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这一提议,可真是给龙溟出了个两难习题。谢沧行要顺藤摸瓜找出来的,显而易见就是魔翳,他若参与,可说是诸多不便:若帮忙掩饰,他还真没有把握不被谢沧行瞧出端倪;可若全力协助探查,那魔翳在江陵的据点怕是真要被揪出来了。

    正犹豫间,龙溟忽又一转念,以大长老之缜密多半早已想到马匹此节,江陵只是疑兵之计罢了,又或者……根本就是借刀杀人、排除异己的手段,他又何须操心?

    千思万绪也不过一瞬,龙溟笑道:“谢兄的手段,彦韬向来佩服。再者,看谢兄神情,想是已胸有成竹,我们若插手,反倒缚手缚脚了吧?”

    “哎,过奖过奖。”谢沧行爽朗一笑,语气里可没一点“过奖”的意思,拍拍胸脯:“可惜你们来晚了,接下来的活计皇甫门主自然会解决。咱这几天可没闲着,脚不沾地呀!这不,犒劳自己来了。”说着举了举手中酒瓶,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

    龙溟与凌波都没接话,默默地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谢沧行忽然顿住,脸上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看了看四周,说道:“不过我刚才确实遇到了点奇事,我在这个中殿里……那个……本来轻手轻脚的不会被人发现,可刚走到章华台附近,突然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是有人说话,又不像是有人说话,真是难受死了,你们有没有听到?”

    闻言,龙溟悚然一惊,万万没有料到他和魔翳的传音术竟会被人察觉。北方草原地广人稀,因此北方部族素来极擅操控声音,传音术便是其一,但没有经过训练之人理应无法听到才是,除非此人功力极为深湛且纯粹。龙溟只得强压心中惊异,故作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见两人纷纷表明不知,谢沧行疑惑地皱起眉:“难道真是喝多了不成?”随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管他,咱们既然遇上了,就该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才是!走走走,一起去!”语毕就迈开了脚步。

    凌波正要跟上,却被龙溟低声唤住,她疑惑地回身看去,只见龙溟神情凝重,悄声说道:“道长,你不觉得此人可疑吗?他来历如何?为何如此热心?又为何总能料敌机先?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一连串的问题,凌波不知该如何回答,垂下头去,细声反驳:“公子多虑了,江湖之中本多义士,谢大哥四处奔走,也是为天下百姓计。”

    “你们在磨蹭什么?”前头谢沧行已经等不及了,“悄悄话有的是时间说嘛!”

    凌波朝他点点头,对龙溟道:“我们走吧。”也不等他答应,就迈开了步子。

    看着她的背影,龙溟不由挑起眉,这可真是愈发有趣了,凌波是太轻信他人呢,抑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谢沧行的真实身份?

    -------------------

    话说夏侯瑾轩一行人正向蜀中跋涉而去。他本以为只要到了江边、上了船,就可以舒服惬意地坐在船上看着两岸风光,一路顺畅地进入天府之地。那曾想完全事与愿违。逆水行舟本就不易,许多地段——特别是河道窄、弯道多的险滩——都须纤夫拉纤才能通过。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沿江运输大大减少,纤夫也愈发难找,他们这一路一会儿舟船,一会儿就又要换车马,搬上搬下的好不费力。

    最后几人一合计,索性放弃水路走陆路,已是多日颠簸。

    起初几天还好,夏侯瑾轩甚至兴奋不已,终于可以亲眼欣赏书中所写的山水风光,道路允许的时候还能纵马驰骋,享受享受御风而行的快感,每天都觉得过的太快。可是时日久了,积累的疲劳开始显露出来,往往骑上马不到十里就开始腰酸背痛,哪还有心情欣赏风景?只盼早早入夜、早早歇息。

    倒是唐海这位阶下囚,万事不用操心地往马车里一坐,除了不得自由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自打离了武陵县后,他的穴道便一直被制,倒也因祸得福,过起了饭来张口的日子。偶有几个心怀不满、想找他麻烦的人,也会被姜承劝回去。每当此时,唐海也不领情,只会深深叹一口气,继续悠闲地睡他的大觉,看都不看姜承一眼。

    夏侯瑾轩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提了提缰绳,跟上了浩浩荡荡的队伍。骑在马上闲来无事,他总喜欢找人聊聊天解解闷。只是无奈姜承与皇甫卓总是有忙不完的杂事,倒显得他这个大少爷愈发的游手好闲。

    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还有瑕。这些天来,两人已经把从襁褓之中开始算起的人生经历几乎全部聊过一遍,快要进入相顾无言的境地了。

    夏侯瑾轩百无聊赖地数着路边经过的田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下游走,忽然看见隔了几匹马之外,两名折剑山庄的弟子正同范福说笑谈天,郭成仍是一脸木然地远远跟在一旁。夏侯瑾轩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来那天唐海的建议,不如去找范福问问北方部族的真实状况。心随意动,他当下提了提缰绳,向前赶去。

章节目录

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十月阅读只为原作者静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章十一 一鳞半爪(5),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十月阅读并收藏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最新章节 伏天记十月阅读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