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将近两天的赵道顺早已饥肠辘辘,身子本来就虚弱,如今失去了支柱颤巍巍的走路都感觉站不稳。

    赵道顺心中闪过一丝厉色,想这父亲临死前的眼光,现在自己必须要吃点东西才能上路,不然等到大雪再次降下自己肯定躲不过。

    心中思量,赵道顺拖着身子就不停寻找雪兔的踪影。纨绔的时候,让赵道顺不仅学会了吃喝嫖赌,还学会了牵狗架鹰捉兔子。

    根据雪兔的脚印赵道顺很快就捉到了一只雪兔,没有以前挑逗的心情,赵道顺掏出身上那把已经断裂的匕首就将兔子宰了剥起皮来。

    忙活一阵,当兔子快摇上烤火架的时候,赵道顺忽然想起身上的石斧,不知道怎么想的,赵道顺在兔身上一划,“啪啦”,兔子的一跳生腿就落下来。

    “这……”,赵道顺再次惊讶,这石斧难道只对人没有效果,见到结果,赵道顺也不再思考,片刻时间就啃着孜然无味的兔肉就着雪水吃下,狼吞虎咽下,一只肥硕的雪兔就只剩下一堆骸骨。

    吃饱了的赵道顺,伸展了一下身子,决定还是不急赶路,他接连两日都没有睡觉,还是去马车内休息一晚。

    ……

    ……

    “赵护卫,这里有一个人”。

    “把他叫醒……”

    “喂喂……”

    “嗯……让我睡会……咦,你们是谁?”赵道顺努力睁开双眼,眼前一个瘦弱的黑影,天色已经大亮,他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但是脸上仍无睡醒之色。晃了晃脑袋,想要开口,干燥的双唇黏粘在一起,一丝血迹浸透出来。

    “这里只有你自己吗?,你的马车怎么没有马,你是马夫……?”赵道顺心中疑惑,那人便接连开口询问。

    “马夫?我的确是马夫。你们是什么人?”昨日赵道顺心中急切将所有的衣服都烧尽,后来自己衣服破烂的不能遮体,便在马车后面找了马夫剩下的衣服。赵道顺如今脸上黝黑,眼睛红肿如劳碌,一身粗布麻衣,手指粗肿,难怪那人说他是马夫。赵道顺并未解释,毕竟能从这里路过,想必肯定听说过自己,何必招人厌。

    “这里只有你自己吗?”忽然一个声音高昂,其中透着质问语气传入赵道顺的耳中。

    走下马车,只见一个身穿布衣,手持大刀的中年男子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

    “是的,我遇到了强盗,他们抢走了我的马,还有我所有的银子。”说着赵道顺装出一种受到了惊吓的表情,低着头眼中尽是闪躲。

    “遇到了强盗?他们没有将你宰了”。说着男子仍是一脸不信,嘴上口气变得寒冷,一双眼睛慑的赵道顺还未睡醒的身子差点就坐在雪窝里。

    “老大,他可能真是遇到了强盗,你看他这胆子小的,若是有点骨气早和强盗拼了”。说着那刚才叫醒自己的少年还不停的用一只脚撑着赵道顺的身子。

    “你是哪里人?”中年男子见到赵道顺的衰样,口气微微收敛,继续质问。

    赵道顺心中微微思量,他们经常游走这里,镇上几个马夫他们必然认识。

    “我是州元城边角的,第一次赶马车,送完人想要回州元城,不成半路遇到大雪,又被人抢了马,一直等着有人路过捎我一程”。说着赵道顺还微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粗布麻衫哪经得起冷风吹袭。

    “想必不是遇到了强盗,只是那个路过的人困在雪中,见到你的马车起了歹意”。那个中年人收回森然的眼神,手中紧攥的大刀微松。刚才赵道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让这中年人坚信赵道顺绝对不是习武之人,若是习练之人必然不会太在意这寒风,眼光虽然散淡,但没有游走绝对不是等待同伙。

    中年之人说完便不再理会赵道顺,而是踏步朝着昨日赵道顺砍倒的油松树前,摸着斩断的痕迹低头思索。

    “唉,你是州元城的人吗?那你对州元城了解吗?……”叫醒赵道顺之人见中年走开,马上双眼灵活的跟赵道顺搭起话来。

    “哦,州元城很大,我只是去过一些我能去的地方,有些地方却没去过。”赵道顺心中一松,见这少年脸上笑容纯真,心思单一,却是如实回答了他的话。

    “也是,那些富贵人家都凶的厉害,像我们这些人却不是不能乱闯”。那少年好似真的真的相信了赵道顺的话,口语中带着几分怨念,想必也是被一些纨绔子弟教训过。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大力,家住在小张村”。青年见赵道顺脸上仍有没有一点颜色,以为赵道顺不搭理自己,又接了一句“我叫大力,是因为我力气很大,别人能扛一个麻包,我能扛三个”

    听到大张村,赵道顺眼角一跳,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大张村是流水镇管辖之下的一个偏角村落,虽然偏僻,但是盛产一种脆皮坚果,当年赵道顺与几个纨绔子弟相约去摘坚果,遇到几个少年采摘,其中不免发生强买的事情,最后有一个少年还被赵道顺打掉了一颗牙齿。

    赵道顺,眼角撇过大雪,心中一阵悲伤开口道:“我叫……冬雪,冬天的冬,大雪的雪,重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想到,以后世上将不再有赵道顺这个人了,自己无法面对父亲的期望,给与自己一个冬雪的名号,就是要让自己铭记以前所做的傻事,以及沉痛的代价。

