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箴沉默了一会儿。
没想到姜芫竟用这么平淡的语气提起。
姜芫其实并不在意再谈起父母的事，天灾人祸不可避免，而且也过去两年了。
“陪我买个睡衣吧，今天。”
“……我很闲？”
“一直穿你的也不太好意思……而且……”
姜芫有意看向自己白晃晃的腿，“我怕你被我的魅力打败。”
本来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魏箴立马挂起一副嘲笑的态度，“我对你这种没兴趣。”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打击自己，姜芫垂下眼，装作漫不经心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
“反正对你没感觉。”
“嘁，你会后悔的。”
她原本只想逗一逗魏箴，所以也没当真。
“晚上去买吧。”
姜芫点头，拿起勺子又喝了一口粥。
“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每天都一觉睡到中午。”
“……也不是很晚吧，”姜芫翻翻粥里的食材，“粥很好喝，我以前以为是刘毅行做饭呢，没想到是你。”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刚刚还热的烫嘴的鸡肉姜丝粥现在仿佛被冷冻过。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姜芫偷偷看魏箴，想说点能缓解气氛的话。
没想到魏箴是先开口的那一个。
姜芫被带到卧室密室的那一天，魏箴接了个酬金很高的活。想到在c国被人埋伏的那天，他这次特意带上了刘毅行。
过年期间总是有某些同行像是冲业绩一样，对竞争者下手，魏箴从没往心里去过。
就在那天，魏箴在仓库里被埋伏，刘毅行由于不擅长近身攻击，在他一个判断失误中，下落不明。
晚上的仓库很暗，身上又有伤，魏箴自身难保。他只能先撤离现场。
刚到安全区域时，他隐约看见仓库燃起火光。
第二天他想回仓库时，却看见新闻上说由于不明原因起火，所幸无人员伤亡。
姜芫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魏箴点了支烟，离开了卧室。
她其实很想问晚上带她去买睡衣还算不算数。
算了，还想多活两天。
姜父姜母去世的时候，姜芫有那么点心里受创的意思，愣是在葬礼上都没挤出几滴眼泪。葬礼上，许多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也都来了，姜芫看着他们拿着纸巾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的时候，有点反胃。
他们看见姜芫，都过来嘘寒问暖，活生生像一场大型认亲现场。她表面上感谢这些所谓的亲戚的关心，实际上她知道他们都看上了自己父母留下的一大笔遗产和好几家公司。
也许那天，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表现出悲伤的人。
晚上，魏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按照约定带她去了商场。
刚一靠近他，姜芫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她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毛，胃里翻江倒海。
她不讨厌烟味，只是今天只喝了碗粥，然后突然闻到这么冲的烟味，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买完衣服，再走过商场的大门，他身上的烟味散去大半。
“一会儿去吃饭，不该说的别说。”
“怎么还敢带我去外面吃饭，不怕我跑了？”
魏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扭头看向姜芫，眼里尽是嘲讽，“餐厅是我开的，有本事你就跑。”
“……”
魏箴把车开到一家餐厅门口，是家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地方菜馆。位置也稍微有点偏，不临近住宅。姜芫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选在这里吃饭。
服务员把魏箴和姜芫带到二楼，走过好几个拐弯的地方，才把他们带进包间。
他们的包间和路过的其他空包间都不一样，这间包间起码比其他包间高了两三个档次。
这就是老板的福利吗。
姜芫忍不住笑。
“箴哥——可把你盼来了。”
穿着紧身旗袍的女人笑眼弯弯，拉起魏箴的手就开始奉承。
“这位是——”
她注意到姜芫，锐利的目光把姜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亲戚的孩子，他爸妈出差，托我照顾她几天。”魏箴把手抽出来，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旗袍女脸上立马露出鄙视，“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害人家好担心。”
魏箴没理她，一边抽烟一边翻看手里的菜单。
“不过，这么大了还要麻烦别人照顾，八成是想巴结箴哥，”她摆出一副女主人姿态，“乡下的穷亲戚都喜欢往城里跑。”
姜芫一听，火气瞬间上来，她完全把来时魏箴的话抛在脑后，“穿个旗袍涂个大红唇当个餐厅服务员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没看见魏箴根本不想搭理你吗？不会真以为自己巴结个小餐厅老板就牛坏了吧？”
“……”魏箴不悦地看了一眼姜芫，菜单一合，“随便上点吧。”
“箴哥……”
旗袍女收起菜单，瞪了一眼姜芫，扭着胯走了。
旗袍女走了，姜芫立马认怂，“……对不起。”
“不是你的问题。之前我确实跟她说过我亲戚都很穷，没想到她会直接挑衅。”
见他没生气，姜芫像是得到什么许可，大着胆子继续说：“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魏箴从椅子上站起来，木质椅子由于受力向后挪了一下，瓷砖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姜芫抬头看他，发现他面色铁青。
下一秒，姜芫心虚地低下头，“不好意思……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
“姜芫，我不是第一次提醒你了。”
魏箴知道她被家里惯坏，说话不会顾及别人感受。平时无关紧要小事也就算了，可在外面，她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先是内涵他只是餐厅的小老板，然后跟他开没情商的玩笑。
这种人也能进b城大学的心理学专业？
魏箴原本心情就很差，晚上带她来餐厅吃饭，没想到正好火上浇油。
现在他没心情吃饭，更没兴趣陪姜芫在这东扯西扯，索性一个人离开。
至于姜芫，她爱去哪去哪。不是想回家吗，最好今晚就滚蛋，这辈子别再见面。
姜芫这边几乎是处于状况外，一脸懵逼地看他生气，又一脸懵逼地看他离开。
晚饭算是泡汤了，姜芫生无可恋地跟服务员道了歉，通知他们菜不用做了。
但下楼时又碰到刚刚那个旗袍女。
“哟，不是挺能耐吗？”
姜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再搭腔。
出门之后，姜芫发现魏箴的车果然不在了。
一月寒冬，s市虽在南方，但由于沿海，夜晚还是冷得不行。她一边走一边冷得牙齿发颤，餐厅不靠近市中心，路上连个出租车都没有。
姜芫想掏钱包，却记起来钱包和新买的睡衣一并放在了魏箴车上。
她欲哭无泪，一路上走走停停，靠问路才走到买睡衣的那家商场。
临近新年，路边的树上挂着一排排彩灯。姜芫每走过一颗树，心里的凄凉就多一分。
由于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商场早就过了下班点，她也不知道魏箴的别墅具体地址。
“早知道来的时候就多看看路了。”
姜芫一个人念叨着，脑海里全是“流浪汉冬日冻死街头”的新闻报道。
她穿得不算多，完全扛不住街道上的寒风。一股股凛冽的寒风透过大衣钻进去，冷的她直打喷嚏。
她找了个长椅坐上去，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觉得很冷，最后她干脆把脚踩在椅上，双手抱着膝，整个人缩成一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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