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卫卿珩去参加卫辕婚事,对不同人来说有不同的理解。

    像是礼王府大房一系,世子等人就觉得这是当今和太子有所松口。让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前那等子猖狂心气早没了,他们别的也不敢想,就只希望爵位砍得不要太狠,能混个二品的王府爵位和诰命,就差不多了。

    当然了,他们也估计了,在这个前提下,那礼王府其他房同辈里肯定是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也就是说最有出息的明威将军也就到这个四品的位置了。

    到底老礼王还没死,他更是希望家里儿子都能够和睦,辅佐大房一袭,只有长房好了,其他才有可能,才能叫礼王这一大分支有继续繁茂的可能,世子一系如今也收敛了脾气,好叫其他都能遵从他,依附他。

    明威将军知道自己哥哥的本事一般,但他是孝顺人,老人家都开口了,他相争也顶多为自己孩子努力一把,他自己到这个位置也就认了,至少当今这边的皇恩差不多尽了。

    但他多少脑子比其他房好用点,隐约能看出来,太子态度好不可能全是看在礼王府面子上,便是管着宗室的“领头羊”禧王那,什么嫡世孙前后成婚,都没叫他到场,气气地喝了那么多杯酒的。

    卫卿珩当然不会对禧王府上另眼相待,当时禧王世孙是娶了继王妃没错,但他和戴玥姝都还在红河州呢。

    最关键的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小良媛是不高兴这门亲事的,他本身也并没有特别高看哪一家宗室,唯一能让他上心的是禄王府,但那是有“不臣之心”的贼子,当今都忌惮着。

    禧王府和段家都作贱了她的好友段云烟,戴玥姝叫太子去做脸面只会给那群男人争脸得好处,只有她立起来了,到时候才好给自己的好友段云烟做主。

    她说这话的时候,卫卿珩都惊讶了好一会。

    “原来我的阿姝知道得如此清楚……不过这事情做得也确实恶心,白糟践一个清白的好姑娘。”

    “我早觉得禧王嫡世孙性情软弱多情,优柔寡断,平时念几首酸诗,买点文人好玩的古董‘装相’,如此看来果然断不了是非。”

    在卫卿珩看来他就是脑子拎不清,自己院子里的小事都处理不好,安家都安不住,难成大事。

    但在很多外人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事情,还觉得他有几分才情,反而卫卿珩思想才是极少部分人才有的。

    “我当然清楚了。”戴玥姝瞥他一眼,“殿下要我努力,我这不是在学吗?不过麻烦也确实麻烦。”

    “有我推着你呢,便是摔下来也有我托着,不怕。”卫卿珩给她兜底,是一点不怕她给他惹麻烦。

    戴老夫人是个粗心肠的人,根本没有那等应对能力,不过她自有一番她老人家的生活智慧,高低都是处变不惊、安然泰之。

    戴辸有大智慧不错,但他只能提点戴玥姝,领她看大局,读藏在言语对话里的东西,却不会正儿八经地教她前朝大事,后宅事情更不会教。

    戴玥姝不在双亲身边,她属于多靠天资养成,本来家里也就指望她嫁个普通人家,会简单应酬社交即可,再说寻常人家除了家中长辈母亲教导,还有便是小嫁娘到了夫家由婆婆带着适应学习,运气不好的要在婆婆手下熬很久才能开始掌家,找个熟悉品性的人家碰上个和善些的婆婆上手也会快一些。

    但如今戴玥姝成了太子良媛,上头没人能指导,偏卫卿珩又希望她能多做一点,可不就只能现在趁着机会一点点学。

    好的是卫卿珩自己不介意,戴玥姝也不耻下问,两个人一个引导一个好学,倒也品出几番滋味来了。

    正所谓琴瑟相和,他们两个时日还长,尽可以慢慢来呢……

    眼下段云烟这边,她和禧王世孙才成婚没多久,感情算好,前头见祖母的时候,祖母给她带了好友口信儿,说段云烟也一直念着戴家的好和她在宫里的好友,说她在王府一切都好。

    两家很熟悉,戴老夫人也怜惜她,段云烟和娘家人是没话说的,毕竟与继母关系不亲,和生父基本断了情谊,反而现在更珍惜和戴家的联系,几次交流之后,段云烟才透了底。

    前后几个月,她只头几回喝了两次药,后面小日子立马乱了,身体不适得很,于是后来她便主动拒绝那等子事情,反叫禧王世孙怜惜起来,两人倒是做了不行房事但心有相映的“夫妻”,看起来倒更像是知交了。

