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随着他的声音看向那女子的尸体,呈爪状还伸出一根手指的双手,虽然满目惊恐狰狞却当真没有痛苦,再看勃颈上的黑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仍觉得勃颈上一阵凉嗖嗖……

    贺溟回过头看向身旁的千行,那人面色极为平静,也仍是微微发白“千总管是否可以谈谈庄园内发生了什么怪事?非要锁闭整个庄园?”

    千行轻叹“不瞒贺队长,前些日子也就在暴雨前夕,有人以箭传信,说半月之内灭我庄园。当时自是不信,但就在暴雨到来前的一个时辰,我庄园内便发生了血案,一名小厮也是这般死法,当时我家少主便下令封锁庄园,暴雨后一个时辰又一名侍卫惨遭杀害,而后两日再无动静,本以为风波已经过去,没想到这次竟是外来的姑娘。”

    贺溟闻言微微一顿,顾总司并未说这些,但也只是一顿他很自然地顺话接下“这些城主大人已向我说明,千总管可将信件带在身上?”顾总司说过随机应变……

    “随身携带。”千行从袖中取出一方布锦,小心递于贺溟“就在这布锦之内,小心,有毒。”

    贺溟小心接过,布锦包的很厚,层层拆开,雪白之中一片血红猛然刺入人目,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层层雪白布锦之中醒目的血红,人群即使远在人肉墙之后仍能从那带血的信布上感觉到一股入骨的森冷……

    贺溟指尖运功,已内力相隔。捏住血布两角轻轻一抖……

    若说在刚才听千行言庄园惨遭威胁所有人都觉得嗤之以鼻,那么血书随身携带,且有剧毒。再看血书上森冷的杀气,狰狞的血字,很显然能写出这种血书的人必将恨透了水榭庄园,且城主大人都说了已听闻水榭庄园发生过两场命案,看来这水榭庄园确实是被害者。

    千行见他看的仔细,忙道“贺队长可能在这书信上看出端倪?”

    贺溟道“血布上侵入的毒与这女子所中的毒为同一种,看这血布的材质乃是上等中的极品。贵园的敌人是个有财力的人或者组织。千总管记忆中贵园可有与这类人有过过节?”

    千行细细冥思,很久仍是摇头“庄园常年开放,前来赏玩的贵族子弟。富家巨商多不胜数,更有很多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世家与人物到此一游,着实不知得罪过何人。”

    贺溟沉吟“看这动力只怕一时不会停止。”他抬手一挥“去禀告总司大人,加派另外两队执法司。时时守在水榭庄园内外。一有动静,立即行动。”

    “是,队长。”他身后一个黑衣人扶手跑去。

    就在这时,远处城中忽然炸开一朵烟花,只一朵一瞬即逝。

    所有人都看向那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响,那家人看到烟花炸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们立即看向贺溟。却见贺溟只看了一眼,仿佛无事的收回视线。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闪动,已然戒备起来。

    贺溟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变化,再次走到尸体旁,仔细端详了几眼女子的面貌,看向那家人道“你们女儿叫什么?”

    那家人不知他此言何意,老汉沙哑着哭声道“孙女名叫翠玲……”

    只让他说这些贺溟再问道“芳龄几何?”

    “正值及笄,十五之龄。”老汉如同常人一般不敢冒犯执法司的威严,回话完毕,看了眼四周带刀的执法司也不敢再多言。

    贺溟再问“可有闺名?”

    那老汉一顿,他身旁的老妇又哭了出来,道“孙女闺名幺儿,家里最小的孩子。”

    贺溟看了她一眼,又道“平时喜欢做什么?吃什么?可否做过农活?”

    那家人渐渐从这问话中听出不知味来,但这些问话在挤了满庭的人们看来在正常不过,若是断案什么都不问才是怪异,也因此那老妇道“孙女喜欢种花,爱吃糖糍,显少让她做过农活。”她说的极为流畅,仿佛铭记于心,却不知即使常人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蹉跎,但这里站着的几人哪个不是常年在人群中打滚最终展露头角的人,这些伎俩再小意思不过。

    贺溟不动声色,再问道“你们孙女在何时出的门?出门时可有说什么?”

