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米开外,一股股淡红色阴气已经靠得周四儿和周青很近,幽幽月光下,它们的影子映在地上竟是一个个在不停走动的人影,这人影里有老叟,有老太,也有小孩。

    随即,一声声低沉沙哑的低吟声自周青耳边响起,这低吟声中,有哭声、有叫声也有诡异的笑声。

    见状,周青心头一惊,额头冒起了白毛汗,他听父亲说过,阴气要攻击人的时候便会发出这种声音,想必是方才他们在坟前烧纸钱导致鬼吹火,进而引起了这些阴气的敌意。

    “快撒尿!”周四儿忽然喊道。

    童子尿是辟邪之物,也可以照妖,周四儿想看看这些阴气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

    周青自然懂得,二话不说,退掉裤子尿了一泡尿。

    明晃晃的一滩尿液宛若镜面,倒映着如钩残月,但很快,一张张狰狞的脸孔也倒影了出来,老人,妇女,小孩,男的扎着清朝辫子,女的挽着发髻,他们都是面如白粉,没有表情,直勾勾的瞪着周青和周四儿。

    “好家伙!都是老妖!”周四儿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冷汗也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老妖是风水师里的行话,意思是死了很多年的厉鬼,老妖很难对付,一旦被其鬼上身,非死即伤。

    见状,周四儿赶忙自黑口袋里掏出一把当归,当归也称挡鬼,极具辟邪效果,其原本并非药材,只是辟邪之物,后来人们发现它有药用才把其当成了药材。

    今晚来老坟地,周四儿料到可能遇到阴气攻击,所以带了一些当归。

    拿着当归,沾了沾地上的童子尿,周四儿举起当归狠狠的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阴气砸去。

    这当归和童子尿都是辟邪利器,二者结合,驱邪更甚,当带着尿骚味的当归飞过去,那些阴气立即一哄而散,遂低沉连贯的咒骂声不觉悦耳,这是阴气因愤怒而发出的声音。

    “青儿,快走,它们一会还会扑过来!”周四儿对周青喊道,遂将黑盒子装进了黑兜子里。

    周青哦了一声,赶紧骑上自行车,随父亲飞速的骑出了坟地。

    二人只顾奋力蹬着自行车,一直没有回头看,心里都咚咚跳个不停,耳边不停的回响着低沉的咒骂声,直到骑出二里地,这声音才逐渐减小。

    最后,直到彻底没有了声音,二人在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后面已然没有了阴气的踪影,将车子支在路边,二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大口喘着气,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

    直到三更时分,爷俩在回到家,周青感觉两条腿腿肚子都软了,周四儿也是面色惨白直喘气。

    在家里休息了好一阵子,爷俩才略微平静一些。

    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半个脸,周四儿就早早起来,他催促周青去把盒子卖掉,对于昨晚的事,似乎他早起不放在心上。

    无奈,周青在父亲几次催促下,抱着盒子出了家门。

    没走几步,周青便感觉肩膀发酸,怀里的黑盒子太沉了,虽然这盒子是檀木所制,本身密度大,沉的很,但这檀木盒子却沉得出奇。

    “这个叫周秦的怎么会把家训放在这么沉的一个檀木盒子里传下来呢?”周青心里纳闷,用这么笨重的盒子放家训,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

    “放心吧,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把你赎回来!”

    尽管这沉盒子装祖训多余,但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还是要格外珍惜的。

    双目一直盯着盒子,周青嘟囔着,走出了胡同口。

    呜——

    忽然间,一辆奔驰轿车从侧面疾驰而来,显然车内的人没有看见周青,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接奔着周青撞了过去。

    见一个大黑影向自己撞来,周青心头一惊,赶紧闪身到一旁,身体紧紧靠在了墙边,但手一松,檀木盒子却是脱落了手掌。

    “嘭!哗啦!”

    奔驰轿车呼啸而过,随即一个急刹车停住了,但周青的黑盒子却撞在汽车前机盖子上撞得碎成了几片。

    坏菜了!

    周青心头猛地一缩,赶紧跑过去捡起地上已经成了几块木板的黑盒子尸体一看,这下完了,有几块木头直接撕裂了,这下想修复都不成了。

    这时,从车里下来一位青年,此人戴着墨镜,身材高壮,穿着休闲西服,看上去风度翩翩,他打量了一下周青。

    见眼前是一个穿着校服,一副寒酸模样的学生,他用手支起墨镜,不太在意的道:“你是个学生吧,刚才我开的快了点,没注意你,撞坏了你的东西,多钱啊这玩意,我赔,钱不是问题!”

    闻言,周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本来祖物被撞坏他的心情就很糟糕了,没想到这肇事者不仅一副嚣张模样,还上来就拿钱压人。

    想到此处,周青的眼眸里闪出一抹愠怒,他并没有回答青年的话,先是默默弯腰拾起地上已经成了一堆木块的黑盒子,站起身来才对青年道:“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赔的,这胡同这么窄,请你开车注意点!”