    “所以我才说,等往后再看,好歹没叫云烟喝药毁了身体底子,那晚几年怀孕也没什么。”

    “嗯。”卫卿珩点点头,他其实不太在意,只是她说得认真,他便也跟着听听,还给她保证,“我们娘娘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可一定不要气!”

    戴玥姝脸一瞬间便红了,又羞又气,叫他那调侃的语气闹的,偏他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正犹豫是要翻脸推开他使性子,还是当场拍他让他清醒清醒,就被他缠着索吻,等闹完前头事情都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宫里的日子确实不比外头。

    才在外面住了小几个月,戴玥姝回了宫,就开始觉得有点没滋没味了。

    好在如今她有了娜良娣这个好友,她与卫卿珩的感情也愈发默契,戴玥姝也就逐渐重新习惯回这种单调的要靠着自己发掘乐趣的生活。

    上午时候和娜良娣一起散散步,在院子里玩一圈,不是摆弄花草就是弄些吃的,有时候还一块品鉴戏本子。

    娜良娣不善女红,戴玥姝也不想太抛费自己的眼睛,她们就拣些女孩子玩的,在一块打打牌,不过因为娜良娣太新手,戴玥姝本身又运气太好,所以她们也就简单玩玩,并不上瘾。

    到了下午,等她午睡起来了,她就开始玩玩香包弹弹琴看看书,然后把没做完的衣服继续做两针。

    卫卿珩是真的喜欢,哪怕她绣工远比不上宫里绣娘,连针线缝得都比她们差一点,刺绣不如,针脚也不如专业的弄得细密,但他每次都会穿,穿下来还吩咐了清洗干净,仔细地收纳起来,甚至还破例地穿过第二次,让徐公公都惊了。

    戴玥姝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糟蹋价值千金的好布料,结果他说不介意就真不介意,还直接把他过半的份例拿给她,让她可劲用,但戴玥姝做衣服半个月也就一件里衣,慢得要命,也用不了那么多,最后全堆积到了她库房,完全成了他给她的补贴。

    梅院地方小,原本只是叫书房那个屋子用帘子隔开了个空间,一个做专门书房,一个则是展示架,放了不少卫卿珩那边的陈设,她自己没怎么摆。

    剩下地方全用来堆积库存了,偌大的箱子都满了三个半了,一个箱子一个锁,成打的上好布料塞在里面,他送东西的速度几乎要比用的都快,她库房绝对要塞不下了,没办法只好加快做成衣服,他都随她处理,好东西见太多了他完全不稀罕,更关注的除了她也就是前朝之事了。

    就是他总觉得几个大笨箱子不美观,每次叫他看见都一脸无语地摇头,但让她再用个屋子她又不肯。

    他只能非常不舒服地强迫自己当没看见,专注地布置柜子,叫替换摆件上去,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摆出花来。

    “就这个,这个料子给我单独放在外面。”

    下个月十二月初九,是卫卿珩的生辰,戴玥姝算着日子,自己还能给他赶制一套中衣,这回要是冬天的款式了,他不缺好看的外衫,袍子大麾也不缺,她这的好皮料子还都是他那分给她的,那些她没本事处理,还不如做个夹衣,是她最顺手的了。

    “那荷包可要替我藏好了。”她再提醒。

    “都记得呢,奴婢等处理可仔细了。”鞠衣忙接话。

    戴玥姝还绣了个鹤纹的荷包,她觉得能和这次的夹衣一并搭配,都是她准备的生辰礼。

    为了绣好这个荷包,她费了很多心血,和缃叶取经不少,来回废了有七八个半成品,最后才得了这个一个最好的宝贝疙瘩,全部她自己手工来,便是缃叶提出能帮她,她也咬牙没点头。

