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他们只想要一个很普通的草地婚礼。

    不要太多人。

    他们的婚戒、结婚珠宝是找楚粤设计的。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日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了场地,出门的时候刚下了一场阵雨,夏天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他们把幺圈带上了,它在草地上撒欢乱跑。

    场地还没有完全布置好,他们计划婚礼策划的公司是熟人推荐,所以能放心。

    策划在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和他们说着布景安排,着实有点考验人的想象力。

    婚礼主题是白绿色。

    场地很不错,旁边还有一个湖。

    策划将整体的策划都说了一遍,没看见实景之前满不满意还不好说。

    时筠一脚踩到了草地上一个小水洼,还好今天穿的是球鞋只是表面有点脏。

    然而这种小水洼,幺圈最开心。它让人血压飙升地在草地上打滚,从这边跑到那边,一点都不累。

    魏枞应抢先开口:“没事,到时候我给它洗澡。”

    这才算保下它的狗命。

    楚粤带着木木也一起来了,她把做好的婚戒带过来,还有结婚那天的珠宝饰品也拿给她看。

    楚粤环顾四周有点羡慕,她当年结婚的时候就和大众差不多,当时爸妈极力反对她弄草地婚礼。

    正巧策划也带来了婚礼那天的小甜品试吃过来,想让时筠尝尝满不满意。楚粤和时筠还没来得及喊跑去玩的木木,小孩子自己就过来了。

    耳边传来木木很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

    时筠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只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穿着仙气飘飘的公主裙,胖乎乎的小手高高举起,在她手里是一只小青蛙。

    “啊——”

    本能地惊呼发出口,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在实验室里常年和兔子老鼠打交道的人,时筠很快就缓过来了。

    然而她老妈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楚粤差点把手里的东西都丢了,还好时筠端得稳。

    过度的惊吓差点让楚粤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看着女儿手里的青蛙,她想远离着世界,咬牙切齿:“蒋木木,你快松手,松手!”

    母女两个的动静引得在一旁的蒋栩扬和魏枞应也看过去。

    魏枞应第一眼还没明白,直到看见蒋栩扬女儿手里的青蛙,一下子没憋住笑,束起了大拇指,万分敬佩:“厉害,现在抓青蛙,大了可以抓妖了。”

    蒋栩扬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女儿和后面追孩子的老婆,额头青筋突突:“你们也快点结婚要个孩子吧。”

    魏枞应瞥他:“怎么?”

    蒋栩扬:“这苦得大家一起吃。”

    “后悔了?”

    蒋栩扬摇头:“那感觉不一样。”

    说着,木木已经跑过来了。蒋栩扬叹了口气,带着她去小湖边将青蛙放回去。

    放生完青蛙之后抱起木木,打了两下屁股。

    小孩情绪上来了,抱着胳膊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旁边生闷气。

    那模样还挺可爱。

    蒋栩扬打完她屁股和她说话,她就转圈圈背对着蒋栩扬,牵手也被她甩开。

    和男女朋友吵架的时候差不多。

    最后还是时筠用蛋糕和甜品将她哄好了,看着木木又乐乐呵呵地跑去玩了,她走到魏枞应旁边,四周没有椅子,她踮起脚,胳膊环着他,将身上大部分的重量从自己腿部抽走,人挂在他身上。

    魏枞应偏过脸,看她吃力的样子,想说去给她找把椅子,却听见她戳了中了自己的心事。

    “你要喊你父母来吗?”

    魏枞应不知道要不要喊,他自己并不想告诉他们:“我只是怕我爸妈不来,在你家里人看上去不看好。”

    “婚礼,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那天我们两个得最快乐,得我们两个最满意。”时筠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决定。

    犹豫再三之后,魏枞应只选择通知了在新加坡的妈妈。

    婚礼前一天中午他妈妈带着悠米抵达了首府机场,他妈妈再婚的丈夫在国外出差,赶不上了。

    要了她们的航班信息,时筠和魏枞应开车去接。一路上,魏枞应出奇的沉默。

    等红绿灯的时候,还是习惯开手动的人,习惯性将手搭在档位上。

    扭头看着车窗外的,突然感觉到手背贴上一抹温热。

    时筠将手搭在他手上:“想什么呢?”

