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晴初在尹元锘身旁看着他亲笔写下一份以蓝奚途婚事做筹码的承诺书交给新王,心情复杂。

    她觉得此事不妥,却又无法在这种场合下反对旭王和新王一拍即合的约定。

    毕竟时间紧迫,位于余杭的冰焰大军等不了太久,她务必尽力协助尹元锘拿到新国的援兵而赶回国内驱除敌人。

    承诺书被秦夫人妥当藏了起来,秦可可笑意盈盈的跟随新王离开了偏殿。

    上官晴初沉默的跟着尹元锘前往他们昨夜休息的居室。

    “晴初,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

    上官晴初犹豫的说:“虽说我们拿到了新王的支持,但瞒着奚途而替他定下婚约,似乎有些过分。我怕他生气,也不知如何跟他提及此事。”

    “那就由我来讲。”尹元锘观察她,“方才公主要我做驸马,你有何感想?”

    “没有感想。”上官晴初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你若是喜欢她,和她成亲便可拿到兵力,是一件大好事。”

    “所以你跟她说,我和她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这是她想听到的话,我便说了。”

    “可我不想听。”尹元锘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娶公主的人是我还是蓝奚途?”

    “我无话可说,你别提了。”上官晴初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尹元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房门,直到蓝奚途走了过来。

    “那几个大臣态度都比较好,但都不肯帮忙游说新王。”

    “噢,我已经跟新王谈妥了,他愿意派兵支持我们,粮草马匹应有尽有。”

    蓝奚途脸上有了点笑意:“如此甚好,殿下打算何时启程返回大周?”

    “新王下午要与朝臣商量用兵部署,本王和你在偏殿旁听,如若今晚能够与他确认好计划,我们明日上午便可启程返回大周,最迟是后天一早出发。”

    “好,我现在先回房稍坐片刻。”

    “等等。”尹元锘略有歉意的说,“方才可可公主胡搅蛮缠非要新王答应安排你与她定亲才肯派兵给我们,我替你答应了。”

    蓝奚途脸色变了变,后退一步冷眼看着他。

    “你是说,我要和公主成亲?”

    “不是现在,是将来我们凯旋回京成就大业了,公主也及笄待嫁了,你才……”

    “岂有此理!”蓝奚途愠怒不已,“殿下,你凭什么替我答应他们?”

    “就凭你喊的这声殿下!”尹元锘被他这样怒怼,也起了火气。

    “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你是不厚道的,但我也是为了整个冰焰军着想!我是理亏,但我没错,就算你父亲在这里,他也会支持我!”

    “我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还要你擅作主张?这场战争的最大受益人、最直接的获利者是你,你为自己付出是理所应当,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你好可恶!”

    上官晴初听到他俩的争吵,赶紧从房里出来劝架。

    “你们先别吵,都跟我进去喝杯茶再好好谈谈。”

    “还能谈什么?他可以去跟新王反悔么?”蓝奚途瞪着尹元锘。

    “这件事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既然他们向我提出这样的条件,我就有权决定!”

    “那是因为娶她的人不是你!”

    蓝奚途抓住上官晴初手腕:“你看看他,理不直气还壮,实在野蛮!”

    尹元锘也赶紧抓住上官晴初的手:“是他要我以大局为重的,他还说为了讨好新王和公主,适当时机牺牲个人利益是在所难免的!”

    “可你牺牲的是我的利益!”

    “我会补偿你,许你当王爷!”

    “我不稀罕!”

    “管你稀不稀罕,我已经写了承诺书,不能出尔反尔!”

    上官晴初想要甩开他俩的手却甩不开:“你们别吵了,放开我!”

    男子俩都看了看对方的手,没有放开她。

    上官晴初微微叹气:“事已至此,殿下不可能去跟新王撕毁诺言。奚途,来日回了金陵再想办法推却这门婚事。虽说这不厚道,但请你们都冷静下来不要敌对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带兵回国讨伐敌军。”

    蓝奚途伤感的看着她:“你当时在场却没有阻止他出卖我,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来成全他吗?”

    上官晴初抱歉的说:“我想阻止,可是情况不允许。你不仅是成全他,也是成全太后、舅舅和整个冰焰军。”

    尹元锘:“娶了公主便是牺牲婚姻幸福,难道是你不愿意做那只能有一个女人的驸马?”