    “鹤眼还是有点呆……”戴玥姝又看了眼让鞠衣拿去熏香处理过的荷包,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鹤最是灵动,身姿隽逸,又是吉祥之物,在戏文里都是老神仙的伙伴,腾云驾雾的,只可惜落到她手里,也就比呆头鹅好些了。

    “很好了。”鞠衣忙劝慰主子。

    不是专门的绣娘,按主子的年纪和身份,这确实不错了,只是主子眼界高,要求也高,所以才这么“嫌弃”。

    “罢了罢了,”她摇摇头,“叫他知道这份心意就好,花了我多少心血……反正他那样的讲究人,多半不会把这么一般的荷包佩戴在外头的,我丢不到外面人去。”

    “噗嗤。”鞠衣忙捂了嘴巴,戴玥姝也不生气。

    新来的小姑娘除了苕荣年纪大些,剩下三个都年轻,比她小些,也算多带来几分趣味,她不爱计较这些。

    不过鞠衣回头到底叫自己师父缃叶罚了,但不算严重,多辛苦两天活罢了,鞠衣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她一点没喊冤。

    “阿姝,和你说个好消息。”

    卫卿珩进屋时候,心情极好,脸上笑意不怎么掩饰。

    “什么事情?”

    她好奇问,放下手上的半成品衣服。

    他给她起了小字,那么兴致勃勃的,结果反而不怎么用,还是如过去那般喊着她“阿姝”,就她娘家人等还会喊她“玥玥”“玥儿”的,有时候他兴起了也会喊喊。

    反倒是他精心准备的小字,却像是说不出口的“秘密”一般,难于表达,不过戴玥姝理解他藏着的那点“羞涩”,也不介意一个称呼,就像她心里常嘀咕他是小白鹤,矜贵难养又高洁漂亮,但当面也不怎么会这么喊他。

    “过两日我们一道去长公主的寿宴,早知道你闷了。”

    “我能去?!”

    “能。”他肯定地回答,“元安公主今年整六十寿,说起来只比太后年纪小五岁,本来父皇都打算帮她稍微隆重点举办,但没想到她唯一的女婿办差出了岔子,叫停职了,她为了她女儿这才选择低调。”

    “所以这次之后,念着圣眷,当今就会让郡马爷复原职?”戴玥姝一下明白。

    “差不多。”有卫卿珩点头,这事情基本便是如此了,“但估计原职……看怎么调派吧。”

    长公主元安一早寡居了,膝下只有个女儿,但没得到公主的封号,只有个郡主。

    当今愿意给正经嫡姐面子,但对个小辈并不怎么宽宥,她选的那个郡马也不怎么样,和世家带点关系,类似于低配版的梁家,没有世家的姓,但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今不喜欢这门亲,但人已经成婚多年还有了几个子嗣,便干脆一道压着了。

    戴玥姝一下便明白其中道理,长公主自己身上可以多些圣眷,但她下面的人都会被冷落处理,她唯一的郡主还找了这么个人,当然不可能好。

    好在元安公主是聪明人,和郡马家关系不冷不淡地处着,更不会无底线宠着自己女儿,偶尔要紧时候帮一下便差不多了。

    元安公主办了个赏菊宴,趁着十一月末,一点秋末尾巴最后还能看看菊花,剩下还能观早梅,腊梅有的也差不多开了。

    名头上是寿诞,但实际元安公主大略是弄了个性质类似相亲宴会的活动,家里有适龄姑娘的都用的是花笺邀请,她每年都会搞这个叫热闹热闹,今年干脆弄到一起去了。

    “我去合适?”

    “怎么不合适?”

