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味楼”的生意实在是红火得很,那引路的店伙一直带着他们二人到了第八层楼才找到空闲的房间,这里的房间虽然不算宽阔——但隔音很好。

    客人走在走廊上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这里的房子用的木料均是上等的楠木,朱漆熏染,房梁上各类图案教人眼花缭乱,周围阳光十足,通风干爽。

    “两位里边请。”店伙推开一道门,嬉笑着对古力和天冰若道,“二位如果需要什么,写好字条注明是几楼几号;拴在这根线上扔下去,小的们马上为您忙活。”他说着拉起了走廊边上的那条细线给古力看,古力心想这楼层这么高,要是扯着嗓子喊多累啊,这里的掌柜真是聪明,这么绝的招都想得出来,对着店伙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那店伙又忍不住看了看天冰若,坏坏一笑下楼了,他这一笑古力几乎想要马上给他一拳。

    这时天冰若已经忍不住走进屋中,古力也忙跟了进去;阖上房门,但见屋中陈设颇为豪华,玉瓷的花瓶;夺目的珍珠门帘;至于喝酒用的器皿全是“金水菩提”这种罕玉打造。

    古书曾言:凝恒古精气,聚万物神元;汲雨露以滋,交日月成石;存天地之玄,备攻玉之坚;胜虹光澜彩,隐南海之莲。经狱炼修品,历沧桑除浊,方得周身剔透,无与玲珑。觅之难、琢之不易,遂一铢难全!上者与金不易,缘者福禄为缘。

    由此可见古人对“金水菩提”这种玉石是非常看重的,可这个酒楼居然能有这么多的“金水菩提”玉来打造这些器皿,不得不佩服这个酒楼的掌柜是多么的财大气粗。

    再看屋里的被褥床单俱是全新的,当天冰若把她的那双玉手放在被子上抚摸时,诧异无比,她惊叹道:“古力,你来摸摸这个被子好滑呀。”

    古力闻言上前摸了摸,果然滑滑的、软软的;好舒服。笑道:“姐姐,看来这花钱多的地方还是物有所值哈。”说完后古力仰头躺了下去,双手双脚摆开,作享受状,天冰若“扑哧”一声娇笑,坐回楠木做的椅子上。

    “古力,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个正事。”天冰若唤道。

    古力一跃而起,大踏步来到天冰若跟前,轻轻一提身,他已然跳到桌子上去,道:“姐姐,有什么话要跟本大侠商量?本大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他本想继续胡诌下去,但看见天冰若渐渐恼怒的表情,于是没有了下文。

    天冰若微愠道:“古力,你正经点儿好不好?”古力本想逗姐姐开心,但此刻却适得其反,懊恼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道:“姐姐,你可以说了。”

    天冰若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重了点儿,但她心中突然忧愁攀升,只听她缓缓道:“古力,你想过没有,我们要见爹爹。可爹爹是一国之王,王宫戒备森严,恐怕就是连只老鼠也进不去。”她看了看古力,“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古力低着头,长叹一声,道:“这个我倒是想过,可就是没有良策。硬闯是绝对不行,可他是国王,深居王宫,而且王宫中的房屋数不甚数,我们总不能一间一间的找吧?”

    天冰若也长叹一声,一袭粉色的衣衫下,那双美目此刻却是忧愁满布,“如何才能见到爹爹呢?”她手里又抚摸着那块“蝴蝶玉石”,“你说潇湘公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师父出了事,咱们姐弟两个却为了私事来到这里,到了这里又是无计可施。”

    古力心想姐姐又在对潇湘产生依赖了?不行,我绝不能让姐姐认为我比潇湘差,潇湘能办的事我能办,潇湘不能办的事我也能办。

    想及此处,他也不再害怕天冰若的生气,拉起她就往门外走,天冰若忙道:“古力,去哪儿?”

    古力也不多做解释,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拉天冰若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天冰若感受得出他生气了,而古力害怕姐姐会因为过度的依赖潇湘而爱上他,这是他不允许的!

    下了楼,古力找到店伙,询问他贴告示的地方后,紧紧地攥住天冰若的手出去了,天冰若似乎觉察出古力的不对劲,一种小姑娘的情绪涌上心头,此刻的她,只能任古力东拐西弯,一路上她没有说任何的话。

    灰苍狼还在疯狂的奔跑着,它的背上驮了三人,似乎对它来说小菜一碟,潇湘因为饮酒过甚坐在中间,黄永娇在后方扶着他,如此一个醉醺醺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个谈笑风生的——潇湘公子吗?