    老妇伤心欲绝的抹着泪,闻言立即哭诉道“昨日傍晚,孙女儿说去街上买糖糍吃,结果就没再回来。”

    贺溟道“你们是如何发现孙女的尸体在水榭庄园的?”

    老妇闻言停顿了一下,与老头子对视了一眼,道“我当时和老头子满大街的寻找孙女时,忽然听有人说水榭庄园内有个女尸就来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哭嚎起来,正因她哭的惨烈,一时间人们忽略了话中的疑点,人们忽略了,贺溟可不会忽略“听何人言?”

    老妇已泣不成声,老汉叹道“不知,当时心急,闻言便跑来了水榭庄园。”

    这话确实说的过去,贺溟道“那你们是怎么进入的水榭庄园?”

    老汉道“当时我们前来的时候大门是开着的,且没有小厮也没有侍卫,我们很轻易的便进入了水榭庄园里。”

    处处都是疑点,但话已至此,在心神被蒙蔽的情况下,确实会觉得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最真实的一点便是,这女子在水榭庄园内遇害,即使不是庄园所为,也与水榭庄园脱不了干系!

    莫远汐一阵愤怒,撸了把袖子就要冲上去,被千行轻轻拉住。

    下一刻,贺溟忽然抬手“抓起来!”

    他话音未落,所有执法司立即拔刀,齐齐将那家人的踹到在地。明亮的刀刃立刻抵在了勃颈之上。那家人本就扣着枷锁,一时间无法反应,全被压倒在地。一个个瞬间大惊失色“你们做什么!”

    贺溟冷哼了一声“带过来。”

    这话显然不是对他们说的,下一刻因突生变故而瞬间寂静的人群立即慌乱的向两侧闪开,庄园侍卫组成的人肉墙也向两边撤离,入目的便是执法司玄黑色的衣衫。

    那家人也闻声看去,待看清执法司手中抬着担架时,齐齐瞪大双眼,一个个如梦初醒。立即挣扎起来。玄铁的枷锁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挣断的,更何况还有利刃在他们挣扎一分时就向他们勃颈内破入一分,一时间鲜血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前庭。几人立刻停止了挣扎,仍是满脸不可置信。

    二队执法司将抬来的尸体一个个拍放在地上,扯下白布的一瞬间,人群哗然!这几具尸体赫然正是那被刀抵住的一家人!一摸一样的相貌!

    贺溟扫过尸体的面孔。神色愈加沉下“贼寇!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莫远汐看着那排尸体大惊失色。千行也吃惊不已,他料到了这家人有意陷害,却不曾想是这般结果,原来尉迟零谦一早就将执法司安排在庄园附近,这些执法司果然不同凡响……

    老妇早已停止了哭嚎,通红的双目尽是阴霾,阴测测的声音让人心里发寒“小伙子是怎么发现的?”

    贺溟垂目看她一眼“你这些伎俩也只能骗过普通人,在执法司面前一切阴谋害人都是空谈。更何况这毫无水准的图引民愤。”

    老妇忽然喋喋的笑了起来“若是没有你们这些执法司过来捣乱,这点小伎俩足以。”

    “看来你不是月城的人。更小看了月城的居民。”贺溟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看他。

    老妇抬眼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被她阴森的目光一看,所有人都是一阵发寒,但却无人退却一步。不是月城的人却来杀害月城的居民,一瞬间这些面目憎恶的人更显得丑陋!

    “确实小看了月城人民的头脑和胆量,但我更欣赏你的才智,你们这些执法司对于我的计划完全是个异数,所以我欣赏这月城所有的执法司。”

    她的话语尽是阴阳怪气,贺溟不由皱眉,莫名一股危机萦绕心中,他很自然的道“你不是输给了我们,而是你自己。这女子家庭并不富裕,普通的种田人家,你选择他们一家也正是看到了这朴实一点,更能引人共鸣。但也是如此你的举动一开始就错了,这女子吃不起糖糍,更没时间种花,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为下地的家人劈柴烧水做饭之上,正因此她的双手不会细嫩,而是布满老茧的粗糙。你即使留了个心眼问了这女子的姓名,也不会知道她的喜好,也因此你,露馅了。”

    闻言,老妇微微垂目思量,‘那家人’中的壮汉神色却已经扭曲,恶狠狠瞪着贺溟“若是没有你们这些执法司,谁能注意到这些,敢破坏我们的计划,很好很好!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等着吧!等着惨死!”他说罢,疯狂的大笑起来!