    掌心反转,魏枞应反握住她的手:“没有什么。”

    他只是想到了之前分手的时候他从新加坡离开的画面,家人的概念就像是一道解不出的题目,他的名词解释得了零分。

    听着就像是在说谎。前面跳了绿灯,他们牵着的手松开。魏枞应踩下油门,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木木可爱吗?”

    “哦?”时筠笑,“想跟我生孩子了?”

    魏枞应:“我这基因够格的吧?”

    只是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没想就问出了口。

    “在院子里吗?”时筠眼睛一亮。

    说完,车轻微晃了一下。

    魏枞应扶住方向盘,稳住车:“你还惦记着呢?”

    “你喜欢我用脚,我就不能有点场景方面的特殊喜好吗?”

    “我感觉我有必要对你的嗜好重新了解一下了。”魏枞应以“安全驾驶”为由,让她在到机场之前保持沉默。

    今天天气很不错,航班没有误点。国际通道出口和国内通道出口之间没差多少距离,显示屏上实时转播着通道里面的画面。

    方瑞的长相和时筠想象中差不多,看得出来魏枞应在长相上各取了父母一半的基因。

    悠米几年前见过魏枞应一次,但是过去这么久,现在依旧有些害羞地不好意思和他们打招呼。

    方瑞告诉她:“这是哥哥,这是嫂子。”

    悠米张了张嘴巴,但立马又闭上躲到了方瑞身后。

    方瑞递给了时筠一个袋子,这里面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家里有多余的房间,但方瑞和他们吃过饭之后还是决定带着悠米住在酒店里。

    拒绝完之后,似乎是怕时筠误会,方瑞解释:“明天是你们的婚礼,今天要早点休息,我们过去住你们肯定会为了客气忙前忙后。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状态不好,不能好好感受会遗憾的。”时筠还打算客气一下,但魏枞应没有二话,从今天见到他妈妈到现在他也不算是开心的。

    听他妈妈这么说,他拉着时筠就准备离开了:“走吧,我们不是还要去看你妈妈吗?”

    买上水果和鲜花,时筠用他手机的导航输入上了公墓的地址。

    路上人不多,和导航预计的时间一样。

    大部分公墓都长得差不多,各式各样的墓碑立在那里,因为样子各不相同,有那么一些看上去杂乱。

    他们到的时候公墓的门卫刚巡逻完一圈,手里的垃圾袋里放着不少已经坏掉的水果贡品。

    时筠带着魏枞应往里走,对于墓碑前已经摆着的新鲜水果和花,时筠并不意外。

    她将自己买来的东西放在旁边,象征性地还是用纸巾擦了擦墓碑,擦完之后纸巾已经是干净的。

    魏枞应站在她旁边,从她手里拿过纸巾:“是叔叔来过了吗?”

    时筠嗯了一声:“明天办婚礼,他肯定会过来告诉我妈妈。”

    既然时徐已经来过了,时筠也没有别的什么话需要再重复了。时徐肯定已经全部都告诉过她了,无声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之后,两个人才离开。

    离开前,时筠挽着他的胳膊一阶一阶下去。察觉到他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仰头看他。魏枞应的余光发现了她的视线,他倒是没有藏着掖着:“他也在这里吗?”

    时筠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不在这里。”

    “近吗?”

    “还好吧。”时筠指着东南方向,“在那边。”

    听不出他是什么语气,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你想不想顺路去看一下他?”

    “不了。”拒绝的很干脆。时筠抬头看着前面,脚步有些轻快,“我感觉我已经做到了他最希望看见我的样子了。”

    她不再看情诗了,也已经不再执着于寻找出上面的话。

    人得放下才能再拾起,拾起了便不要再轻易丢弃。

    -

    他们将婚礼简化了很多,婚礼重要的是那一刻穿着婚纱和对方相处的感觉。不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是这一刻仪式上身份的转变。