    清坤堂的三人骑的是千里马,纵使是千里马也赶不上这玄兽岛的珍兽,早已经把那三人甩得远远的。

    易风寺,众佛像之前。

    易风寺的寺院建筑宏伟,一片片的乌黑的瓦牙咬着牙,槽扣着槽,阴阳交锁,只这一点就比别处多处不知几许齐整来。

    易风寺的“如来殿”是易风寺最大的佛殿,这里的诸般神佛俱在:有十八罗汉、强巴佛、无量寿佛、观音、文殊、普贤、地藏菩萨……一座座佛像庄严肃穆,气势逼人,让人觉得它们能看透人的内心,常人在它们面前不敢隐瞒亏心之事,但此人却可以——明道。

    只见明道查阅过那些送出去的名单后,对一名小和尚道:“普文,送给五大派的信件都全部发出去了吗?”这名叫普文的小和尚答道:“回师父的话,已经尽数发出去了,相信不日五大派就会派人过来参加师公的祭奠。”

    明道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先下去安排寺中琐事,这几日寺中有很多活儿要做,你吩咐师兄弟们勤快点儿。”普文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去了。

    待得普文走远,明道看着周围的诸般佛像,自言自语道:“什么‘佛法无边’,哼,傻子才会信你们这些‘死人’,你们要是能够法力遮天,那我们门主岂不早就被你们给灭了?”他轻轻地说着,他也怕隔墙有耳。

    就在他得意之时,忽闻寺外一声龙吟,震天撼地,他心下一思,已知道来人是谁了。

    ——药散孙彩媱。

    孙彩媱为五散之一,辈分异常的高,再加上她的性子又有点儿孤傲,从易风寺的山门口到进入寺院,一路奔来,整个易风寺的弟子人人对她施礼连连,她全然不放在眼里,她要找易风寺现在的当家人明道问个究竟。

    当孙彩媱踏入明道所处的“如来殿”时,明道早已泪眼横流,跪在圆炤的灵位前哭丧道:“师父,弟子不肖,没有能力阻止潇湘那厮,害您老人家这么早就圆寂了,呜呜……”心里却道我还嫌你死得太迟了呢。

    孙彩媱本有许多的话要询问明道,但此刻见“如来殿”中尽是白色葬品,所有的一切俱是白色,她也默默地向着这位昔日的好友灵位行了一礼,以表哀悼。

    良久后,孙彩媱才道:“明道师侄,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道心想你想让我告诉你实话?你还没有这个资格?老太婆,快八十了都还不死,真是个老不死的!他心里这般的想着,但面上却显得十分激动,而且还是大为诧异地转过头,跪着走到孙彩媱跟前道:“孙师叔,您可算来了,真没想到,师父生前交的四个好友中,孙师叔您是最先来的,由此可见孙师叔是最关心我师父的。”

    孙彩媱看到五十多岁的明道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大觉不忍,忙道:“好了,你起来吧,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道正要开口,忽听外面人声鼎沸,却听一声道:“等我来了再说!”孙彩媱识得这个声音,下意识道:“曾四哥!”

    门外进来一人,身穿宽阔道袍,腰板笔直,但却是八十岁也有了,因为该白的地方已经白了,他左手里拿着一杆笔,此笔可不是一般的笔;而是人人羡慕的——“随意笔”。

    ——但此人的右袖轻飘飘的,显然右手已经被人斩断。

    瞧这“随意笔”二尺有三,笔杆浑圆而光滑,笔尖处的笔毛浓密而细长,笔顶有一条细绳圈起来,发着淡淡的青光,正是五散之一的——曾番。

    ——也是清坤堂的堂主。

    孙彩媱迎了上去,道:“曾四哥,可算是见到你出山了,我多次去拜访你手下的弟子都说你在清修。没想到圆三哥出事了你才出来。”这些话中似乎隐有责怪之意。

    曾番一挥“随意笔”,道:“孙妹子,实在抱歉,我最近又在作画中悟出一套武功来,只因这套武功还不太完善,所以经常闭关清修。害得孙妹子多次碰壁,我在这里向你致歉了。”

    孙彩媱神色一黯,道:“这些比起圆三哥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呢?曾四哥,你对于圆三哥的事怎么看?”

    曾番挥舞着手中的“随意笔”,愤然道:“还能怎么看,是潇湘无疑,明道师侄,带我们去见圆三哥的遗体!”

    明道应了一声,道:“两位师叔跟我来吧。”

    明道在前方引路,孙曾二人跟在身后,不一刻便来到易风寺的祭坛之上,圆炤依旧躺在棺材里,面带微笑,还没等明道说明,孙彩媱就已经扑上前去,大喊着:“圆三哥……圆三哥……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

    曾番看着棺材中的圆炤——昔日的好友,如今却登入极乐世界,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师父,不好啦,潇湘上山来了!”远处普文几乎是打着滚叫喊着,一路飞奔而来,三人同时巨震。明道咬牙道:“他还有脸来?两位师叔,该是替我师父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三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提气纵跃,眨眼间来到易风寺的山门之前。

    三人快步拾阶而下,黄永娇扶着刚刚酒醒的潇湘,当孙彩媱和曾番见到杨**,吃惊不已,孙彩媱停了下来道:“杨二哥,怎么……”

    曾番并不迟疑,径自朝着潇湘当头就是一笔,喝道:“欺师灭祖的东西,还不自刎?更待何时?”“随意笔”猛地向前一划,一柄虚虚实实的亮剑飞掷出去,目标便是潇湘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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