊月熙很好看,却是和那张精致面容不符的强悍美,他是一壶纯酿,闻着诱人,但尝起来辛辣,需要勇气,细细捉摸,过后,便是留口的余香……

    虽是脸和衣服有些脏,甚至有几处破洞,却依旧掩饰不住那白生生的皮肤,柔韧,光滑,不同于女人的娇弱。

    从风怔愣,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美得如此和谐,分明透出倔强和硬朗,但依旧有种让人怜爱的心动。

    樊月熙不知从风想法,他想起自己叔叔和一直当做弟弟照顾的小桐,眉间浮出惆怅,随后眼神有阴冷起来。失落的低头,天色彻底暗。

    从风似有不舍,但终是轻声道:“樊公子,夜凉,还是进屋吧。”

    樊月熙抬眼,看着从风的俊颜,歉意的点点头。

    东灀园空气比别处要好,建造时故意做了很多亭子,走廊也蜿蜒多绕。

    公孙黎知道自己二哥安排了个生人住进园子时,他是既好奇又有些愤怒,本就泼洒的性子,直是抬脚就朝东灀园走去!

    不想半路遇到一人……

    ……

    堂中央壁画里,一曼妙女子走在林园中,周围是各种花。

    女子身着淡粉绸缎素衣,袖口和裙边是彩色丝线镶的小碎花。简单盘起得黑发下,一张美丽的脸孔,红润而美好。女子撑着茶色油纸伞,神情委婉,眼神笑意浓厚。

    那笑容,似乎有些像谁……

    “从风,这女子是公孙夫人吗?”樊月熙一动不动望着。

    在一旁收拾衣物的从风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动作:“不错。”

    从风的声音有些伤感:“公孙家三个少爷都是夫人亲生,只是老爷成天浑浑噩噩、花天酒地,整个公孙府都由夫人支撑。后来发生那件事,夫人就…当时少爷十六岁,夫人去世后,少爷像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笑容温和,但大家都知道已是变了样。”

    点点头,不过公孙府原来竟是由公孙夫人支撑,樊月熙略惊讶。

    女人掌权!强!

    想了想,又问:“公孙公子可还有其他兄弟?”

    “不错,大少爷公孙羽,今年二十六了,性情好爽,妻子是太尉的女儿。三少爷公孙黎,今年十八,年纪轻轻,已是帝国上将。三少爷最讨厌官场利禄,宁愿奔波战场,也不愿在朝中谈政治。”

    樊月熙撇撇嘴,他能想到十八岁青涩的脸庞上,经过杀场洗涤,煞气十足。说是不喜官场,也是心思单纯。可战争本就是皇帝和官员施行野心的工具!

    “这三人性子倒是差的远。”樊月熙撇撇嘴。

    “虽然三少爷久经战场,可武力和灵力,依旧不及少爷。夫人已过世六年,如今少爷一直掌管着公孙府。少爷从小聪明,还是和当今圣上……”

    从风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门被重重推开。冰冷嚣张的声音响起:“从风,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两人一惊,望向门口,他以为是公孙逸,结果确是个不认识的青年,大约猜出来人身份。

    “属下……参见三少爷。”从风僵硬的单膝跪地,冷漠的脸上掠过尴尬。

    樊月熙挑眉,对方俊脸煞气十足,这是战场的历练。一身黑色长衫,眉间的气息倒是和公孙逸有些相似,却没有公孙逸柔和,反而多了些稚气。

    “从风你平时话一向很少,今日怎么了?竟对一个陌生人这般话多!”抬眼看向樊月熙,眼神里审视意味颇重,樊月熙并不避讳的迎上对方的眼。

    那人眉头微皱,脸上掠过惊讶,眼神却多了份兴味。随后低头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和咱们这位客人说。”

    “三少爷……这…”

    “不必担心,我又不是吃了他,何况……”那人嘴角微翘,笑容又出些许恶劣:“外面还有人等你呢,别叫他等急了!”

    把“他”字咬的十分狠,警告意味十足。

    从风愕然,下意识瞟向门口,却只看到一抹藏蓝色背影立于门边。

    樊月熙挑眉跟着望去,门半开,对方又是背对,那人只微微侧脸一瞥屋内。

    从风眼里一闪挣扎,低声道:“是,属下告退。”

    虽看不清对方摸样,但那人斜长深蓝的眸子,让樊月熙忍不住脸色沉下来。

    刚才他那一眼,竟带了轻蔑!

    樊月熙悻悻收回目光,看向公孙黎,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还是两人,此时寂静的仿佛听见烛光煽动。看似正常,但都在无声对抗。

    樊月熙波澜不惊的问了句,三少爷喝茶吗?就真给他到了茶,便坐到一边再没说其他。

    公孙黎古怪地看着樊月熙,许久道:“你…不问我要与你说什么?”

    闻言,樊月熙轻轻挑眉看着公孙黎,不语。那明媚的眼里瞬间满是笑意,却没什么温度。配合微翘的嘴角,神色显得有些妖娆。

    似是被看穿了心思,公孙黎心拍一漏,干咳两声道:“笑什么?”

    樊月熙悠悠开口:“三少爷这个时候拜访在下,无非就是问身份来意,不然还能怎样?”

    “你…”

    “三少爷不必惊讶,月熙是明白人,该知道的不会不懂,不知道的,不会不懂装懂。”公孙黎神色一紧,眼神晶亮的盯着樊月熙,等他说下去。

    “若三少爷想从月熙这知道什么,可就要您失望了。月熙只是不幸摔崖的贫民罢了。三少爷信也好,不信也罢,月熙不做过多解释。”说罢,当真转过身慢慢悠悠往里屋走。

    不料,没走几步,就感觉臂弯一紧,随着力量拉动,外加樊月熙腿不灵便,才出两步,便踉跄着被拉了回来。

    正好被公孙黎捏住下巴,微微上抬。

    樊月熙本能的想打掉公孙黎的手,却碍于对方身份,不得出手,何况自己现下有伤。

    妈的!就当是被狗舔了!垂手紧握拳。

    樊月熙气的胸口起伏,半晌,不见公孙黎有动静。他便咬牙狠道:“三少爷可否自重!”

    短短几个字,却被樊月熙用牙缝碾的羞愤交加。

    “你叫…月熙是么?”仿佛没看见对方杀人的眼神,公孙黎自顾的问。

    “怎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奇怪,但也很有趣。你可以留下来,不过要懂公孙家的规矩。”

    “那是自然,毕竟月熙寄人篱下!”

    “知道就好,所以不该问的不要问,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三少爷警告,月熙铭记在心。”不卑不亢,能忍能耐。明明自己这番动作已触到他底线,樊月熙却硬是咬牙忍了回去。

    “你真的很奇怪,好像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一样。”

    “有吗?那月熙还真料事如神呢!”樊月熙故意一转刚才的怒颜化娇笑,眼波流转,笑容妖孽魅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公孙黎狠狠一怔,手上力道也松了。

    趁着空隙,樊月熙身子一转,脱离公孙黎牵制,不咸不淡道:“三少爷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月熙一身脏乱,着实不敬。”

    看看还举着的手,公孙黎眼神微沉:“好,过几天我还会再来。告辞!”

    语毕,转身离去。

    “分明是你性格与人差异,怎就变成我很奇怪了?”良久,樊月熙淡淡叨唸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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