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就等你了。”林秋热情地招招手,“跑哪去了,一下午不见你人影。”

    “胡姑姑,你就容着她们胡闹吗?”月江冷冷地笑了。

    胡姑姑乐呵呵地磕着瓜子:“今晚上林公子包场了,反正也不能开门做生意,咱今天全给他一人表演。”

    见钱眼开,月江在心里骂道。她看着林秋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左司名册中并没这个人。

    “林秋。”月江上前半步看着他,“左司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的?”

    林秋坐着没起身,他仰着头露出天真的笑容:“前天,我到左司刚两天。”

    这就对了,新来的人所以月江根本不认识。

    林秋又说:“我以前是南院守备司的,咱们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次基本上算第一次认识。我以前在南院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字,他们都说你……”

    “我不想听他们怎么评论我。”月江突然打断林秋的话。尽管这看起来很不礼貌,她也不想再听林秋套近乎。

    林秋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月江如此不悦。只是片刻的尴尬,很快他的脸上又有了笑容。“你们乐坊的果酒味道真不错。”

    “那你就多喝点。”月江说,“后厨还有两大坛。”说罢转身回自己房间。

    林秋小声地嘀咕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旁边的姑娘低声说:“大概是吧,我以前没见过她这样。”

    胡姑姑点点头:“是啊,平时这姑娘挺有礼貌的。”

    “她一定是在生我的气。”林秋端起桌上的水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我的气,我还是得去讨好她一下。你们继续玩儿,所有开销我明天结账。”他端起水果朝月江的背影追去,动作快得像只猴子。

    可能是走得太快了,林秋差点撞到月江身上。他实在没想到月江在进屋的前一刻突然又转过身来。幸好他及时站稳,但是盘中的水果滚了两个到地上。

    月江猛地一转身,看见迎面冲过来的林秋。她也不躲闪,待到林秋站定后才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林夏。”

    “呵呵。”林秋两眼突然变得黯淡,嘴角挂着的笑容多少有些虚伪,“你也认识我哥啊,也是,在长安谁不知道他这号人物啊。”

    “你是兵部尚书林信的二公子。”

    林秋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说:“是啊,看来他们都挺有名。”

    “像你们这种世家子弟就算进了武德营,大多数都是待在守备司,毕竟皇城护驾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要来北院?”

    林秋无奈道:“我爹说,玉不琢不成器,他说让我多磨砺一下。”

    “你爹真是疯了。”月江转身回房间,想关门却被林秋一只手扒住门框。

    “你说得真对啊。”林秋看月江要关门,他眼疾手快拉住门框,然后顺势进了月江的房间。他的动作自然得像进自己的家门,进屋放下果盘然后找了张凳子坐下。他继续道:“我也觉得我爹疯了,看来不止我一人这么觉得。总想着让我吃苦受累,你说说这还是亲爹吗?”

    月江见他在自己屋里坐下便站在门口不进去。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一旦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就容易烦躁。尤其是林秋这种看上去不怎么正经,随时可能生出变数的人,看他一次就头疼一次。

    “这么说来这是你第一次出来查案,你打算怎么做?”月江问。

    林秋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事确实没什么经验,我打算在这儿混着,能混一天是一天。这儿环境不错,我喜欢。”

    月江把头转向门外看着天上的月亮。

    林秋依旧在打量着月江的一举一动,他继续道:“我一点都不会查案,案子办得越快我就越早回去。我一天不结案,我就一天住在你这儿不走。”

    月江皱眉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不高兴了?”林秋的眼中又有了得意的笑容,他现在很肯定月江讨厌自己,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我在这儿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吗?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不会查案啊。就算不让我回守备司把我安排在车马司也行,我宁愿天天铲马粪。我就盼着早日处理完这个案子,然后院里给我记个功,这样我就能调回去了。”他总在强调自己不会查案,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除了无能还脸皮特厚。

    “这个案子结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吗?”月江问。

    林秋眼看目的达成,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是的,是的。”他说,“案子一结我就走。”

    月江道:“那你等着,我三天内给你把这个案子结了。”她只想尽快了结这桩案子,不要让这些意外影响到她去江州的计划。

    林秋眼看目的达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那就从现在开始,先去县衙。”月江说着往外走,边走边示意林秋跟上。

    “现在天都黑了,明天再去不行吗?”虽然林秋抱怨着,可是脚步却一刻也没停歇,他紧跟着月江像个刚入学的小孩子那般虔诚。

    月江边走边说:“现在就教你第一个要点,某些证据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所以我们查案一定要快,一旦接手就要立刻展开调查。”