    木木成为他们的小花童,穿着粉红色蓬蓬纱裙子,拿着一个小花篮,不是很专业地撒着花瓣。

    草地、古典音乐还有高高叠起的香槟塔……

    穿过编织着玫瑰和风铃花的弧形拱门,他站在牧师旁边,黑色的西装修身。

    牧师的英语很不错,让他们在圣经面前起誓,向上帝展示爱意中的真诚。在两声“我愿意”后,牧师以上帝之名赐福。

    没有传统婚礼上的敬酒,在热热闹闹的婚礼仪式结束后,时筠换掉了主纱,穿着一条简约的白色礼裙站在二楼的阳台。

    后背镂空的设计将背脊的曲线展现,她没有戴头发,蓝宝石的发簪是唯一的点缀。

    时筠手搭在阳台的扶手上,往下看着参加婚礼的宾客。

    人不多,只有至亲来了。

    身后的门打开,时筠没转过头,听着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后,先入目的是白色的衬衫袖子,带着婚戒的手拿着香槟杯子。

    “看什么呢?”听到他这么问,她往旁边一靠。

    楼下的乐队还在演奏肖邦。

    时筠把手搭在他手腕上:“你会跳舞吗?”

    “以前高中的时候会。”

    那时候有毕业舞会,和电视电影里差不多,带着花穿着西装去女伴家里接她一起去学校。

    魏枞应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拉起来:“我教你。”

    音乐从楼下传来,魏枞应凭着记忆里的舞蹈技能教着时筠,步伐什么的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必担心会撞到其他结伴的人。

    地毯将时筠慌忙的脚步声吞下去,皮鞋上多了几个脚印之后,时筠放弃了。

    她意外地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干脆靠在他肩头,随后只是随着音乐轻轻晃动。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婚礼好像从这一刻才开始属于他们,楼下的音乐从肖邦变成了很耳熟但叫不出名字的音乐。

    时筠闭上眼睛,沉下心:“真好。”

    跟着自己轻轻晃动的人的声音响起:“我也觉得。”

    -

    办完婚礼之后,她和魏枞应的生活甚至是相处模式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她时不时地冒出点“语出惊人死不休”的奇怪想法,和想要打卡尝试的地方。

    一开始魏枞应还会有点不习惯,甚至是被她吓到。

    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在计划备孕之后,魏枞应开始戒烟。两个人养成了好作息,他比时筠多了一项早上晨跑的习惯。时筠睡醒之后去拿试纸测试,看着试纸上的记号,一边刷牙一边给魏枞应发信息。

    【8英镑】:天时地利人和,速速回家。

    这话里的字没有一个是骗人的,尤其是魏枞应回到家之后看见了在改造过的阳光房里等他的时筠。

    原来这就是“地利”。

    他反手把门关上,看着已经设置防窥雾化目视的玻璃,坐在沙发另一边,伸手把人扯过来:“你真是……”

    “你上回不也觉得很刺激嘛。”

    -

    第一个发现时筠怀孕的是幺圈。

    时筠当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时候正巧车厘子开始上架,她又特别喜欢吃。幺圈最近隔三差五也会凑过来,头搭在她身上,鼻子一嗅一嗅的。

    时筠原以为它是馋了,但把手里的车厘子去了核丢给它,它也不吃。

    那大半个月它总是这样,时筠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生理期延后了,原以为是因为忙笔试考试才这样。

    让在外面的魏枞应回来的时候帮忙去药店买验孕棒。

    第二天早上去测的时候,魏枞应还没起,时筠坐在马桶上突然想到自己还得测,但东西放客厅里了。

    再起身着实有点考验她,正想喊魏枞应的时候,厕所门打开了,他侧着身,就胳膊伸进来了,手里拿着药店的袋子。

    等时筠测完从卫生间出来,他趴在床上继续睡觉。

    感觉到了床榻下陷,他睁眼:“怎么样?”

    时筠扯开被子,伸出手:“恭喜啊。”

    他握住时筠的手:“也恭喜你。”

    -

    来年夏天,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孩子。

    是个儿子。

    因为在孩子出生前两个人对孩子的性别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所以是儿子也没有多开心也没有多失落。

    等时筠能下地的之后,两个人一起去看过他洗澡。

    两个人在父母相貌里也算是出类拔萃,时筠不能说从小情书收到大,但也挺受追捧,跟别说魏枞应了。

    但看着那一批一起洗澡的小孩,愣是没看出来那个是自己家的。

    那没入人海的小孩长相,有那么一点打击了当父母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儿子小名叫横竖。