    以前是门槛很高,戴玥姝没参加过,今年为了热闹邀请的人更多些,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到近前去,很多都只能看一眼说一两句祝寿词,然后便只能在外头大园子里逛。

    卫卿珩告诉她:“我的傻阿姝,你还真以为参加的都是未婚男女吗?多得是已经成家的男子,带夫人带侧室的都有,宗室方面放得更宽些。你也是有品阶的,比能去的绝大部分姑娘身份都高,就算是有诰命的夫人,看在你的夫、我这个太子的面子上,她也会对你气气的。谁给你脸色了,你尽管记着,我当场便能叫她丈夫好看。”

    其实能称得上夫妻的只有太子妃和他,但他显然有自己的一套。

    他认可谁,谁就是,其他的都不算什么,规矩就是给他砸的,左右自他出生立起,就不知道坏了多少条祖宗规矩了。

    “长公主是我大姑姑,脾气其实好得很,最是乐呵呵的可亲老人家的样子,而且她很拎得清,一贯是跟着风向动,当年听先皇的,到了现在我父皇排头一个,我第二个,她很清楚该站哪里的——这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卫卿珩想了想,又说了几句好话:

    “她老人家就是有给人牵线做媒的爱好,但她知道自己身上圣眷不少,怕让人利用或是多想,最后只做不问世事的‘老家翁’,难得有机会便举办赏花会,叫小姑娘们到她眼前去,让她跟着亮亮眼睛,她最喜欢的就是容色好看的,我敢说,我的阿姝过去,一定是全场最美的,她不可能和你红脸,保管叫你高兴地逛完园子。”

    长公主元安的园子,也有几分门道,是前朝弄出来的,到了大魏朝,先帝重新整理修缮了,然后赐给了她。

    里面本就培育了大量珍惜的花卉,稀罕的人很多,不少人想见识,寡居多年之后,等上了年纪,元安公主又得了当今的授意,才慢慢地放开来,弄点现在的这种赏花会。

    “这次既然是寿诞,那寿礼?”戴玥姝好奇问。

    “宗室的礼不太一样,给长辈的要郑重一点,像长公主这种有圣眷红人,又不一样……”

    卫卿珩立马给她仔细讲解起来,其中门道说得透彻,还要凑他们喜好,又不能让宗室觉得太过于厚此薄彼,但元安公主就是要重三分礼,带女眷和不带女眷又不一样,带的是什么身份的也有了区分……

    戴玥姝趁此机会,又学了一课,尤其知道了卫卿珩考量这些事情的思考习惯和方法,他用的完全是他自己的那些路子,没有藏私,也不在意让她更多地了解他、熟悉他。

    她再将他作为太子、男子和夫的思维,与她曾经学过的那点做当家主母的知识做对比,不光是比出男女思考方式的不同,还努力地吸取其中优势,弄清楚其中在意的不同点和做出这个判断决定的原因,多方比较,一下便能领悟良多。

    “不错不错。我这个老师教得如此好,娘娘不赏一个吻吗?”

    卫卿珩听她总结,自己也觉得他作为小老师十分满足,学生一点就通还很好学,能自己总结自己自学,他太有成就感了。

    “你一边儿去,别碍着我的灯。”

    “啧啧啧。”卫卿珩故作伤心地摇头,戴玥姝哼笑一声,才不搭理他。

    等他走到了他书桌前,没一会也开始忙碌起来,两个人各自做着事情。

    转眼就到了寿诞当日。

    戴玥姝按照卫卿珩的喜好,特地穿了那身茈藐色的百褶裙,上面是绣花百蝶纹图案,又镶了冥青色的金丝曲水纹边,端是靓丽明媚中不失稳重大气。

    上身里衣夹衣外是库金色立领窄袖褙子,用的是翡翠花扣,外罩一件水红色纱地彩绣花鸟纹披风,再搭上一身珠钗,玉佩银镯,连禁步都是新做的翡翠全套,莲步轻移间,微微香起,鸣鸾作响,只叫人觉得贵不可言。

    别说是旁人了,她这么仔细打扮起来,让卫卿珩都看呆了眼去,当即便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被惊艳到了的失态。

    “不错。”他非常高兴,虽然极力掩饰,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满意。

    “殿下。”她才伸了手,就被他抓握住了。

    卫卿珩视线落在她满头首饰上,又是缀的流苏,又是一根根珠钗了,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可是太多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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