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脸似一个小苦瓜,莫名地愁苦起来。

    碧知也从被子里钻出来,她察觉出姑娘不高兴了,转转脑袋对着墨染说:“是做姑娘好,姑娘有奶奶疼着,有张嬷嬷疼着,奴婢都没见过自己的娘呢。”

    碧知的声音小下去,她很渴望见到自己的娘亲,她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娘亲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

    她只有姑娘;除了姑娘,就只剩碧鹤了。

    墨染学着张嬷嬷的样子,伸手去摸碧知头发。

    她手短,只能摸到碧知脸颊。

    墨染摸着碧知脸颊,安慰碧知说:“我可以像娘亲、像张嬷嬷那样疼你。我是你姑娘,娘亲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

    碧知听完墨染的话,静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很笃信地说:“姑娘,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墨染问碧知,“那是多久?”

    碧知想想,回答说:“就是很久。”

    墨染又问:“很久是多久?”

    碧知想想又回答说:“很久就是很久,就是久到说不上来。”

    墨染憋着笑问:“那是多久?为什么说不上来?”

    碧知想想又回答说:“就是很久,就是像小樽姐姐,豆蔻姐姐她们那样,一直跟奶奶在一起。”

    墨染笑着又问:“那是多久?”

    碧知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解释了,就摇摇头,说自己会一直跟着姑娘,有多久就多久。

    墨染笑,笑得身子滚动,仍然不停地追问碧知。

    碧知听着墨染的笑声,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姑娘是在捉弄自己。

    碧知立刻将手伸到了墨染胳肢窝下,一阵轻挠,痒得墨染笑得呼吸不过来。

    墨染也伸手去挠碧知痒痒,主仆两个笑作一团。

    她们突然同时静了下来,屏住呼吸,静静地听外面动静。

    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进来,看来张嬷嬷已经睡了。

    墨染和碧知松了一口气,同时在枕头上躺好,闭上眼睛睡了。

    睡意沉沉,暖意温温。

    轻轻枕畔软软语,纤手红酥醉煞人。

    有人一夜好眠、夫妻如蜜,如鱼得水;

    就有人熬神枯坐,独守烛光。

    诸事缠在心头,不得安眠。

    月上梢头,人无睡意。

    狂生乘兴而行、兴尽而返,豪饮酒入喉,不知滋味。

    侠马上仗剑、天涯漂泊,文人笔下生花,万载留名。

    在意兴阑珊处,是不是人人都会若有所失?

    若有若无地勾起一阵愁苦?

    窗外簌簌树叶,高墙深宅。

    烛光微弱,明明晃晃。

    笔尖走墨,一书写就。

    林侯爷林伯贤独自站在书房里,提笔写字。

    笔尖饱满墨汁,却少了挥毫泼墨的洒脱、豪放意味。

    他皱着眉头,似有一股忧愁。

    林侯爷放下笔,长身伫立,对着渗进来月光,似有所思不得解。

    吕氏坐在内厅中,脸朝连松堂那边望,隐约能看到小书房的烛光。

    骆胜家的看吕氏脖子抻得老长,不禁心疼,瘪瘪嘴劝吕氏说:“奶奶,不如先进屋睡吧?兴许侯爷今夜就在书房睡了。”

    吕氏不说话也不转头,仍是朝那边望着。

    骆胜家的上前一步,又劝吕氏快回屋睡吧,夜已深了,当心又精神不济,再晕倒了可怎么好?

    吕氏回头,眼圈已深下去。

    她摆摆手说:“不妨事,我再坐一会,不怎么困。”

    骆胜家的绷起脸来,摇头说:“奶奶,这管家权好不容易才到手,您要是整天三灾六病的,那老太太怎么能放心让您管家呢?说不定就将管家权收回去了。”

    “收回去就收回去吧,劳心劳神的,也没什么用处。”

    吕氏并不在乎管家权,每天累得分身乏术,又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管家又有什么用处?

    这么大个侯府,管理起来,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想事事周到,又怕百密一疏,出了差错。

    每日里睡眠不足,懒用饮食。

    吕氏觉得,这管家实在是一个苦差事,又不能落着什么好处,实是无用。

    况且自己支撑这么久,侯爷也没说什么。

    是觉得自己不够周全,还是其他什么?

    吕氏心里惆怅起来,被搅得不得安宁。

    唯一让她宽慰的,便是栩儿和衡儿了。

    真要谢天谢地,生了这么两个懂事的孩子。

    若是衡儿像三房的染儿那般胡闹,整日在院子里疯玩,自己还有分身乏术,可不得愁死,得生生愁出病来。

    吕氏暗自舒了口气,幸好栩儿也开蒙的早,现已不用人管了。

    二房的林墨顼就因开蒙晚,现在连笔都握不住。

    吕氏不禁手抚额头,只觉一阵疲惫,叹叹地说:“管家也没什么用,就是里里外外讨个人情罢了。这么大的侯府,要是真有事,或是有一日我们大房有事了,谁又能帮上什么?她们那几房比我们更不如,能帮衬什么。”

    骆胜家的听了吕氏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奶奶,您可是糊涂了!这管家权被收回去不要紧,怕的就是老太太将它给了别人。”

    吕氏脸上露了惊色,惊讶地问:“别人?你说......二房?”

    骆胜家的点点头,掌家权若是不在大房手里,那就只能给二房了。

    二房葛氏哄得老太太开心,一向在老太太跟前得脸,二爷又是老太太亲生的。

    论起远近来,二爷和大爷是一样的。

    不过大爷早一步被老太太生了出来,所以如今才坐上了当家人的位置,袭了侯爵。

    再论家世,二房葛氏和吕氏的娘家差不多。

    葛氏也并不比吕氏矮一头。

    要是吕氏管家不力,或是身子常有病痛不能管家了。

    那管家的只能是葛氏。

    老太太既然说了自己身上不好,放了管家权给媳妇们,就不可能再收回去。

    就是老太太再不甘心,也不可能打自己脸面。

    让外人抓着把柄,说安国侯府的老夫人出尔反尔,把着管家权不肯放。

    以老太太的精明,断不会给人留说闲话的机会。

    骆胜家的提醒吕氏,这管家权决不能落在葛氏手里。

    若是让葛氏得了管家权,那葛氏就要骑在大房脖子上了。

    吕氏点点头,经过骆胜家的这一番劝说,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

    堪堪凌霜傲雪路,只堪迎风向雪行。

    即便淤泥路径,也需勉力支撑。

    吕氏想,不论自己管不管得了这个家,都必须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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