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外噼啪声早早地响起来,天色尚未大亮,墨染和墨琬只在厅中坐着,听着外面板子的着肉声,心中都揪着一口气。

    墨染让碧知出去知会林墨宪一声:“若是再不招便用些旁的方法,这样打下去会否有意外?”

    林墨宪随着碧知进来,笑着解释说:“这不妨事,听着声儿越响,人才打不坏,只是皮肉疼,若是声音闷,才是要打死人。”

    墨染听了松了口气,乱世用重典,严刑必招供,眼下事情棘手,确实不该心软,只是这件事却不至于闹出人命,嫂嫂尚未进门,六婶婶又要生产,还是不要见血的好。

    不一会儿外面板子声停了,林墨审悠然带笑地进来了,他亲自监刑,那几个被板子撬开嘴的家丁个个皮开肉绽,有一个被打断了腿,血染了一地,泼了十几桶泡着皂角的水才将血腥味儿冲下去。

    林墨审身上却未沾一丝儿血迹,手执扇子,衣袖飘飘,手上拿着一沓供状,笑吟吟地扬起来给墨染看:“都吐出来了,酒楼亏空得厉害,早就等着这笔大生意呢,只是这事现在说不得,不知该定个什么罪名暂时先将他们关起来。”

    墨染看着林墨审手上的供状,十分镇定地说:“若是大哥哥的喜宴平安过了,没出什么事,便私下悄悄处置了,将供状都交到祖母那里,随祖母的意思处置吧;若是真敢动手脚,那当天逮住了,便狠狠地处置一番。”

    林墨审挑眉:“交给祖母?”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好不容易将所有人的嘴都撬开了,将葛氏得罪个干干净净,最后竟然轻轻揭过?交到祖母手里,那不如现在就烧了。

    林墨审只觉讽刺,讥讽一笑:“三姐姐是想等嫂嫂进门后,就抽身退步,讨......长辈欢心?”

    林墨宪眉头一皱,伸手拉林墨审袖子,嗔林墨审怎么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即便三姐姐要讨祖母欢心也是应该的,一来女儿的终身大事长辈插手更多一些,并无回转的可能;二来三姐姐整肃府中积弊已然还了大哥哥人情,再也不欠大哥哥什么,接下来她如何行事都是她的自由,旁人无权置喙。

    墨染并不在乎林墨审明晃晃带着气的嘲讽,却还是耐心地同他解释道:“若二伯母并未在喜宴的菜里和点心果子上动手脚,那就没有绝对的罪状,这些丫鬟小厮招认的东西并不足以处置一个侯府二房正妻。二伯父喜好诗酒,是清雅之人,却无美妾在侧,二伯母这么多年在府中如何作为难道二伯父全然不知?既然处置不了,何必白费力气。”

    林墨琬坐在一旁也帮墨染解释:“我常在祖母身旁,二伯母确实很得祖母疼爱。”她眼眸柔意未减,面上笑意却无,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用了很大的力气似的。

    林墨审忽而一笑:“我知道。”

    他笑得恣意,只令人牙痒。

    林墨宪忍无可忍,狠狠瞪了林墨审一眼,因为有墨染和墨琬在这,也不好动手,只得往下咽了几口气,憋得胸口疼。

    墨染眼眸微露疑惑:“你...你...”

    不明白林墨审为何会试探自己?林墨审心深如海,心细如发,内心真实想法无人知道,也难以窥测一二,为何会选择当众试探呢?这样不仅伤和气,更显得他急躁短视,如齐之四人千两四分。

    墨染心中很是疑惑,开口想要询问,半晌过后却终未说出什么,摆手让人将昨日的丫鬟、家丁都带上来,淡淡扫了下面一眼,摆手让碧鹤念昨晚他们四人商量好的处罚结果。

    碧鹤一一念了出来,顿时一片哭声。

    有些丫鬟被罚去浣洗衣物再也不能进各院伺候,有些丫鬟罚了几个月到三年月银不等,有些丫鬟被撵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那几处庄子又偏又远,是早年间已故老侯爷可怜那些乡民才买下来的,年年几无进益,林家却并未转卖,只当是做一件善事。那里的乡民对林家自是感恩戴德。

    自老侯爷去后,这几处庄子自然由侯爷夫人吕氏接手,那么此次发落过去的人处境就可想而知了。不需多言,只需吕氏轻轻吩咐一句,就已经吃不消了。

    便是吕氏不吩咐什么,可那几处庄子的人自己都是勉强吃饱肚子,还能有什么好的吃穿?

    墨琬听墨染粗略地解释几句这几处庄子的情况,神情微怔,小声感叹了一句:“只以为...深闺难熬,却不知柴米艰难,世间上多少疾苦病弱,我倒是好的了。”

    墨染并未听清墨琬的话,稍稍侧头:“琬儿,说什么?”

    墨琬抬起头来,仍是满脸笑意:“没什么,三姐姐,时辰差不多要到了,我们一同去春僖堂给祖母请安?”

    墨染看已经处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关进柴房里,派人轮流值守,不能出差错,而后让墨琬先到春僖堂去,犯不上所有人都被祖母嫌弃觉得碍眼,更犯不上让墨琬被葛氏恨上。

    墨琬轻轻点点头,起身带着丫鬟先走了。

    林墨审却是毫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奇怪奇怪真奇怪,三姐姐,你真是让我看不明白啊。”

    林墨宪斥他:“你又胡说什么?一早上疯疯癫癫,昨夜的酒还未醒?到外面清醒清醒。”

    墨染摆手止住林墨宪,几分认真略带好奇地问林墨审:“我哪里奇怪?”

    林墨审笑:“步步为营却又剑走偏锋,不留余地又忽而谨慎小心起来,三姐姐到底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

    墨染被他问得答不上来,心中忽而反应过来,不觉面带薄怒,气微微地说:“你是故意的,你刚才是故意的。你!简直可恶!”

    林墨审一笑,拱手拜道:“三姐姐冰雪聪慧,智谋城府不输我,却还是......被我试出来了。”

    林墨宪一脸摸不着头脑,听着听着就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说什么了,一时顿觉才智不足,心中深深一叹。

    墨染才要发作,林墨审却深深一拜,十分认真的说:“我若是与三姐姐一样呢?”

    墨染只好作罢,心中怒气渐消,仍是没好气地回他:“此刻一样,日后也一样?”

    林墨审道:“若是值得,便不分时候,我不在乎下场。”

    墨染微微蹙眉,不知该说他是潇洒,还是......痴守软肋,不做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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