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杜婶娘恨得牙痒痒,这一拳用足了蛮力。
许媒婆痛的眼冒金星,捂着鼻子两腿一蹬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仰着头看向了揍她的人。
杜婶娘双手叉腰俯视着许媒婆,眼里满是不屑。
这一拳算是轻的,等许媒婆缓过来她再好好教训她。
“哎哟哟哟,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许媒婆痛哭,一手擦着鼻血,一手死死捏着杜婶娘裙摆,生怕杜婶娘跑了。
她这就是纯纯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杜婶娘摆明了实名打人,不仅不跑,还要自报家门。
“我当是谁在这儿阴阳怪气,影响我们做生意,原来是许媒婆!”
“怎么的,损阴德的事儿做太多没人敢找你说亲,又实在嘴痒痒才跑到别人摊子口胡咧咧?”
“我在信守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谁家得痨病,这么个稀罕玩意儿到了你嘴里倒成了随处可见的东西。”
“难不成是你祖祖辈辈都染着痨病,才生出你这么个张口就来的坏种。”
杜婶娘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儿出,她嗓门贼大,把原先走远了的人重新吸引回来。
连许媒婆祖宗都骂上了,这怎么忍得了?
许媒婆爬起来就要干仗。
恨不得挠花杜婶娘那张比自己水灵的老脸,许媒婆啊啊叫着,扑了杜婶娘满怀。
杜婶娘压根儿不带怕的。
她一个大耳刮子将许媒婆笨重的身子打偏,抓住许媒婆的发髻就开始薅头发。
偏生许媒婆没有杜婶娘高,想要反击都够不着杜婶娘的头顶。
看着许媒婆张牙舞抓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杜婶娘压低许媒婆身子,用腋窝夹住了许媒婆的脑袋。
浑身使不上劲儿,许媒婆不得不上腿脚。
可她刚开始踹人,就被杜婶娘一脚踢在波棱盖儿上站都站不稳。
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身高差在那儿,许媒婆胳膊轮直了也只能被杜婶娘吊打。
她决定不再同杜婶娘纠缠。
许媒婆忍痛挥开抓着自己发髻的手,顾不上被拽掉了多少根头发,抄起桌子上的碗筷朝着摊子后边的顾青扔去。
顾青顾青,她要收拾的是这个狐狸精!
香仙儿跑回去喊人正是因为许媒婆把矛头对准了顾青。
本来只有许媒婆一个人倒也没什么,有杜婶娘在,让她钻了一次空子绝不可能钻第二次。
奈何这里是官道,来来往往的行人里什么人都有,竟然正好遇上许媒婆回家探亲的外甥女。
外甥女身边还跟着外甥女婿,外甥女婿又带着两个十多岁的男娃。
许媒婆人数上一下子占了上风。
从一对一变成群架,香仙儿还得护着摊子,不能让他们把摊子砸了。
一方卯足了劲儿要打,一方只有杜婶娘一个人火力全开,难免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
眼瞅着这不是办法,想起顾青嫂子是个有功夫在身的。
香仙儿拽过旁边看热闹的小伙子,给了他十个铜板让他照顾好顾青,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晏逸之到时,场面已经有些失控了。
别看许媒婆人不行,家族倒是挺大的。
香仙儿跑去叫人,许媒婆外甥女的那两个小儿也去把刚刚在岔路口分开的表哥表嫂喊了回来。
顾青一方彻底成了弱势。
好在,晏逸之看到穿着粗布麻衣的虚林不着痕迹的站在顾青身边,护着她远离这场闹剧,这才安下心来。
香仙儿随手拽来的小伙子便是虚林,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虚林不敢出手,只能不断的将许媒婆推开。
眼凑着打不着顾青,许媒婆又实在鼻子疼,便赖在地上“我怎么这么命苦”的嗷嗷大哭,给自己的侄子外甥女煽风点火。
杜婶娘再勇猛也干不过这么多人,脸上挂了彩,头发乱糟糟一片。
她已经有了疲态,眼神时不时朝信守村的方向瞅,总算瞅到了香仙儿。
香仙儿一点儿都没让她失望。
郑大猛的骡车尚未停稳,香仙儿已经从车上蹦了下来。
歇了半天,她早就歇过劲儿,香仙儿一声大叫,抓起一把石头子冲进了人堆里。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歪瓜裂枣是没办法再靠人数获胜的。
屠夫出身的郑大猛带着一身蛮力的香仙儿所向披靡,成功扭转了战局。
腾出手来的杜婶娘撑着腰喘着粗气,她正要开嘲讽,就瞥到老奸巨猾的许媒婆打算丢下这堆亲戚趁乱逃走。
杜婶娘冷哼一声,扑了过去,拽着许媒婆的脚,把她拽回到顾青面前。
晏逸之一言不发的牵起顾青的手,让顾青站在自己身后。
感受到嫂嫂的体温,顾青手指微缩,掌心传来的触动惹的晏逸之眉头轻挑。
这会儿不是沉迷女色的时候。
