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福吟一脸迷茫地看着周围雾蒙蒙的一切,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是眼前一直如被蒙上了一层纱一般,任她如何拨弄都无法把它们拨开。

    她慢慢地走着,左顾右盼,前瞻后顾,轻声呼唤,大声喊叫,都无人应答,静如死灰。

    她有些紧张,渐渐地脚步加快,从快走变成了急奔。□□的脚板接触着寒气逼人的青石板,走着走着,脚底板却忽然一阵阵的刺痛。

    往下一瞧,是鹅卵石。

    她想起来了!

    这里是冷宫。

    清楚这一点后,周围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仿佛都熟悉了起来。

    视野渐渐地变得清晰了,庭院中间围着两三个宫女,她们不知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时不时还发出嗤嗤的笑声。福吟走上前去,从她们之间的缝隙中探出脑袋,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谈什么趣事呀?”

    “当然是那不受待见的福妃啦。”

    她们齐刷刷转头看着福吟,福吟愣了一会儿,正想开口,身后传来声音:“可是那个坊间传闻有着倾城之姿的女子?听说刚刚及笄,圣上便迫不及待地迎娶入宫了呢。”

    福吟怔愣片刻,原来她们在和自己身后的另一个宫女说话。

    “刚一入宫,就染了血,可真是不幸!”

    “可不是,我瞧着也没长得多好看啊,每天还要服侍这位哭哭啼啼的主子,真是。”

    “听说啊……”

    福吟就这样神情落寞地站在她们身旁听着她们对她毫无掩饰的评头论足,尽管前世她也多少能知道这些宫女的装模作样,如此亲耳听见,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抽搐了。

    她转身想走,眼前的路却突然扭曲成一个漩涡,紧接着变得模糊,让人看着头晕,清醒过来的时候,又变了一条路,路旁长满了争奇斗艳的鲜花,香味扑鼻。

    这是哪儿啊……

    福吟沿着花路走过去,小手拂动着路旁的鲜花,花瓣顺着她的指尖摇摆,宛若酣睡的人儿依着她的手心。

    走着走着,前面的突然出现一只手,粗鲁地扯走了一把花茎,福吟一愣,拂花的动作也停了,顺着那手视线上移。

    是一个少年。他虽一身华服却满面黄土,像是刚从泥地里爬起来的,只见他眉头一皱,眼眸中尽是怒火,手上的鲜花就这样被他□□得惨不忍睹,随手一挥,那破碎的花尽数落了地。

    眼看那人就要走,福吟鬼使神差地要去抓他,猛地想起自己触碰不到,刚要触碰到,却未再上前一寸。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她看到对面有个巨人,他穿着盔甲,手持一柄长剑,看不清脸,就在少年的咫尺之外,可少年似乎看不见。

    巨人向少年举起了剑,福吟意识到不对劲,她下意识地狂奔过去,可是就在穿透少年身体的刹那,那把长剑没过了他的胸膛……

    “不要!”

    醒来的时候,福吟满头是汗。

    她感觉到手里紧紧攥着什么,努力睁开桃眼一看。

    咦?怎么会有一只手?

    “抓够了吗?”

    萧景衍一手拿着毛巾,一手被福吟紧紧攥着,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可想而知,福吟抓的是有多紧。

    她盯着萧景衍愣了两秒,马上丢掉了这“烫手的山芋”。

    “你……王爷怎么会在此处?”福吟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勉勉强强才把一句话吐完。她一想起地牢的情景,心里就不舒服,甚至不太想看着眼前这个人。

    萧景衍放下毛巾,揉了揉方才被死死抓住的手,立于床边道:“就你这小身板,趁早灭了当士兵的念头。”

    福吟瘫坐在床上,闻言手蓦然攥紧了被褥,委屈得抿住了嘴唇。

    “烧已经退了。你处理伤口就那么随便,自己上点心。”萧景衍嘱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原本还委屈巴巴的福吟一听伤口,扶了下腰,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被褥一看,腰上已经换上了新的绷带。

    她不可置信地迅速盖上被子,目光呆滞,心想:“他不会知道我是女的了吧?!”

    窗外的暖阳透过窗子软软地落在了屋内的地上,也落在了她的被褥上。她侧首看向窗外,被艳阳迷上了眼,忽而又别开脸庞。

    昨晚她竟是发着热睡过去了。

    一场噩梦之后,福吟觉得脑袋生疼,缓了好半天没缓过来。

    目前的问题是,萧景衍究竟发没发现她的女子身,若是被发现了,她可就是欺君之罪,脑袋要搬家的!可见他刚才那反应,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更何况贵为圣上的叔叔,权势滔天,号称“铁面王爷”,又岂会心慈手软。

    啊啊啊啊!

    福吟在床上滚来滚去,思绪混乱不堪,这到底该怎么办!

