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寒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丢盹了,许是太累的缘故,可即便如此,向来睡眠不好的他,也绝不应该出这样的岔子。

    他没忍住就将火气发了出来,可随着屋中渐渐静下,那丫头含泪垂眸的样子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林月芽是哭着跑回小屋的。

    院里几个正在忙碌的婢女,看到林月芽这副样子,低声开始议论。

    名叫芸玢婢女唇角一勾,“可别小瞧了她,听说她可是眼巴巴等了侯爷一宿呢。”

    “那又如何,还不是让侯爷给骂出来了。”芸芬捂着嘴偷笑起来。

    她们声音极小,可即便没有听到的说话内容,看神色也猜的出来。

    春萝走过来嗔道:“胆子越发大了,在这儿也敢妄议主子。”

    芸芬朝林月芽那间小屋翻了记白眼,嘟囔道:“一个爬床货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芸芬年岁越长,嘴巴就越不饶人,春萝前几次还好心劝她,如今看来也不必劝了,人各有命。

    她迟早要坏到这张嘴上。

    春萝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边碧喜见林月芽跑进屋,急忙迎上前去,“可同侯爷讲清楚了?”

    林月芽抿唇摇头,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

    碧喜见她越哭越委屈,赶紧从身上抽出帕子帮她抹泪,“怎么哭了,侯爷训你了?”

    林月芽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哭,她也不知道为何这眼泪就是止不住。

    直到夏河来敲门,林月芽才渐渐止住哭声。

    夏河端着盘桂花糕,板着脸递给碧喜,扔下四个字便走了,“侯爷赏的。”

    “哇,”碧喜捧着精致的托盘,眼睛闪着光亮,“这是桂花糕吧!”

    一提到桂花糕,林月芽心头又添了几分委屈,方才李萧寒还说桂花糕脏了,转眼就送到她屋里来,这不就是在羞辱她么?

    碧喜拿起一块儿糕点坐到林月芽身旁,递给她道:“别哭了,侯爷这不是挺好的么,都给你送糕点吃呢,看来侯爷没生你气。”

    生气?

    林月芽心头不悦,明明打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他既是对她有歉意,便要真诚待人,哪里有正在沐浴就将人叫进去问话的。

    林月芽想着想着,便又觉得心里难受。

    她将面前的桂花糕推开,别过脸去。

    碧喜见状,犹豫了一下,干脆一口塞进嘴巴里,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神情。

    依依不舍地嚼完,碧喜才开口:“这绝对是永乐街的糕点,去年长公主再百花园设宴时,县主掉到地上了一块儿,我捡起来没忍住就偷偷吃了,就是这个味!”

    入口绵软清香,甜而不腻,她绝对没有记错。

    林月芽看着碧喜开心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贵人主子们不要东西,他们却视若珍宝。

    “人的命都是老天爷写好的。”

    林月芽不由想起赵嬷嬷说的这句话来。

    老天爷写好的么,那他为何要这样写?

    人的命应当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啊。

    那盘糕点,碧喜没有吃完,她留了一块儿给林月芽。

    林月芽最终还是没有吃,她吃不下去,她不管老天爷如何写她的命,但至少这块儿桂花糕她可以选择不吃。

    今日可算是吃过瘾了,碧喜吹着热水,心满意足地靠坐在床头,见这会儿林月芽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便开口道:“不是我说你,你方才进去那般久,怎么还没将话说明白呢?”

    林月芽也不懂,明明那样好的机会,怎么又没解释清楚,她心里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怪。

    林月芽干脆拉住碧喜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代我去说吧。

    碧喜可以说话,两三句定能解释清楚。

    “也行,”碧喜先是点头应下,可随即便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你这哪里是让我去说,你这是让我去死啊!”

    “侯爷可是云端上的人物,那可是咱们大齐长公主的独子啊,堂堂大理寺卿,你知道大理寺卿不?”

    林月芽摇摇头,她只知道是个很大的官职,但具体这个官职意味着什么,她便不清楚了。

    碧喜说得激动,热水洒了一手,她也顾不得擦,继续道,“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即便是一品官,只要咱们侯爷给他定罪了,那他便是求到皇上那边都不好用,你懂不懂?”

    林月芽茫然地点点头。

    “侯爷审过的犯人比我吃过得馒头都多,”碧喜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生出一丝骄傲。

    林月芽心下了然,怪不得她同李萧寒在一起时,总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我也是听说的。”碧喜说得来劲儿,她把鞋一蹬,盘腿坐在床上道:“侯爷手里,就没有审不出的案子,就是死人的嘴,他都能给撬开了……”

    碧喜将她这些年听到的传闻,一一道出,林月芽听着听着,眉心越蹙越紧。

    她忽地一下拉住碧喜的胳膊,比划着道:你说,侯爷一个眼神,就能看出犯人的想法?

    碧喜点点头,“没错啊,好多犯人被抓时都咬了舌头,说不得话,可案子总归要审的,侯爷自有办法……”

    “等等,”碧喜也猛然反应过来,“侯爷那样厉害,怎么就看不明白你……”

    她没敢往下说,偷偷去看林月芽的脸色。

    “月芽啊,”碧喜小声道,“会不会侯爷……喜欢你?”

    毕竟林月芽是这么多年来,侯爷第一个收进院里的女人。

    林月芽的脸色煞白,半晌后使劲儿摇头。

    碧喜也忽地一下笑了,“你看看我,吃饱了就乱讲话,你别放在心上,也许是那些犯人都认字,写下来了呢。”

    “诶对了!”碧喜想到了什么,一下跳到地上,从旁边柜里翻出一沓纸,“月芽,你可以写下来啊,这样不就一下能讲清楚了么?”

    林月芽看着微微泛黄的纸,摇摇头,她不会写字。

    碧喜也知道,她一把拉住林月芽,“那个叫春萝的,她会。”

    今日下午碧喜替林月芽守窗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小厮拿着书问春萝,春萝讲得头头是道。

    碧喜跑到窗边看了看天色,叹道:“就是时候晚了,要不咱们明日再去吧。”

    明日可不行,林月芽想起李萧寒的话,他明日便要离开侯府,一去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行,林月芽觉得她在云腾院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即便不让她出府,让她回到原本的位置也可以。

    林月芽接住纸,起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到妆台前,她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盒,里面是她前几日刚绣好的荷包。

    碧喜跟着她走出屋,这才发现太过激动,忘记穿鞋了,转身回去穿鞋时被林月芽拉住。

    林月芽对她摇摇头: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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