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三更时,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把早已安静下来的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了一片昏沉的朦胧当中。

    皇宫的中枢乾元殿此时却仍是灯火通明,仿佛昏暗世界里唯一的明亮,让人远远的一眼就能看见。

    “督主这都进去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呢?”司礼监秉笔太监沈留往手上哈了一口气,又跺了一下脚,觉得时间越发难熬了。

    小杜子也冷得直缩缩,低声道:“此番河南科考舞弊,干爹奉旨亲临彻查,这么大的事,皇上自然要过问得细一些。何况大过年的,干爹便奉旨出巡了,在外面又冻又累的,皇上自来倚重干爹,也势必要好生抚慰嘉赏一番的,哥哥且再等等,应该也快出来了。”

    沈留又哈了一口气在手上,“我等再久都没事,就怕误了督主的正事。这些日子在外头,督主可吃得好睡得好?你小子虽然办其他事毛毛躁躁的,在服侍督主上头,倒是都不及你,头哥哥们都有赏。”

    小杜子笑起来:“那我就先谢过哥哥们了,不过我精心服侍干爹可不是为了你们的赏,我的一片孝心都是发自肺腑的,便是让我现下为了干爹去死,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行了行了。”沈留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谁不知道你小子忠心,用得着时时都挂在嘴边吗?再说了,你对着我们表忠心有什么用,你得对着督主表才有用呢”

    话没说完,就听见前方有了动静。

    二人忙打住,看了过去,就见果是韩征出来了,一身绯衣玉带,在灯光下越发衬得他面若冠玉,恰如一柄行走的玉如意。

    二人忙撑了伞,带人迎了上去,无声的伺候着一路到了后边儿的庑房里,待他落了座,方一个赔笑捧了热水递上:“干爹,请净手。”,一个赔笑捧了茶奉上,“督主,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韩征低沉的“嗯”了一声,先净了手,再接过茶盅喝了一口,方问沈留,“你这么晚了还等着见本督,可是有什么急事?”

    沈留忙道:“督主,旁的倒还罢了,的确有一件事很着急。”

    说着从袖里拿出一本奏折来,低声道:“这是御史台一个姓郭的御史弹劾您的折子,属下已经先瞧过了,说您‘党同伐异、卖官鬻爵、骄奢淫逸、残暴不仁’足足罗列了您十二条罪状,若是旁的御史弹劾的便罢了,偏那姓郭的去年才参倒过长兴侯,害长兴侯被皇上罚了三年俸禄,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属下压这折子已半个月了,眼看已快要压不住,这才会急等着见督主,请督主示下。”

    韩征闻言,闭了眼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却揉上了太阳穴。

    小杜子看在眼里,忙低声道:“干爹连日操劳,这个时辰了还不得安寝,要不儿子给您按按?”

    韩征仍是没说话,小杜子却知道他是默许了,忙乖巧的转到他身后,给他按摩起来。

    小杜子毕竟打小儿就服侍人的,服侍起人来自然有一套,手指灵活的给韩征两边太阳穴都按了一遍,他便觉得舒服了好些。

    这才睁了眼,看向沈留道:“姓郭的就算去年参倒过长兴侯,若无人指使,也断不敢参到本督头上来,必定有人暗中指使他,查到了吗?”

    沈留忙赔笑道:“督主英明,果然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也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您的法眼。属下已经查明了,都是丁渭那厮在暗中指使姓郭的,许了他事成后,保他官升三级的好处。”

    “呵。”韩征轻笑一声,“果然是丁渭,他这是还不甘心锦衣卫如今只能对着我们东厂摇尾乞怜,一定要把自己蹦跶得死个彻底,才肯罢休呢?”

    沈留冷笑道:“属下看他就是活够了,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竟妄想要督主和咱们东厂的强,非要作得哪日督主把锦衣卫彻底给端掉了,就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二人口中的丁渭,乃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本朝的锦衣卫草创于太祖时期,那也是锦衣卫最风光的时候,单是牵连万人以上的大案,当时便有好几起,也因此奠定了锦衣卫小儿止啼的赫赫名声。

    可惜善泳者往往死于溺,锦衣卫也因此惹了众怒,经过经年累月的数轮大清洗后,早已不复昔日的盛况,等到韩征掌了东厂后,锦衣卫在朝中就越发没有站的地儿了。

    这也是丁渭如今一心想拉韩征下马的主要原因。

    东厂算什么,草创时全是一群没根儿的奴才,锦衣卫凭什么要屈居其下,仰仗其鼻息过活?就算不能也将东厂压得喘不过气来,至少锦衣卫也该与东厂平起平坐才对!

    只韩征虽然把锦衣卫压得气得都喘不过来,要也掌了锦衣卫,或是彻底把锦衣卫给端了,亦是不容易。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毕竟是御前二十四卫最重要的两卫之一,仅次于金吾卫,细论起来,从来都比金吾卫还得圣宠,且丁渭又曾当过今上隆庆帝一年的伴读,隆庆帝待他多少有几分旧情。

    韩征遂淡声道:“这事儿丁渭没直接出面,一时半会儿间咱们倒是奈何不得他,那就先把账记下,杀鸡给猴儿看,拿姓郭的开刀吧,他不是想加官进爵吗?头寻个由头,把他下了狱,赏他加官进爵吧。”

    陆留忙恭声应了:“属下明白了,明儿就着手办,一定让姓郭的好生尝尝加官进爵的滋味!”

    此“加官进爵”,当然非真正的加官进爵,乃是东厂的一种刑法,取桑皮纸打湿了,一层一层的贴在犯人的脸上,令其慢慢的窒息而亡,十分的痛苦,用来刑讯或是杀人不留痕迹,再好不过了。

    韩征“嗯”了一声,问沈留:“还有什么要紧事吗?若不要紧,就明日再说,本督乏了,要府去了。”

    沈留忙道:“旁的都可以明日再督主,不过姓郭的折子,还要递到御前吗?这事儿私下里已不少人知道了,属下怕扣下了,头对景儿起来,又是一场麻烦。”

    韩征静默片刻,忽然挑眉一笑,“自然要递上去,不然本督不能当众澄清自辩,皇上要如何知道本督的委屈与不容易,百官又要如何知道皇上到底有多看重本督,以后再不敢往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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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该怎么描绘厂公的美貌,大家自行想象吧,笑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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