    傍晚,宫中密探传来消息,齐国使臣面见圣上后的第二日便无故暴毙于厢房之内,且留下了一封血书,只是字迹潦草,十分难辨,很难断定该文书便是出自其使臣的手笔。

    罗启道:“那书信属下已经让人偷偷捎了过来,没让宫中的人发现。”

    “现场可有异常?”萧景衍看着那封书信问道。

    “并无异常,只是听闻使臣面见圣上之时,与圣上谈条件,最后的结果并不是十分令双方满意。王爷觉得,是皇上……”

    “不,贵为一国之君,考虑到的是整个国家的子民,因个人恩怨或好恶暗杀了使臣,实为大忌。”

    “要臣看,这就是王爷那好侄子能干出来的事。”一旁的付武美滋滋地喝着酒水道,满身不羁。

    罗启向来看重君臣之道,看见这混小子这般随意,抬手对着他就是一拳。正喝得开心的付武脑袋被这么一抡,酒杯差点在他那俊美的脸庞上磕出个印来,他猛地回头白了罗启一眼,一见罗启带有警示意味的眼神,登时没了脾气,怂怂地继续喝酒。

    使臣一死,齐国很可能以此为借口对黎国发起战火,尽管如今齐国的国力衰微,它的国土和军力仍是在黎国之上的。更何况黎国今年灾害连连,百姓苦不堪言,如若再引发战争,恐怕整个黎国的百姓都会揭竿而起。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当下最好拖延使臣回齐国的日子,即刻上书禀奏圣上。”萧景衍道。

    “对了王爷,这是新的令牌。”罗启从怀中掏出令牌,双手呈给萧景衍。

    “直接给福子阳便好。”

    “这……”罗启面露难色,但没办法,还是将令牌收了回去。

    “给我令牌吗?”

    福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议事堂门口,手里还端着一壶茶和一个碗。

    萧景衍见状,往外瞧了眼天色,不解道:“还未到时辰用膳,你来作甚?”

    “属下研制了新的茶水,特来献给王爷。”

    罗启冷笑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没好气地把令牌丢到盘子上,小声道:“若是你对王爷不利,恐怕你连和这令牌一样回炉重造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让你入土为安。”

    福吟皮笑肉不笑,背已经僵直了。

    罗启转而对王爷道:“王爷,既无事,属下便去协助柳将军处理付武遗体一事。属下告退。”

    萧景衍点了点头。

    遗体?

    罗启大步流星离开了议事堂后,福吟才问道:“罗将军方才可是说……遗体?”

    “对呀。他被处以极刑,死掉了。”

    付武瘫坐在椅子上满脸随意地道。

    福吟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只是这人没见过,长得一副嚣张拨扈的样子,看他那目无王法的坐姿,感觉分分钟便要掉脑袋。

    萧景衍反问道:“福御厨这般关心这位罪犯的死活,可是与你有何干系?”

    “没没……”福吟眼珠子一转,喊道:“我是他媳妇……”

    ???

    “噗!”付武刚喝到嘴里的酒水顷刻间喷泄而出,“胡说八道!”

    萧景衍凤目一睁,剑眉一抬。

    福吟眨巴着眼睛,“……的弟弟。”

    萧景衍轻咳一声,道:“就本王所知,付武似乎没有亲人。”

    “那是那是因为,他始乱终弃了我义姐!我找他就是为了讨个说法的!”

    “是吗?”萧景衍瞥了眼旁边美滋滋喝着酒水的付武,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

    “诶,诶,王爷请别那样看着臣。臣一生清白,醉生梦死,独爱孑然一身。可与那‘付武’不同。”付武说着又夹起了一粒花生放进嘴里。

    “既如此,他已经死了,你还要当如何?”

    “请王爷允许属下见见他的遗容。”

    “不可。重犯的遗体向来要秘密处理。”萧景衍神色严肃地说道。

    福吟失落地道:“属下知道了。”

    萧景衍目光停留在茶壶上,“不是说研制了新的茶水,呈上来尝尝。”

    福吟回过神来,妩媚的眼睛扑闪扑闪,“那边的……公子,可要试试?”

    “我不喜欢茶水,寡淡无味。王爷,臣便不奉陪,先撤了。”

    说罢,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两下便消失在了议事堂门口。

    福吟觉得这小子奇怪的很,这放荡不羁、目中无人的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萧景衍凝视着茶杯中的茶水,与平日里的茶水不同,显得更加清透,没有茶水该有的浓稠感。

    福吟死死盯着王爷,这茶水里她混了酒水,经过处理,一般很难察觉,只是这样一来,酒精太少,喝的人就很难醉,于是她准备了一大壶。等他一醉,便可以套他的话了!

    显然,她的心里已经打好了小算盘,只等着王爷入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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