    贺溟忽然面色一变,大声到“阻止他们!”

    执法司们的左手迅速伸出,然而未待他们触碰到那些人的喉咙,已是数口鲜血齐齐喷出。就在这时那老妇忽然跃起,执法司大惊,再动手时老妇已在院中最高的一棵树上,无人看清她何动作,玄铁的枷锁哐当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那老妇摇身一变,一身玫红衣裙,黑发直到脚腕,火辣的身躯妖媚的容颜,无一不挑/逗着众人的视线。女子指尖轻轻滑过挑起的唇角,双手密布黑纹,诡异至极“贺公子确实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趣的人,这种人小女子一般舍不得杀了,但是你却坏了小女子的事情,小女子总要讨回些好处。又着实看你顺眼,便饶你们一时,到时小女子再来取你们性命,可不要说小女子没有提醒你们呦~”

    魅惑的声音直入所有人心里,贺溟及执法司不过闷哼一声,然而人群中毫无内力的百姓已双目无神,满脸呆滞,显然心神不守!

    女子轻轻转目看向千行,又看向他身旁的莫远汐。美目中流连出一丝流光“千将军沉稳小女子倒是知晓,没想到一向暴躁的莫将军也如此沉得住气,如此说来当真是小女子失策了。”她脚下一点。一抹红衣悠然远去“叛逆们,下次再见,可要小心了。”

    千行神色微闪,留香……莫远汐不屑地对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小爷不展露展露聪明才智,真当小爷是傻子了!

    贺溟微微缓下神色,对千行扶手道“执法司二队。三队,已经就位,我也需回城主府将这里的事情禀告总司大人。千总管。一切小心。”

    千行立即扶手“多谢,你也如此。”

    贺溟摆手“无妨。”他转身让众人抬起尸体,也将那女子的尸体放在了担架上,抬走了。血案中不管如何死亡的尸体都有专门的葬地。也因此这冤死的一家人都要被抬走。专人埋葬。

    直到这时,那些恍惚的人们终于回过神来,无一不筋疲力尽,面色苍白,冷汗直下,见执法司准备离开,都快步离开了水榭庄园。

    千行看着地上几个尸体,微微摇头。虽然挽回了庄园的清白,但显然水榭庄园的名声仍然受损了。至少在此刻水榭庄园以往的美妙都变成了洪荒猛兽。

    莫远汐一脚揣在那些人的死尸之上“服毒!做的也太绝了吧!”

    人群都已散尽,千行挥手让侍卫离去,继续恪守职位。死尸也被抬去,有小厮提着水桶过来,清洗大理石面的血迹。水榭庄园的大门缓缓关闭,只是这次徒然多了一股苍凉。

    千行转身“走吧,看看嘌呤有什么收获。”

    莫远汐跟在他身旁“你说这次我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我们损失了名声,而那些人毫无损失。”

    莫远汐恍然“这么想确实是输了。”他刚才是在为保住庄园清白沾沾自喜,看来即使得到前世记忆,他还是不够聪明。想到此,不由一丝气馁……

    千行看他一眼,微微勾唇“能够得到敌人的轻视也是你赢得比赛很有优势的暗牌,只要你自己不轻视自己。”

    莫远汐恍然大悟,拍掌叫好“有道理啊,敌人们啊,都来看不起我吧~!”