    “重生?……你们州元城说话都是这般奇怪么?……冬雪?你的爹妈可比我爹还会省事”。说着脸上半是打笑,半是得意的笑起来。

    {赵道顺从此改名冬雪}……“冬雪”看着这个与自己相大的少年心中也是微微一暖,眼角撇向对面停歇的商旅,冬雪心中暗自苦笑。同样的青春年华,对方虽然艰苦但却活的比自己像样多了。

    “这篝火与这兔子都是你弄的吗?”冬雪刚要询问大力去哪,刚才的中年几个箭步就又走到了冬雪身前。

    “是的,这是我弄得,我在这呆了两天干粮已经吃光”。

    “那边的油松树也是你砍断的”,中年一副不善的眼光再次扫向冬雪,眼光之余还不停上下巡查,想要看看冬雪身上是否有什么利器。但是消瘦的冬雪一身破烂哪能给中年看出什么。

    “我……不知道”,我被抢之后就已经断了。冬雪双手紧攥,心中砰跳,脸上努力保持镇定。

    “看你这样莫说树身,就连树枝也砍不动,不知道如此羸弱的身骨还来跑什么长旅”。说着那中年终于不愿在为难冬雪,手中大刀往肩上一扛,就一脚一个雪窝准备回到商队。

    “老大,别走啊,你看他这么可怜,我们就带上他吧”。大力见中年要走,慌忙上前一脸乞求的看着中年。

    那中年眉头一皱,嘴唇紧绷,不耐的说道“你若愿意与他分干粮就带着吧”。

    大力脸上一喜,整个人就差跳起来,双脚退回冬雪身前说道“我们要去州元城,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冬雪环视周围,默默地点头说道“真是谢谢你了”。

    “那你快些收拾一下吧,只是可惜了你这马车,虽然破旧但还是能换上几两银子”。大力一边催促,脸上又表现的几分可惜。

    “现在这天气,还想要马车,那就要把命搭上”。冬雪嘴上说的轻巧,心中却是暗暗叹息自己一直丰衣足食,却不知黎民疾苦。

    心中伤感,身体却不敢耽搁,疾步走进马车,里面杂物散落几点,幸亏当日将衣物全部烧尽,不然又要费一些口舌。冬雪来马车纯属做做样子,但是当目光落在石斧上却是心中一热,这可是如今自己唯一之物。冬雪转头见那大力正在雪中玩耍个不停,手中快速的将石斧别在腰间。

    “你收拾好了?快走吧”见到冬雪走下马车,大力慌忙的走上跟前。

    “嗯”冬雪微微点头,抬头只见刚才的中年双手叉腰,脸上已有不耐之色,两人慌忙双脚麻利的奔跑过去。

    走进冬雪才发现这是一个运输药材的商队,马车七八辆,除了刚才的中年还有一个手持长鞭白发黑衫的老者,老者双眼微闭,身上衣物简单,双膝盘坐在一辆马车之上。

    自冬雪二人座上马车之后,大力就不停嘟嘟说起来,其中包括刚才的中年人,那人名叫张峰,是大力这一辈分的老大哥,人虽然冷,心肠却是好的很,他们这一辈全都受过他的提携,至于那个老者却是村中最有声望的叔辈。

    马车渐渐前行,冬雪双眼一直注视这父母的埋葬之地。一直等到看不清楚的时候才低下头来,双手紧攥,指甲深深的刺入肉中。

    当走了一段时间后,冬雪终于知道大力为什么要带上自己,大力是一个特能说的。自上车起嘴就不停,冬雪双眼微闭侧身靠在马车上静静的听着,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

    所说之话,天南地北,有的是他亲身经历,有的是来自他的长辈,其中有笑有悲,有苦有甜,有残酷也有温暖。虽然有很多接连不上,但是冬雪却觉得比以前在客栈听的那些都要好,这些太真实,太多道理让他铭记。更对大力的看法开始改变,虽然热血,却是真性情,虽然单纯,却是真汉子。

    路上大力拿出干粮分给冬雪,当饥饿难耐的冬雪几口吞下干粮后,大力又将自己的那一半给他。冬雪心中暗自感激,却并未接下,平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干粮已经抵得上万金。

    在路上大力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讲到了赵家,原来刘振海得到玉山后第二天就传遍整个流水镇。对于这件事情无数人都说活该,也有极少数人说刘家暗使黑手不光彩。

    大力属于前者,他将赵道顺骂了个底朝天,当说道赵道顺的纨绔事迹时候眼中并没有别人的眼热,当说道赵家破败的时候尽是幸灾乐祸,口中不停谩骂,深深的恨意。

    原来当日赵道顺所打之人正是大力的哥哥,冬雪只知道将大力哥哥打掉一颗牙齿,却不知道同伴将他的胳膊打断,在贫穷的小张庄没有医生,如今因为耽搁已经永远都抬不起来。

    对于大力的谩骂以及发誓要打断自己的腿,冬雪并未有半点记恨与恼怒,深深的惭愧与歉意让冬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大力的年纪比冬雪小三岁,年近十二三岁,接替哥哥维持生计,让风霜吹的苍老。

    对于这一切大力并未抱怨,仿佛本就是自己的义务。

    当大力说拿着他挣取的钱财送到父母眼前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让冬雪从未感受过,那是一种开心,满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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