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在17号上午走,也就是周六。

    在此之前她必须将情报发给红方,确保党内情报的及时性。

    言不迁是个潜伏在国党内部的红方成员,徐雪是投靠了牧老板,可她言不迁是个绝对坚定的马克思主义。

    懦弱的国民政府是腐败的、恶毒的帝国主义是狼子野心的、麻木的国民们是行将就木的……

    但是只有红色才能引领新世界!星火不灭、生机未尽,红色的母亲依旧驻守在华国的西部静静地仰视星空,她带领的孩子们,终将有一天会撕开黑云、重见天日。

    言不迁知道,无论是哪一个时空,结局都是注定的,这里都是华国的土地、她都是华国的女儿,她只需要坚守本心,等待着1949的到来、等待着新世界。

    她要守护好昂扬的赤旗,即使她知道,在1931年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内她作为红方成员潜伏在国党中央是极为凶险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做,而是必须去做。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在延安见到那位先生,她就一腔豪情汹涌澎湃了。试问哪个国人,哪个红员不想同人民领袖握手啊?!

    她太爷爷不过和先生握了一次手就炫耀了一辈子,到西去的时候还再三叮嘱说不要擦他那握过的手。

    当时言不迁就嫉妒得面目全非。

    现在,她在为党为民为国办事!先生也一定会和她握手的!!

    今天又是为偶像哐哐撞大墙的一天!

    ……

    16号下午她又重新捯饬了一下,伪装成一个青年爱国学生来到了一个暗巷中。

    为了不被国党发现,言不迁特地多绕了几圈,确定无误后方才进去。

    来到一户人家,她掩了掩帽檐,低声细语道:“三字猫,不怕海蚝。”

    出来的一位妇女拉她进屋。

    仔细看看四周,这才锁窗掩门。

    “你好,同志,我是苏吉祥,你可以叫苏姐。”紧接着她又介绍了这屋子里的其他四人。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还有一个黄包车师傅和一个言不迁在医院里见过的护士。

    那位护士没认出来,这点,言不迁对自己的化妆术是有信心的。

    “你们好同志,我的姓名不方便透露,代号是千面。最近因一些原因即将迁转到北平,特此来接北平任务的。”

    红方没有官僚资本主义的虚伪和客套,大家即使第一次见面,但大家一个眼神,一个坚定的目光,就已经知道是同道中人。

    苏姐给了言不迁一张纸,上面是北平的对接人和对接暗号。

    言不迁一目十行,快速记下后便叫给苏姐,苏姐将纸放在火盆子上燃尽。

    苏姐请言不迁坐下,歉意道:“本来接到消息说你生病了,又被全城通缉,明日就要前往北平。但实在是万不得已,恳请您再在金陵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言不迁立马答应了,直言,“苏姐您太客气了,为党为国是我的职责和使命,哪有什么需要我就去哪!”

    苏姐解释道,原来郑将军的妻子一直秘密安置在南京,快要生产了结果不知哪里走露了风声。

    不仅日本人想要此时母子两,连军统也要插上一脚,中央下了死命令,母子两必须平安,不能叫远在东北与日本鬼子殊死抗战的郑将军寒了心,这可是郑将军最后的血脉了。

    在此之前,□□埋在金陵的特务地下党们已经死了十人,就是为了保护好英雄血脉。

    言不迁听了肃然起敬。

    今晚是郑将军的妻子刘女士生产的时间,地点是西郊天主教堂的管辖医院——玛丽医院。

    言不迁望向周围的战友们,大家都肃穆地点头。

    今晚,注定不是平静之夜。

    窗外的暮色倾泄,笼罩在他们身上。

    …

    言不迁回去后准备见黑瞳。

    她直言,“今晚有任务吗?”

    他看着她,淡淡道,“有。”

    言不迁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骗过黑瞳,她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是一直知道的,但从来没有戳破我,因为在此之前任务没有冲突,可是,现在冲突来了,您怎么看?是支持我,还是将我扣押回义父那。”

    黑瞳注视着她,她也直视他。

    他最后轻笑,将桌子上的纸直接吃了下去。

    他拍了拍言不迁的肩膀,道:“你放心,军统那边我来应付,保护好刘女士,我将傅郎钰也对接你了。”

    言不迁眼一红,原来黑瞳早就准备好了。

    她一把抱住了黑瞳,哽咽道,“老江,谢谢你。”

    黑瞳笑了笑,“傻孩子,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知道,自己首先是个华国人,其次才是个国党员。”

    “还有,”他说,“多杀几个日本鬼子。”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对她说:“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

    …

    晚上,玛丽医院

    言不迁和傅郎钰一起穿着白大褂,守在刘女士的手术旁。

    “啊啊啊啊!”

