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也三个月了,樊月熙单薄的过日子。

    这天也是百般无聊的练了会儿拳脚,东灀园空地不少,够他折腾。

    身体是革命本钱,头脑固然重要,健康不可忽视。

    以前跟着叔叔会些空手道,也挺扎实,防身之术不含糊,一日不练,伸手就僵硬。

    终是到了炎夏,樊月熙最惧热,原先在家里常汗流浃背,最后脱得只剩大短裤,拎着扇子扇痛快了再说。

    这么想着,樊月熙停了踢腿动作,燥热的扯一把领子,白花花结实胸膛快露到腰腹。

    “妈 的也太热了…没空调真受不了…”

    小声嘟囔一句脏话,发丝全贴在光滑脸颊上,懊恼的刮到脑后,走到石桌前抓过一颗梨,不顾形象的就啃。

    柳妙月来时,就见到这幅场景,顿时还微敛的眉毛,缓和不少,看着看着便噗嗤一笑。

    闻声,啃梨的人动作一僵,转过头时,还不忘蠕动嘴巴咀嚼。

    “妙月姐……”反应过来后,樊月熙啊了一声,立马放下梨,胡乱抹了把嘴:“怎么来的如此突然,我这连准备都没准备好。”

    眼里笑意退不下去了,柳妙月就几步过来,掏出布巾给他擦手,随意调笑道:“我还不知道,月熙有如此豪爽一面,今日可算饱了眼福不是?”

    樊月熙嘴角抽搐,尴尬的笑笑,也不拒绝对方给他擦梨水的动作,反倒挺惬意。

    “妙月姐来是为了看我这模样的?”樊月熙嘴角还有笑意,他比柳妙月高出不少,此时就微微垂头看着对方,眼眸灿若星辰。

    擦拭的动作一顿,看到樊月熙这表情,柳妙月觉得今日来这里,似乎不妥,动作也迟缓下来。

    见对方不说话,樊月熙也不打断她沉思,他能从对方眼里看到迟疑和忧虑,知道这是有重要事找他。

    樊月熙大咧咧的笑笑,不以为意,侧身抓起方才没啃完的梨,继续奋斗。

    “妙月姐要吃梨吗?”还在沉思,柳妙月没回过神,眼前多了一颗梨,就听对方继续:“解暑。”

    抬头对上一双明亮温和的眼眸,这是樊月熙特有的样子,阳光、魅力四射。

    突然觉得刺眼,柳妙月慌乱地摇头,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歉疚。

    看樊月熙放回梨,柳妙月才缓缓开了口,不出所料,她说的声音很小:“月熙,我有事找你。”

    点点头,樊月熙没过多表示,他本就知道。

    拢了拢衣服,樊月熙笑意依旧,却内敛不少,他等她开口。

    原本闷热不已,柳妙月却觉得一下凉了起来。

    二人坐在石桌边,许久不语,樊月熙梨也啃得差不多,双眼笑盈盈的看着身边人。

    “妙月姐你说吧,这样要叫月熙等到何时?”

    双手一紧,捏着衣边的手冒了汗,柳妙月抿抿嘴,低声道:“我不想瞒着月熙,这事是我擅自决定来说的,少爷不知道。”

    樊月熙垂眼盯着旁边人紧握的手:“妙月姐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是,遇到麻烦的不是我,是你。”

    樊月熙不禁皱眉,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然而扯到他头上算什么情况?

    “不妨说说,是何麻烦?”

    “月熙可听说过陀香?”

    “陀香?”樊月熙心里搜索,老实回答:“不知,是什么?”

    柳妙月心脏一揪,但话已至此,她咬牙道:“六年前夫人预言,六年后会出现一个人,异姓、身上还有金色梅花印记,那人的到来会给属云带来劫难。”

    樊月熙心里愣住,面上佯装不懂,僵硬问:“可是公孙家的先夫人?”

    “是的。”

    樊月熙沉默了,不好的预感还是升起,心里倒是好笑。

    怎么,想要正儿八经过日子,就这般难呢?

    说实话,这接下来的话,他是着实不想听了,劫不劫难什么的,与他有何关系?

    怀疑也要找到证据!

    见他不说话,而是又拿起一颗梨吃起,柳妙月眉毛越凝越紧。

    等她再抬头时,樊月熙看到一双被痛苦填满的眼睛。这让他啃梨的动作停了一下,移开目光,皱眉道:“妙月姐其实不必拐弯抹角,不是么?”