    想当初,时筠看他至少是学文学的,墨水肯定有,这么个取名重任交给他了,他却给自己来了这么个小名。

    魏枞应和时筠对待孩子不是精细养法,除了出门的时候好好打扮,剩下在家的时候夏冬两季就让他穿着纸尿裤随便活着。

    冷了就和幺圈呆一块儿,热了就自己躺在地板上。

    时筠最近在楚粤那里偷学了一招,让孩子依赖爸爸。

    招呼使了一段时间之后,效果很显著。

    还有一招也是从楚粤那里学来的。

    怎么防止老公晚上出去玩。

    有时候林枋组局,叫他们去打牌。

    如果总不让他去,多影响夫妻关系啊,那就主动让他去,但得把孩子带上。

    几次之后,魏枞应几乎不出去玩了。

    现在横竖还好,木木那个年纪会说话了,要是蒋栩扬去打麻将带着她,总能听见她问:“爸爸,这个像小鸟一样的你不要出,它好漂亮。爸爸,这个两条杠……爸爸,这个五个点的……”

    -

    最近夏天热,时筠习惯了休息日睡午觉。

    午睡这种伟大发明,也就小孩子不喜欢,她哄睡了半天,横竖眼睛还睁得老大,时筠没办法,把儿子丢给魏枞应带着。

    魏枞应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今天闲来没事,准备洗车的。看着身后那个就穿着尿不湿,嘴里还叼着奶嘴的小屁孩,他想叫幺圈来带孩子的,但带孩子实在是废狗,幺圈除非是避无可避了,一般时候都会主动避开小孩。

    他刚拿着水枪,将车打湿,旁边的小孩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拿出洗车布,清洁泡沫刚打上,魏枞应就看见没比车轮子高出多少的人小孩学着他用手在车门上擦来擦去。

    ……

    午觉睡醒,浑身都舒服。

    时筠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自己就睡了三个小时。

    仔细听了一下,外面和楼下也没有什么动静,没想到父子两个相处得还可以。

    翻身下床,幺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睡在了床边上。

    睡意还压着四肢,她打着哈欠扶着扶手下楼,透过客厅的窗户,只能看见一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库里开出来了。

    魏枞应穿着白t,搬了把椅子坐在车尾那里,表情悠哉,不知道得还以为在晒太阳浴。

    时筠一眼看过去没有看见孩子,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四周:“儿子呢?”

    魏枞应听见她的声音,朝着她招了招手。

    时筠绕过车头走过去,只看见一个穿着尿不湿的“洗车工”敬业地拿着洗车布在车上擦来擦去。

    奶嘴还没戒掉,在这里干苦力却笑得特别开心。

    魏枞应手里拿着水枪,朝着横竖身上喷了点水:“快点干活,后面还有车在排队。”

    “你有病啊。”时筠嘴巴上骂着,但是笑得特别没良心,一摸口袋发现自己手机没有拿出来,问魏枞应要了他的手机,站在旁边开始录像。

    魏枞应把自己坐着的位置让给时筠:“你坐。”

    他从工具里拿出另一块洗车布将儿子擦着玩的地方重新擦洗了一遍。

    等他全部洗完,横竖还没玩过瘾,魏枞应就把他抱到车头上站着,让他擦了一遍前挡风玻璃,最后把水枪交给他,让他把车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但不忘交代了一句:“不要玩水,对着车。”

    就横竖这身高能把车轮冲洗干净就不错了,魏枞应把水枪拿回来三下五除二收拾完一切。

    时筠把刚刚拍摄的视频,用魏枞应的手机发了朋友圈。

    第一个留言的是张光炜。

    张光炜:如果我早两年看见你们家小孩,我也去结婚生子了。

    蒋栩扬回他:现在吃苦也不迟。

    见孩子还没有尽兴,他也没让儿子继续。

    今天太阳有点大,看他浑身湿漉漉的,脸颊还红,魏枞应给横竖补充了些水分之后两只手提着他回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用他最喜欢的带着鲨鱼图片的浴巾将他裹成横条状,送到了时筠边上。