    手术台上,一位孕妇正在艰难生产。

    “好好,放轻松,对,放轻松,就这样,深呼吸,对,很好!是的!看到孩子的头了,快快——”

    “啊啊啊啊!——”

    言不迁仔仔细细地听着下面的动静,突然,在嘈杂中她听到嘭嘭两声。

    之后外面再也没有听到枪声。

    言不迁表情凝重,看了傅郎钰一眼,傅郎钰同样凝固着表情,点了点头。

    言不迁心沉了下去,看了刚刚的枪声没有听错,的的确确是枪声。

    她没想到这么快那群日本人就嗅到消息。可是在手术前大夫说刘女士是高龄产妇,生产难度大,又在受孕期间劳累过度,就更加难产了,至少三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最少还要死撑一个小时。

    虽然说整家医院(规模很小,方便清场保护民众)都被我党封锁起来,但是人和武器有些紧张。

    “啊啊——!”

    伴随这声痛吟,外面突然响起枪弹声。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还有日本人带的美式手/雷的轰炸声。

    言不迁忍不住低骂了声,这个火力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日本人这次的进攻已经脱离了潜伏活动的范畴了,俨然是一次小型的军事战役了。

    “他爸的,一群小羔子还把这当成了个小战场了是吧!”

    她轻启窗户,开着40冲锋枪射了十几枪,十有九中,极大鼓舞了她的血性。

    傅郎钰一直埋伏在门后,防止让日本人打上了个措手不及。

    下面渐渐消停了会儿。

    起先言不迁没意识到,等小日本撤兵后,言不迁才知道那出问题了。

    “完蛋了,那群羔子撤兵了,他们去搬救兵了!西郊距离小日本的到本营来回30分钟,在这30分钟内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医生听到了,也知道了时间的紧迫,接着使劲。

    “刘女士加油,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可能是上苍保佑,刘女士也拼尽全力,终于出来了。

    那个伟大的女人也晕在了病床上。

    傅郎钰二话不说立马将手中的911递给了言不迁,连忙背上了刘女士快步离去。

    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响声。

    那个准备走的医生推开了两个助理,脱掉了自己满是血垢的白大褂,穿上了病服,怀里抱着装了足足三颗炸药的襁褓。

    她的两个助理呆愣住了,隐隐约约中,言不迁感到一种突然的情绪。

    那个医生催促他们,“快走啊,革命时期不要婆婆妈妈的!”

    言不迁瞳孔紧缩,明白了医生的意图后,眼含热泪地行了个军礼后,抱起襁褓中的小婴儿转身跑去。

    她抹去眼泪,跟上傅郎钰,为他打掩护。

    身后的两个助理泪流满面地对着医生磕了三个响头后跑去。

    抱着炸药的医生,抬了抬头,没让眼泪流下来。

    她望着战友的背影,紧握手中搂着的炸药。

    她得给他们拖延时间逃命,不然都活不成,死她一个,赚了。

    她微笑着,任由眼泪打湿脸颊。

    …

    下面埋伏的十个同志有七个都殉国了。

    大家没时间伤春悲秋,为了革命事业,他们没有时间去回望过去,只有咬牙坚持,借着凄冷的月光抓紧时间逃命。

    城里肯定是进不去了,大家必须逃到同志接应的清凉村去。

    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不知多久了多远了,所有人都好像在极其遥远的东方听到了一声属于炸药的怒号。

    像哀叹,又像喜悦。

    忙着奔走的人群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仰头望向那远方,似有所感,所有人的眼泪又都流了下来。

    虚弱的刘女士无力地趴在傅郎钰的背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谢谢你们,是我给你们添乱了。”

    听见她的哽咽,所有人都安慰她。

    傅郎钰舔了舔干燥到破皮的嘴唇,哑声,“姐,都是华国人,哪有添乱这一说啊。”

    一直沉睡中的小公主应该是饿了,醒来后又叫了起来。

    言不迁将放在自己怀里捂暖和了的牛奶连忙拿了过去,轻轻喂着。

    小公主立马不哭了,津津有味地允吸着。

    众人松了口气。

    言不迁没想到这瓶以备不时之需的牛奶还真派上用场了。

    连夜的赶路可算躲过鬼子的视线,到了清凉村。

    进村前的一刻,言不迁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眼高空,黑色夜幕中点缀的群星,她好像看见有颗很大很亮的星星,朝着他们闪了一下,又在他们脱离危险后,黯然失色,永远坠落。

    很多人只知道死后人会化作明星,却少有人知道,活人才是星星,身死道消后,便是坠落之时。

    那么,那颗护他们平安的星星,是不是真的永远,消逝了?

    言不迁听有个医生助理说,那位医生姓姜,叫姜为平,老北平人,此次前来,主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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