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海兰珠?小玉儿皱了皱眉头,心道:海兰珠身子骨不是一直不太好么?看着谦哥儿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小玉儿恍然大悟说:“宸妃要不成了?”

    “哎哟,我的格格,您这话,哪儿能这么说?”饶是央吉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心直口快,也不得不汗颜。

    小玉儿挥了挥手,说:“行了,一句话而已,哪儿至于你们这样?这事,你们从哪儿听来的?宸妃真的不太好了?”谦哥儿见主子问话,连忙回答说:“福晋您不知道,现在太医院那边,因为宸妃娘娘的事儿,都乱套了。皇后娘娘都派了人去给皇上送信儿,许是这回真的……”

    小玉儿心中咯噔一下,海兰珠这几年身子不好,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头两年海兰珠一直在她面前说道多尔衮和大玉儿的事,小玉儿对这位宸妃还是没什么恶感的。如今哲哲居然派人去给皇太极送信儿,海兰珠可能是真的不成了。

    就在小玉儿的猜测中,哲哲派出的报信人,已经到了锦州战场。

    锦州的战事正是关键时候,主帅营内,一片灯火通明。皇太极和一众将帅在商定如何破城。这时候,一传信兵疾至帐外,高声畅道:“禀皇上,宫里传来急报。”

    闻言众将士相互不由地看向了皇太极,此时宫中传来急报,不知是好是坏。政事被打断,皇太极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呈上来。”

    才看到急报上的内容,皇太极便觉得一阵眩晕,连伸手扶住桌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多尔衮恰好站在皇太极身边,一个箭步上去将他扶住,与此同时,多尔衮听到了皇太极极为沉痛的低喃:“兰儿……”

    果然,是海兰珠!

    曾经经历过一次的多尔衮,清楚地记得锦州战事的紧要关头,因为海兰珠病危,皇太极火速回了盛京去见她最后一面。

    眼见其他将领,包括皇太极长子豪格一脸急切的样子,多尔衮沉声说道:“皇上连日劳累,身体不适,攻城一事择日再议,去传随军太医过来!”豪格见不得多尔衮这般发号施令,想要阻止,才叫了一声“阿玛”,便被缓过气来的皇太极打断了:“都下去……”

    一如前世的记忆,在多尔衮主动请缨之下,皇太极将军政大权交给了他,星夜兼程地赶回盛京去了。多尔衮的营帐内,多铎早回想着方才的一幕,似问非问地对多尔衮说:“哥,皇太极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军权交给了你?这大好江山竟然敌不过一个女人,呵呵!”

    多铎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皇太极会为了一个女人扔下政事,这几年在多尔衮的教导下,多铎成长得很快,只是有些事情,他仍然不太明白。比如,他哥为什么一直甘愿屈居于皇太极之下,为皇太极卖命。

    看着多尔衮那么淡定,多铎想问,却又想了其他事情,最终没有开口。自己兄弟的欲言又止,多尔衮自然没有忽略,轻咳了一声说:“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之间还用犹豫?”

    听了这话,多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咱们兄弟在这里拼死拼活,他反倒……你还替他处理政事。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几年的历练,使得多铎本身的那种冲动慢慢地变得更加理性,曾经的他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让人一抬眼就知道它有着强大的杀伤力;而如今的这把剑有了个朴素无华的剑鞘,遮住了它本身的犀利,它不出鞘,没人知道它的威力。

    多铎自诩能够看透很多人的心思,然而他一直没能看透多尔衮的想法,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哥甘心情愿地替皇太极征战四方,更不明白他哥为何愿意替皇太极坐镇锦州,他们和皇太极有杀母之仇不是吗?

    多尔衮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多铎说:“你且看着吧……”皇太极他,活不长了。在成为幽魂的那百年岁月里,多尔衮早已经看穿了曾经的爱恨纠葛,加之他今生涉情入情,也懂得失去心爱之人的痛。曾经他恨皇太极,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除了有皇太极联合四大贝勒逼死了他母妃之外,更多的是他抢了他的皇位和女人。

    而今?