    柳妙月并未马上回答,她踌躇一下,继续道:“夫人预言术很厉害,在属云,拥有预言能力者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即使不会武功,学识也不用太强。预言对于人们来说,是神力。”

    “预言者很稀有,每一位预言神者都被高度保护,因为也有邻国刺杀现象,不得不被隐藏起来。夫人……夫人是被人害死的。”

    话已说到这份儿上,两人都心知肚明,樊月熙似有若无的瞟一眼旁边人,啃梨的动作慢下来。

    “妙月姐和我说这些不简单吧?毕竟如此重要之事,不如开门见山。”

    方才他那简单一眼,看的柳妙月很不舒服,尽管他还在笑,可眼里一片冷然。

    樊月熙在她眼里是什么样人,她明白,可现下,两人身周温度骤然降低,想不忽视都难。

    柳妙月脸上一闪挣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咬咬牙道:“我希望月熙你能效忠少爷!”

    樊月熙眼角细微一震,不语。

    良久,他淡淡扬起嘴角:“哦?可真是看得起我。”

    “月熙,你答应吧!”柳妙月捏了一手汗,她求他。

    “为何是我?”

    樊月熙心里一阵盘算,他知道为什么柳妙月要他效忠公孙逸,效忠了公孙逸就等于效忠了楚元麒。

    明显楚元麒比公孙逸地位高,只是奇怪,为什么偏偏要他效忠?

    当真瞧得起他?还是其他……

    “我知道那天是主子送你回来的。”

    这个主子是谁,不言而喻。

    “我看到了他在临走时看你的他眼神,你不懂,但我看见主子眼里的温度并不是往常冰冷,我觉得他对你会不同。”

    樊月熙皱眉,忽然就嗤笑出声,他看着一脸焦急的柳妙月,他捏着梨把儿转圈,被啃得不规则的圆椭就这么甩来甩去。

    甩够了,也不等柳妙月继续开口,声音便沉了几分:“他那不是冰冷,而是习惯和时间促就的,没有人天生冰冷,而我么,不过是在暗府住过一阵儿罢了,妙月姐就这般天真以为他对我有特殊待遇?你把你家主子想的也忒简单了点吧?信一个突然出现的人?”

    柳妙月面色铁青,此时心情震撼,她方才那套说辞是按照平时看的樊月熙模样说的,他以为这么个清澈,心思单一的人,应该会信,哪料得到这样回答。

    樊月熙皮笑肉不笑的起身,很随意的两手撑到柳妙月两侧的石桌上,整个人向前倾,眼神一片清冷:“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不要让我再猜下去。”

    似乎是警告,樊月熙还在笑,但声音没了温度。

    柳妙月当下心里一沉,抬眼回视,却立马慌乱移开目光:“今年正是第六年,也将是陀香降临之时,属云有危机,你必须效忠主子!”

    哈!等的就是这个!

    樊月熙心里一阵讽刺,他是不该怪自己倒霉?

    没说话,樊月熙仍低垂眼帘,面无表情,柳妙月心里极度不踏实,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反框了。

    “嗯,我早该猜到不是么?你们怀疑我。”那漂亮的眼睛满是嘲弄。

    柳妙月心脏被捏住,她猛然撕住眼前人前襟:“月熙,事情还并未查清!”

    “哦?也是,离夫人到现在确实六年,异姓,嗯…你们怀疑我也应该。毕竟我的出现很突然,只是这印记,恐怕我是没有。”樊月熙撑起身子离开石桌,假装撇撇嘴。

    “印记显现的办法,只有少爷知道。”柳妙月心一横,坦白一切。

    樊月熙冷笑,随后转身懒洋洋的拉好衣襟,没再看石桌边的人一眼。

    “多谢妙月姐警告,月熙先走了。”

    迈出的步子硬冷,他不知身后的女子正满眼担心。

    樊月熙知自己几斤几两,他或许不是好人,更不是不图所报的正人君子,要他效忠公孙逸的目的,樊月熙也猜得到!

    他们怀疑他是六年后要出现的陀香,而这东西会带来万劫不复,妙月的想法无非就是利用陀香力量为皇室所用,化险为夷。

    可他不管,他不是随意听从别人安排的人,更不会逆来顺受。

    他是要保全性命要紧,可不能任人恣意妄为!

    这个府里有多危险樊月熙也明白,面上融的进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行了。

    柳妙月对他好,他不是不知道,他也一并笑纳,并回以温和。

    只是,这效忠……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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