    千行轻笑。

    无人见,前庭棋罂亭蔷薇花丛之后,一抹红悄然消失。千算万算,少算了执法司,尉迟零谦当真有手段……倒没想到沐原竟然又派来一个留香,开场戏青丝就把她弄来了是觉得有趣味吗……

    内院,木槿花丛迷宫中,地面上大约堆了十六七道尸体,或小厮或侍卫打扮。谢嘌呤收回目光,打蛇只有打在蛇头或七寸才能使这蛇再无力反抗,如今七寸逃了,蛇头隐藏,已经暴露了踪迹,你又能藏多久……

    郸城,在继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年历第一场雪,众人皆言祥润之召。而郸城飞雪月这最后一场压轴拍卖会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飞雪月华丽不凡英武不凡的大门前,有四名管事看着一队浩大的人马越来越近,遥遥相迎。

    帝宫的禁卫军换去盔甲便是飞鱼服,然而只有百分之一的帝宫禁卫军才有能力穿上飞鱼服,因此帝宫禁卫军一万人也只有百人飞鱼。

    这队人马便有八名飞鱼服,前方开路四人,马车两旁四人,其余皆是身着黑色玄衣的护卫,马车高贵,骏马宣人,此一行人一看就是朝廷直隶,极不好惹。

    就在距飞雪月越来越近的这一段时间,雪下的越来越大了,路上的行人虽畏惧这队人马,也好奇此乃何人,但到底顾虑着朝廷动/乱又是如此寒冷的天气,都没有逗留,行色匆匆。

    四名管事笑意盈盈的迎上,未超出飞雪月的门槛范围,也不觉得失礼。“各位,有失远迎。”

    马车右侧居前的飞鱼服掀开了马车窗帘“大人,到了。”

    “到了?”马车内传出一个阴狠的声音。

    飞鱼服立刻恭敬道“是的。”

    马车内一阵安静,飞鱼服恭敬守在窗帘前不敢言语,那四名管事瞳色微变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笑意盈盈。

    飞雪月的规矩,到了飞雪月的门槛,都需下了马车步入,帝王尚且如此,何况其他。

    寂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飞雪月中又走出一个身影“可是李大人已到来?在下飞雪月主管,实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又过了一刻,马车终于有了动静,驾车的护卫连忙翻身下车,又将脚蹬放于马车前,才恭敬地掀起窗帘。

    首先露出的便是一身黑色玄衣,待那人下车站定,冷哼一声,才朝主管桀骜的点了点头,面容阴狠,眉目一股怨毒,不正是李且。

    主管连忙扶手相迎,神色亲昵“郸城天寒地冻,今日雪又下的颇大,李大人请速速进来吧。”

    李且看他一眼,只一会雪就落了他满身,即使有内力护体不觉得寒冷,但被这雪落了满身他使劲皱了皱眉“拍卖会开始了?”

    这阴狠的质问之声毫不顾忌,亡命徒的口气让主管眉目微动,依旧不动声色的笑道“刚刚开始,老板在雅室等候李大人已久,请随我来。”二次邀请,主管转身向飞雪月大门走去,朝堂要员,有资格行飞雪月正门。

    烨璾的话:前文出现一些内容模糊不清的章节,烨璾已经找出,其中第三十七章四十一章及四十二章今日已做填补,四十三章的一些内容模糊的短路将在明日作出纠正,若是日后朋友们读文忽然觉得少了些内容可到这几章查看。

    另外青龙七宿分别是:一宿角木蛟:谢嘌呤;二宿亢金龙:千行;三宿氏土貉(he):莫远汐;四宿房日兔:楚倾粼;五宿心月狐:令狐凌醉;六宿尾火虎:尉迟零谦;七宿箕水豹:林凌。

    有朋友留言说讲讲上古名剑,烨璾在此也说一下:一,轩辕剑,圣道之剑,沐原;二,湛泸剑,仁道之剑,阴司涟;三,赤霄剑,帝道之剑,楚倾粼;四,泰阿剑,威道之剑,令狐凌醉;五,龙渊剑,高洁之剑,重映月;六,莫邪剑,挚情之剑,琼莲;七,干将剑,挚情之剑,问缺;八,纯钧剑,尊贵之剑,离落;九,承影剑,优雅之剑,羿墨;十,鱼藏剑,勇绝之剑,林凌。

    另外提示剑道随人心而变,不可过于拘泥。在此希望大家喜欢《落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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