    他只要小玉儿平平安安,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空谈。一想到前世的自己,多尔衮讽刺地笑了,轻声说道:“我自然记得他是我们的仇人,母妃的死就记在他头上,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多铎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多尔衮却摇了摇头:“这次他秘密回京、不在前线,正是我们控制中军的好时机。我答应你,等我们破了锦州,我会解你心中疑惑。”

    多铎离开后,多尔衮静静地看着桌上燃烧的蜡烛,心中暗暗地说道:“皇太极,四哥?我将要送你的这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

    其实,多尔衮这次出征走后,小玉儿的心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再加上皇宫内没了皇帝坐镇,后宫之中的暗潮涌动,让她避之不及。如今听着下人说宸妃病危,小玉儿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了。

    说到宸妃,自从她失了儿子后,身子一直不好,全靠太医用药吊着命。这次皇太极御驾亲征,娇弱的菟丝花没有了为她遮风避雨的大树,瞬间变枯萎下去。小玉儿自从知道宸妃身子不太好之后,除了去给皇后请安时表达了一下对宸妃娘娘的关心外,便开始找借口不去宫里了。不是她多想,皇太极一走,海兰珠就病危了,真的有这么巧?

    这种事情一深想,小玉儿就觉得脊背发凉。虽然海兰珠也是科尔沁的人,但是她可不像哲哲和大玉儿那样一心为了科尔沁和蒙古族人着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皇太极对她的宠爱,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在这里,身为一个女子,太过艰难了;身为一个身负圣宠却又没有母族支持的女子更是难上加难。

    宸妃海兰珠深得盛宠,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皇宫之内,盛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海兰珠在皇太极心中的分量,远远不是“盛宠”二字可以说明的。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远在战场的皇太极收到了哲哲派人加急送过来的折子,这位一向铁骨铮铮的帝王倒下了。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有些时候,人们总是要被迫经历一些他们不愿去触碰的事情。尽管皇太极马不停蹄地赶回盛京,最终还是没能见到他心爱女人的最后一面。

    风尘仆仆的他赶到关雎宫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关雎宫内传来的阵阵哭声。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海兰珠的寝宫,皇太极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兰儿。

    等看到海兰珠一脸惨白,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的那一刻,皇太极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兰儿,朕回来了,你醒醒……”仿佛不知道海兰珠已经断了气,皇太极半跪在她的榻前,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兰儿……”

    “兰儿……”

    一声声的呼唤,没能唤醒深爱的女人,皇太极却依旧没有停止。一旁的惠哥儿失了神一般地看着唤着自家娘娘的皇上,开口说道:“皇上,娘娘去了……娘娘临终时候说……”

    “兰儿说什么?”皇太极的心神,终究还是被“临终”两个字给拉了回来,他没能见到兰儿最后一面,如今连她的临终遗言也要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好恨呐!

    “娘娘临终时候说:‘皇上呢?’娘娘一直在等您……”惠哥儿不带一丝表情地说着海兰珠临死前的情形,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对皇太极的怨恨。只是此时,皇太极什么都听不出来,他只知道,他的兰儿一直在等,却等不到他,而如今他彻底的失去了她……

    事到如今,他才知,什么叫做剜心刻骨。

    连日赶路的劳累,再加上痛失所爱的巨大打击,本就有些恍惚的皇太极突然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紧接着,关雎宫内传出一阵惊呼,没多时,哲哲便闻讯赶来。

    看到昏迷过去的皇太极,哲哲先是派人去叫太医来诊治,而后才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海兰珠的后事。只是,一想到皇太极对海兰珠如此情深,哲哲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事情,从来都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也似的传到了各宫各府。小玉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自家王府弹琴。前段时间小玉儿命人做了架紫檀木的筝,在等待多尔衮归来的日子。

    琴声骤停,小玉儿抬头看了一眼谦哥儿,吩咐道:“把这筝收了,这几日约束府里的下人,不可张扬。”这几年来,随着多尔衮屡立战功,皇太极对他从一开始的信任、赏识,渐渐的变了味道,她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睿亲王府的人被挂上一个“对贵妃不敬”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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