    他还不会说话,牙都是长了好几颗。

    眼睛嘴巴长得像时筠,但组在一起的五官又像魏枞应。

    横竖从他的小鲨鱼毯子里钻出来,躺在沙发上配合地让时筠给他涂香香。他很喜欢小时候他们给他做抚触,到现在也喜欢。

    等涂完,魏枞应拿着奶瓶也过来了。

    魏枞应自己也冲了个澡,挨着时筠在旁边坐下,时筠让他伸出胳膊,把自己手掌心里多余的宝宝霜涂在了魏枞应胳膊上。

    看见他小臂上的刀疤,时筠掌心贴上去,以前在马恩岛的时候他很少穿短袖,渐渐地连时筠都快忘记了这些伤疤的存在。

    宝宝霜闻着太甜了。

    魏枞应自己又抹开了一点,妄图减弱胳膊上的味道。

    旁边喝奶的人吃得鼻子在喘粗气,夫妻两个很有默契地扭头看着那个四脚朝天的人。

    又很有默契地一起笑出了声。

    魏枞应渐渐懂了,这好像就是蒋栩扬说的那种有点奇怪的感觉。

    --

    横竖打小就和他老爸一样,展现了对车的喜爱。

    他喜欢那些被他老爸束之高阁的车子模型,也喜欢坐车。

    原本模型也是摞一面墙的,但有一次被横竖一推,摔了一半,时筠当然能明白这对一个胶佬的打击。

    也是这次,时筠发现其实魏枞应很喜欢小孩。

    第一时间竟也没顾得将被砸哭的孩子抱起来,倒是魏枞应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将头上被砸破了一点皮的横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哄着。

    时筠给孩子处理好了伤口,好不容易用奶嘴给他哄睡了。她下楼倒了两杯水端过去和魏枞应一起修复。

    完事之后,两个人在摞起来的防尘模型盒子下面垫了张桌子,这样横竖就碰不到了。

    弄完这些,时筠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魏枞应走过去,坐在她身后给她捏脖子。为了防止他生气,时筠先当恶人:“别说你了,我都想现在把他拽起来揍一顿。”

    手上力度正好。没听见他讲话,时筠往后靠:“生气了?现在垫桌子摞起来就好了。”

    魏枞应没生气:“我垫桌子是怕他在摔了,砸到了他。倒不是怕模型坏了。”

    “噗嗤——”时筠一笑,“好爸爸。”

    魏枞应:“但你还是可以揍他一顿给我看看,让我开心一下。”

    有一回儿时筠带着他去车厂的时候,正巧看见魏枞应在改一辆川崎。

    横竖仿佛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魏枞应看他那喜欢的样子,隔天买了样东西寄到家里。

    快递没两天就到了,是一辆儿童小电驴。

    还配备了一个小头盔。

    原本还睡着午觉有点起床气的小孩眼睛瞬间就睁开了,魏枞应给他戴上头盔,将他放在小电驴上。

    这些可以小孩自己开,也可以用手柄遥控。

    别说小孩子了,时筠看着都心动。

    她伸手把孩子从车上抱下来,自己坐下去,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载动她。

    时筠骑着小电驴在家里转了好几圈,急得儿子在那跺脚,

    看着被抢走了玩具开始撒泼的小孩,魏枞应没哄着:“数三个数,停。一二……”

    然后撒泼的人声音没了,但是表情依旧委屈难过。

    有了新玩具,自然不可以撒手。晚上遛狗的时候,横竖非要自己骑着车去。

    黄昏傍晚,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不少。

    在人工湖边上集结了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和湖对面的打篮球的小伙相互不干扰。

    时筠牵着幺圈,魏枞应在旁边拿着遥控手柄操控着小电驴行驶的方向和速度,不给他儿子一点主动控制的权利。

    米白色的小电驴回头率极高,横竖戴着专门给他订做的小护膝头盔骄傲得不行。

    今天遛狗的路线被拉长了,横竖一点都不想回去。

    他像时筠,是个招蚊子咬的人。一边被蚊子咬得伸手抓一边还心放在外面不肯回家。

    时筠好声好气地和他说回家,他不肯。

    教孩子得让他自己吃到苦头。魏枞应在遥控器上将小电驴前面的小车灯打开。

    蚊子立马被引过去了。最后实在是被咬的没法了,哭着从小电驴上下面,让魏枞应抱他。

    耳朵成为了大耳朵图图的同款造型,自己手抓着,肯回家了。

    单手抱着孩子,单手拿着遥控器控制着小电驴自己骑回家。沿路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将他们的影子逐一交递。

    时筠突然喊他的名字,叫他看。

    看他们的影子。

    看两盏灯将他们的影子照得更黑,看两盏灯将他们的影子连接,看包含了所有他们生命里最美好存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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