    “对对对,您说得对极了。”林秋附和道。

    “现场勘验昨天已经做过了,就连验尸这件事到了这会儿也应该完成得差不多了。现在天气热,只要衙门检查完就会尽快交给家属安葬。所以我们不能去晚了,一定要抢在尸体入棺之前再去看一眼。主要是放着有人在验尸记录上做手脚。”

    林秋脸色突变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你不会现在要去看尸体吧。”

    “先看尸体再看口供。如果顺利的话今晚上还能询问下死者家属。”月江道:“诶,差点忘了问,这死者是何人。”

    林秋回答:“死者是延州通判孟立德。原本是长安人,去年才刚调到延州任职。延州离长安不算太远,所以他每半年会回来一次。哦对了,他的家眷留在长安,没跟他去延州。”

    “这人挺有意思的啊,七月十五来乐坊玩。以前也没来闻莺坊,这次怎么偏偏跑到闻莺坊来玩。”

    “这就不知道了。”

    月江斜眼看了林秋一眼:“不知道?光给乐坊这边录口供了,死者家属那边录了吗?”

    “应该……录了吧。”林秋有些结巴,“这些都是衙门在做,我不知道。”

    月江闭了闭眼,似乎这些都是意料之中,但是还是免不了觉得恼火。

    “把记录看完这个案子就破了一半,你连记录都不看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去把记录看一遍,说不定明天就能把案子结了。”

    林秋咋舌道:“这么快?”

    “这不算快,这只是个简单的投毒杀人案。”月江说,“我就给你演示一遍流程,你以后只要照着这个方法做,普通的案子都能处理下来。”月江有心教他一点,至少林秋学会了就能自己独立查案,以后也不会来麻烦她。

    到了县衙第一件事就是找仵作。刚做完检查,很快家里人就要来把尸体领走。月江昨天刚和衙门的捕快发生过冲突,今天看到她来不少人对她爱搭不理。大概月江见多了这种场面,应对起来倒也十分从容。

    “你今天晚上吃得多不多?”月江问。

    林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要吐的话不能吐在屋子里。”月江带着林秋往停尸的屋子走去。

    最近天热,尸体很容易腐烂发臭。所以孟家人才要急着把尸体领走,为的是能尽快安葬。月江拿到尸格快速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林秋。

    “直接死因中毒,无外伤无内伤。那天我第一时间看过现场,桌上有酒有果盘。酒他喝过,果盘还没动。一般下毒都会考虑下在酒里面,酒味浓烈能掩盖毒药的异味,涂抹在食物表面容易剂量不够,而达不到杀人的效果。”月江自信的侃侃而谈。说着她掀开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林秋还在看尸格,听见动静一抬头看见孟立德那张发青的脸,不由自主地后腿两步。再一看月江那嫌弃的表情,林秋又只好往前挪了两步。

    尸体倒是还没发臭,只是死者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整张脸青黑青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半张着,嘴角还有黑色的血迹。

    月江继续说道:“典型的中毒身亡,死因记录无误。毒药种类今天肯定还验不出来,从死状初步排除□□。现在去看各方口供,确认完口供就可以试着推断作案动机。”

    乐坊的人多口供记录了几十张,月江只挑出了几张来看。

    “我在闻莺坊待了两年,对这个地方的人基本还是了解的。那天下午大部分姑娘都在后院休息,去前厅的除了玉兰和胡姑姑就只有一两个端茶送水的小杂役。我们先假设孟立德从大门进来,前去接待的应该是胡姑姑,昨天她在前厅算账。”月江看着记录点点头,“然后她让身边的小丫鬟小莲去叫了玉兰,玉兰去的时候孟立德已经在那里喝酒了。所以问题出在送酒过去的晓霜,如果想省事可以直接把晓霜抓起来审问,诱供也好逼供也罢,只要能从晓霜嘴里问出线索就行。不过我不建议你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容易惹来麻烦。晓霜在闻莺坊待的时间不长才两个月,平日里和大家一样干活,话也不多,很普通的一个人。按理来说她和孟立德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交集。”

    林秋还在仔细看着这些记录,他没有只看那几张纸而是每一页都在翻看。

    “闻莺坊的姑娘似乎都不认识这个孟立德。”林秋说,“他这是第一次光顾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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