    虽然东西被这青年撞坏了,但老实的周青并没有打算让前者赔钱。

    “谁让你们这胡同这么窄了,我就开这么快了,你赶紧开个价吧,我还有急事要办呢!”见周青数落自己,青年有点不耐烦的道。

    对方如此态度,周青不屑的笑了笑,眼前这青年明显是瞧不起胡同里长大的他,既然如此,他也不在客气:“我这盒子值八千,你给我吧!”

    虽然厌烦眼前的青年,可本性诚实的周青也没多说,他父亲周四儿说卖多少就是多少。

    可青年却不相信,他摘掉墨镜,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青道:“八千?呵呵,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一个木头玩具就要我八千?八千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我也不能被你这小毛孩坑了!”

    “什么刁民!我这是老物件儿,就值这么多钱,你不识货,但可别那什么眼看人低!”见对方不认账,还继续羞辱自己,周青眼眸中也涌起了怒意,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你……”见周青隐晦的骂自己是狗,青年也恼怒了,用手指着他要动手。

    “王浩!好了,今天我们来办正事的,是你开车太快不对,赶紧给人家钱吧。”奔驰车上下来一位白裙女孩。

    女孩身材高挑,也就二十出头,白净的脸蛋,一副杏眼眸子水汪汪的,薄薄的嘴唇却是鲜艳的樱红色,整个人看上去美丽动人。

    尽管美丽,这女孩可并不显的羸弱,眉宇之间带着一股睿智和坚韧。

    但让周青诧异的是这女孩明显是刚哭过,眼圈红红的,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再一看女孩胳膊上带着黑箍,才知道原来是她家里有人去世。

    “清雅,不是我不讲道理,是这个小孩太可恶,一个破盒子说要八千!”见女孩下来,名叫王浩的青年原本有些嚣张的气焰退去些许,他解释道。

    闻言,清雅责怪的看了一眼王浩,从肩上挎着的包里取出一沓钱转身对周青道:“来,这位弟弟,这是一万块,你拿着,刚才真的对不起了,那两千块你去医院拍个片子吧,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随即她转身对王浩道:“这个盒子人家说赔八千已经很少了,你看这盒子木头可是檀香材料的,现在市面上檀香材料可是论克卖的,光是卖材料这盒子就值几万!”

    闻言,王浩脸红的点了点头,但他转脸看周青的眼神,仍旧是带着怀疑,因为他怎么看后者都像是讹人的江湖小骗子。

    接过钱,周青数出了八千,将剩下两千递给清雅说:“我这个黑盒子就是八千,这两千我不要,我没受伤,我不需要钱看病,请你们在这胡同里开车最好慢一点,别撞到老人孩子。”

    说完,抱着碎木块,周青向胡同外走去,黑盒子撞成这样是卖不成了,他打算去胡同口小古董店里看看有没有胶水什么的能不能粘上。

    见周青退回两千元,名叫范清雅的女孩略微吃惊了一下,又责怪的看了眼王浩,道:“快走吧,还剩下两条胡同查找了,今天一定要找到周四先生,只有他能找出杀我父亲的凶手!替我报仇!”

    说完,范清雅嘴唇紧闭,把泪水忍在了眼眶里。

    见状,王浩不敢耽搁,将范清雅扶上车,赶紧上了车向胡同深处开去。

    胡同口,望着地上一堆碎木头,手里拿着从古董店里要来的胶水,周青直叹气,撞得这么破碎,这根本粘不回原样。

    周青又愧疚又心疼,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摆弄着碎片。

    “咦?怎么有一块这么沉?”

    正在翻看间,其中有一块木块重量明显重过其他木块,引起了他的注意,檀木本身密度就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但这块却是沉得有些稀奇了,以前组成一个盒子的时候察觉不出来,如今分成一片片的一对比,就尤为的明显了,而且这一块应该是黑盒子的盒底。

    “怪不得这盒子这么沉,原来是这一块木头有蹊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借着日光,周青向木块里面看去,因为刚才经过猛力撞过,这块檀木中间撕裂出了一个缝隙。

    看见去,他发现里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周青晃了晃木块,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晃动,他很疑惑,收起木块,钻进一个小胡同,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抄起人家门口一根铁棍小心的撬了起来。

    他打算尽量不损坏檀木块的情况下把其撬开一个口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随着木块上裂缝被撬开,一块裹着布的圆形重物滚落到了他的手上。

    布已经泛黄发黑,周青好奇至极,小心的翻看布,发现里面裹着一个圆盘,有手掌大小,托在手里沉呼呼的,从分量上像是铜的。

    但这铜物表面占着碳粉,大概是为了防止铜物氧化,所以周青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只看见凹凹凸凸的笔画,从大概形状上判断似乎是甲骨文。

    翻过裹着铜圆盘的布,周青发现这布上竟还写着字,是几行蝇头小楷,但这字体他看着极为的眼熟,和家训上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此物乃吾家始祖周文王之易经真本,周秦特藏于宝盒底部,望周家后人得此物可发家,但切不可辅佐君王,以招杀祸,周秦。

    这布上字迹和家训字迹一模一样,由此可见这布上的字确实是周秦所写。

    “这沉甸甸的家伙是周文王的易经真本?”周青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黑乎乎的东西,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但更多的是不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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