看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许媒婆,顾青稳下心神叹了口气。
“您这是何苦,我行的正坐得端靠口碑摆摊,便是您今日将这些客人都撵走了,明日照样生意红火。”
“您这么闹,我报官便是了,到时候您照样得赔我用银子。”
顾青看向散乱一地的卤味。
真是白瞎了这些食材。
纵然她拼尽全力想要将吃食护住,还是被两个小儿推翻在地,洒得到处都是。
别说食材了,顾青的小推车都散成了两半。
毕竟是用了多年的物件,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砸,今日这么一闹,除了那口大铁锅,剩下的全都没了。
许媒婆就是来出气的,根本没想过自己外甥女的两个憨小子会砸了顾青的摊子。
她眼皮子一翻就要装晕过去,却被杜婶娘一个用力,压着她的脚腕子狠狠向内对折。
许媒婆疼的眼皮子乱颤,哪里还晕的下去。
她干脆顺势卧倒,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撒泼耍赖。
“好啊,你威胁我,那你倒是报官!”
“我倒要让青天大老爷好好看看你们信守村是怎么欺负人的。”
许媒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泪。
原本还没恢复彻底的鼻孔又开始冒血,看上去倒真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围观的乡亲父老啊,你们可要替我做主,我不过是结个善缘同人闲聊几句,便被这恶婆子人打折了鼻梁。”
“你,就是你,你这个恶婆子不得好死,我要你陪我去医馆检查,赔偿我医疗费。”
确实是杜婶娘先动的手,若真的闹到县衙里恐怕还真得赔钱。
杜婶娘没想到许媒婆还敢颠倒黑白的恶人先告状,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顾青看去。
顾青蹙眉,正要接话。
压着许媒婆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香仙儿用力一推,将两人扔到了许媒婆身侧,拍拍手无所畏惧的说道。
“去去去,赶紧去,医药费我替杜三娘赔给你,倒是你,去之前先把摊子钱赔给我们东家。”
“对!没错!”杜婶娘眼前一亮,“一码归一码,你是我打的,你的医药费我来赔,但我也被你打伤了,我的医药费你来付。”
“还有这铺子的钱,你不仅得把成本补上,包括我们三人一整日的误工费,还有东家被你造谣后的名誉损失,全都得赔上。”
顾青笑了,看着蔫坏的香仙儿和杜婶娘,不由清清嗓子。
“是,损坏的器皿和食材加起来是二两银子,误工费是一两银子,名誉损失费算少些,便凑个整二两银子吧,左右一共五两,还请许媒婆把钱付了。”
顾青不是随口说的。
被许媒婆这么一耽搁,明日怕是没法摆摊了。
不让许媒婆多出点银子,一次性把她给搞怕了,许媒婆改日再来闹一闹,顾青以后还真没法安心做生意。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有嫂嫂坐镇,哪怕谈不拢,顾青也有法子让许媒婆应下来。
五两银子。
许媒婆瞪大了眼睛。
她便是给富得流油的员外老爷介绍个俏姨娘也不过二三两银子。
运气不好的时候,五两银子,她得干三个月!
许媒婆脸都绿了,只觉得血气上涌脑子嗡嗡响,她抽搐两下,这下是真晕过去了。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至少在顾青这里不能。
杜婶娘撸了撸袖子,从头上拔下出门前特意插的木簪子,毫不怜惜的朝着许媒婆人中扎去。
许媒婆一个打挺幽幽转醒,她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又看了一眼逃避自己视线的外甥女,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也灰了。
许媒婆终究没去医馆。
倒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去医馆的车费要她自己出。
那个黑心肝的郑屠夫,仗着附近现在只有他一辆骡车,竟然开价十两银子一个人。
这不是明抢吗?
土匪都做不出这种事!
许媒婆心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偏偏天色不早了,这个点走去医馆十有八九赶不上关城门之前回来。
到那时即便省得了车费也省不了房费,再误了明日的差事,怕是比医药费多出不少钱。
许媒婆的心都开始滴血了。
偏偏顾青不打算放过她。
顾青弯下腰看着鼻子上一片血红,人中还有个紫窟窿的许媒婆,和善地笑着:
“您先把五两银子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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