    蓝奚途恼怒的瞪他一眼,转身快步回房关上了门。

    上官晴初劝道:“这件事多多少少都有你的不对,你不该与他争吵,去跟他诚恳的道个歉吧?”

    尹元锘摇头道:“他目前正在生气,现在过去不管说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我打算等他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道歉。”

    “可是下午我们还要一起去见很多人。”

    上官晴初温声说道,“我去跟他好好谈谈,你先休息吧。”

    “……哦。”尹元锘目送她进了蓝奚途的房间,犹豫地过去偷听。

    蓝奚途虽然开门迎了上官晴初进房,但脸色依然冷冷的一声不吭。

    上官晴初和他从小玩到大,很了解他的性情却从未见过他发脾气,深知他对尹元锘、对这桩婚事都十分不满。

    她轻柔的说:“奚途,我知道你对公主没有感情也不了解她,所以很不满意殿下替你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

    “但他也是无可奈何,迫于事态紧急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你放心,日后若真不愿做驸马,可以和舅舅他们好好商量,一定会有办法退婚的。”

    蓝奚途转头看着她,脸上多了些委屈和伤感。

    “我才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委曲求全。你为何不怪他,还来规劝我?”

    上官晴初温柔的说:“我不是来劝你,是来安慰你,希望你不要太生气而伤了心肝。”

    “公主还有两年才及笄,我们这场仗一年之内就能平息,届时殿下成了皇帝,你成了功臣,你要退婚,他会帮忙的,我也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此事。”

    蓝奚途摇摇头:“他自己许下的诺言,肯定不敢失信而惹人非议。你啊,就不要替他说好话了。”

    上官晴初温声细语:“那你也不要太生气,冷静下来着眼目前,把心思放在战事上,这桩婚事等将来再考虑。”

    蓝奚途叹出一口气,不悦的说:“也不知他身份是真是假,或许只是碰巧长得像先帝罢了。”

    “我真的看他很不顺眼,尤其是他的穿着,却又不想也不能与他计较。”

    上官晴初:“他穿着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

    蓝奚途没好气的说,“你穿红衣,他便跟着穿红衣或白衣,你穿蓝衣,他便跟着穿蓝衣或红衣,你穿白衣,他便跟着穿白衣或黑衣。”

    上官晴初仔细回想一下好像确实如此。

    她觉得有点滑稽:“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但可能只是碰巧罢了。”

    “怎么可能?他就是故意的。”

    蓝奚途认真的说,“你千万要与他保持距离,切勿与他私下来往过密。”

    上官晴初点点头:“你呢,可以消气了吗?”

    “我消气也是因为看见你。”

    蓝奚途瞟一眼窗外,“而不是因为我原谅那个偷听的无耻之徒。”

    闻言,上官晴初也望到了那只若隐若现的影子。

    “奚途,他是我们的殿下,你不要……”

    “只要我们蓝氏不要他,他就连屁都不是!”

    蓝奚途故意大声说了这句话,满意的看见窗外没了人影。

    上官晴初心情多云转阴。

    “他从小在江湖门派中长大,不懂朝政不谙世故,也比我们都年幼几岁,是会显得幼稚一些。但他本性善良,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为难别人。”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他,即使他不是旭王,即使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你也应该尊重他。”

    蓝奚途瞧见她眉目清冷的样子,终于顾不上生气了。

    他脸色缓和,神情诚恳的说:“嗯,我知道自己确实不该与他过分计较。你放心,我还是会尊他为上,尽量服从他的安排来行军打仗。”

    “谢谢,我回隔壁歇息了。”上官晴初准备离去。

    蓝奚途送她出门:“你好像对他很不一般,是否因为之前同生共死过?”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上官晴初坦白道,“五年前我从军营回归金陵的路上途径飞龙山,与殿下有一面之缘,互相认作姐弟。”

    “虽然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但他偶尔会喊我作姐姐,我便依然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弟弟。”

    “你是我哥,他是我弟,你俩都是我很在乎的人,我不想看见你们闹不和,我希望我们大家都快乐平安,回金陵好好过日子。”

    蓝奚途很想说自己不想当她的兄长,也很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只当自己是哥哥。

    但此时此刻,他问不出口。他也不想告诫她警惕尹元锘对她的心思,生怕她联想到自己对她的心思。

    “殿下或许没有把你当成姐姐,只是口头上这样尊称你而已。”

    “那也无妨,走了。”上官晴初脸色淡淡的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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