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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还在地上扭动着哭泣,她本是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不想泪流如瀑布,浑身似泥猴,腰扭如蚯蚓,实在不堪入目。

    林墨宪转过身子别开脸,不肯往地上再多看一眼,急忙肃声对墨染道:“三姐姐,这丫头满口胡言,我分明见她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哪里是什么好奇?依我看直接交到大伯母那里去,别多费口舌了。”

    墨染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往地上一掷,对这个丫头说:“看你身上穿着,是个二等丫鬟,月例也不高。你看我院子人少,躲在树后想寻得机会偷些东西,或是你家里遇到了难处,或是你自己月例不够花,府里这么多人,便是丢了东西,也不会找到你身上,我一向又不多事,丢了什么也不会闹到大伯母、祖母那里去,可你万万没想到四少爷去楦晖堂恰好路过丛然馆,将你抓了个现形。”

    杏儿急忙叩头:“奴婢不敢偷的,不是的,不是的,三姑娘,三姑娘!”

    墨染笑笑:“你既不是来偷?难不成是来下毒?”

    这话一出连林墨宪都惊得愣了,杏儿更是忽而止了哭声,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不知该说什么。

    墨染继续笑着说:“西院与丛然馆相隔甚远,你是二等丫鬟,平日活计也不少,竟单单为一个好奇,躲在树后这么久?你院里的姐姐们就不训你?难道西院竟无规矩?”

    杏儿哑口无言,只怔怔地看着墨染,不知该作何回答,所有的说辞都被这位默默无闻、偶得名声的三姑娘一一否定了。杏儿这时才彻底慌乱起来,没想到三姑娘话语如棉,却言辞如刺,一下下扎下来,一下不落地扎在她心口上,让她毫无辩驳的余地。

    屏风后的郑英棋忍不住狠狠攥了一下手,压着声拍了一下,心中想夸赞墨染两句,又说不出来,只觉得墨染这招好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这丫头压住了。

    正待杏儿急得六神无主,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忽而峰回路转,又现生机。

    墨染笑道:“你叫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既是偷窃,必有难处,你且将这镯子拿去,便算是我赏你的,我自会去回大伯母的话,将这镯子赏你,日后便是有人查,我也会出面保你,只是再不许你进丛然馆。”

    杏儿怔了一下,即刻叩头如捣蒜,连声道:“谢姑娘,谢三姑娘,些三姑娘。”

    她一时兴奋,眩晕得找不到南北东西,被几个婆子架了出去,远远扔出了丛然馆。

    林墨宪心内抱憾,十分不解地问墨染为何要放了这丫头,若是今日纵容了这胆大的奴婢,来日恐怕就有人上门明着监视了,如此次不处理清楚,以后便后患无穷。

    林墨宪又急切道:“若三姐姐有不便之处,我可代为处置,我将这丫头交到大伯母那里,不会让这事与三姐姐有牵连,三姐姐绝不可雷声大雨点小,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墨染笑笑,缓声道:“我并非是怕事,也不是怯懦,你觉得刚才那个丫头怎么样?”

    林墨宪肃声愤慨道:“举止轻浮无礼,蠢笨粗浅。”

    墨染随即一笑,反问:“既是如此,何须多虑?若是我今日处置了她,明日换上一个更伶俐的来,又当如何?”

    林墨宪明白墨染的意思,可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正色愤慨道:“三姐姐是主子,她们不过是奴婢,处置一个奴婢,也要瞻前顾后?长此下去岂不是憋闷难耐?无论伶俐愚笨,只要犯错,就该依规矩处置,来一个处置一个,若次次有所顾及,三姐姐岂不是事事被人欺?”

    墨染心中很是感动,眸中渐渐露了柔柔笑意。

    她与这个弟弟从未深交,可他竟是这么般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更是没想到一渠深暗水中,自己的弟弟竟是一个严严君子。

    墨染听林墨宪这般话,心中便知林墨宪与林墨审不同。林墨宪恐是不知道深宅中的明明暗暗、勾心斗角,竟妄图以家规法理来断家务事。不过由此可见四婶婶确是一个好主母,竟将两个儿子教养得这般好。林墨审深知世情能从容应对,林墨宪不知深宅险恶却有保身之法。,墨染心中自叹:“他们两个锦衣公子生来无所愁,也不必费心掺和后宅之事,对后宅家务之事能有这番见地,已是不易了。我跟着二姐姐长大,才不过堪堪看透一二,果真是天资愚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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