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市场五个仓库,月江挨个看了一遍,确定哪个是主仓才前去找活干。林秋在做事的时候就不如月江思路清晰,真的去干了半天苦力之后,他才终于知道变通。月江还是不愿意一直带着林秋,在她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自己一人做事来得更快。

    “明天,我们还去仓库吗?”

    月江道:“当然,要摸清延州货运只能从仓监那里入手,只有这样才能拿到他们私贩盐铁的确凿证据。”

    林秋不解道:“我们直接潜进去偷账本不就行了吗?”

    “今天你也看到了冯家在延州的势力范围,想仅凭一本账册就除掉他绝对不可能,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孟立德就是个例子。”

    “那我们该干什么?上头也没个明确的命令。”

    “摸清延州各个势力分布,掌握冯知府的关系网,为御史台的后续调查铺好路。”

    “我以为我们是来查案的。”

    “也算是查案,只不过是从旁协助,以前武德营也经常这样做。只要是这种比较复杂的官场案件都是我们先去摸排调查,然后才是巡察御史登场。”

    这也算知道了大概的行动方向,林秋觉得自己完全不用去干苦力,他只要每天去找个茶摊跟人喝茶聊天就能知道不少消息。

    “要不然你明天来我这边的仓库。”月江说,“我这边的货物基本上都是些丝绸棉花,搬起来轻松些。”

    “你怎么还惦记着让我干苦力啊。”林秋愤愤然,眉头也皱了起来。

    月江无奈道:“那怎么办,眼看着包里的钱越来越少,很快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只有尽快混进冯府才能吃穿无忧,在御史台那边与我们接头之前,我们要一边搜集消息一边养活自己。”

    两人在延州过得如此窘迫林秋要负很大的责任,他也不敢再自作主张,只能什么都听月江安排。至少月江在武德营的时间比他长,办案的经验也比他丰富,他只能服从月江的安排。尽管他偶尔会想起自己的级别比月江高,可是那也没用,他根本无法独立完成这个任务。

    “明天我去就是了。”林秋委屈巴巴道。

    月江见他一脸委屈便安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今天就在我这个房间休息吧,我晚上还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带着我啊。”林秋‘唰’的一下站起来。

    月江一把将他扯回座位:“急什么,要出去也要过了子时。我打算去试探一下冯府的宅院,看看他们府上的护院是何水准。你现在先休息,到时候再行动。你昨晚上没睡好吧,今天又去抗大包,这会儿还撑得住吗?”

    这么一说林秋的困意涌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呵欠,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通铺那边有人打了一夜的呼噜,根本没法睡。我先眯一会儿,一会儿再起来。”

    他这一躺下就进入梦乡,到了子时睡得正酣。月江瞅了瞅那张睡得香甜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叫他。夜探冯府本就有危险,若带上这个刚睡醒的糊涂蛋,很难保证他俩不被抓住。若是自己一人去,一个时辰之内便能回来。

    月江悄悄翻出窗,轻巧地落在小巷子里。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很快跑进夜色中。

    冯知府的宅邸很容易找,西城片区就他家的宅子最大。原本是想进去逛逛,月江蹲在墙头的时候反而犹豫了。冯府实在太大,她借着月光无法看清冯府的全貌。如果不熟悉地形惊动了护院反而不容易逃跑。月江趴在外墙的墙头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院子。

    这是一个三进的合院,院内还有两个葡萄架。月江从外墙跳下,悄悄潜入那个院子。院中的人早已休息,她依然很小心地靠墙行走。也不敢在院子里多停留,在看到院墙边那排灌木丛的时候,她拿出来怀中的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让火星明亮一些,然后她把火折子扔进了灌木丛里。扔完火折子月江马上就往外跑,还是来时的路线,因为心虚所以跑得特别快。她像是一直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夜色中。最后跑出了冯府又跑到别人家的房顶才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刚才的院子,还是一片宁静。没有火光没有人声,大家依然睡得很安稳。

    月江站在屋顶长叹一口气,她的纵火计划失败了,那个火折子没燃起来。即便这样她也不会再去做同样的事情,一击不中也要迅速撤退,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

    大概是站在屋顶上懒得下来,她直接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几次跳跃很快窜出这片街区。出了这片区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下地来走路,顺着墙走在漆黑的小巷子里她突然有些沮丧,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怎么休息,辛苦跑出来也一无所获。

    今夜月朗星稀,有微风拂过。月江走走停停,听到周围有动静的时候就停下来偷偷观察。她靠在墙角看小混混斗殴,她躲在街口看姑娘们迎来送往,她藏在屋檐下看小偷翻墙越户。南片区的夜晚无比热闹,热闹到她出现在街头也不会有人好奇她的身份,甚至有醉鬼不知死活地过来调戏,被月江一掌劈晕。

    一直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她才停下脚步,有些有趣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东西掉了。”月江戏谑地看着墙沿上那个少年。

    他十四五岁的样子,大眼睛尖下巴,干巴瘦的身材,越看越像一只猴。那双眼睛看向月江的时候满是恐惧,显然被月江的突然出声给吓到了。地上有个黑色的小袋子,是他刚才翻墙的时候掉下来的。他正往一处院子里翻,人倒是爬上了墙头,东西掉在了外面。

    月江看着他也没有帮他捡起来的意思。

    两人对视片刻,那个少年跳下来捡起袋子又往里翻。

    “怎么不走门。”月江看了看就在旁边木门。

    少年答道:“门锁着呢。”

    “你可以敲门啊。”月江看出来这个少年是住在这里,他这不慌不忙地翻墙,只能是在自己家。

    “我家人没法起来开门。”少年突然觉得不对劲,立刻瞪了月江一眼,“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人。”

    “我路过。”月江淡淡地道,“你以为从里面锁着门就能安心外出了吗?你能翻得过这个墙头,别人也行。”

    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嘴硬道:“用不着你管。”说完脑袋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月江摇摇头继续背着手溜达,她慢悠悠地走回客栈后那条僻静的小巷。那两个大泔水桶在墙边静静地散发着馊味,旁边就是客栈的小门,泔水桶的正上方是月江那间客房的窗户。她走过去,几只老鼠嗖的一下从桶边窜出来,又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

    二楼的窗户是高过客栈的围墙,月江看了看窗口选好位置。她不想踩着泔水桶上去,也不需要借泔水桶的力。她毫不费力地跃上窗台,双手都未曾扶一下窗框。落地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她的一举一动都轻盈得像只猫。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现在刚到寅时。

    月江离开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林秋睡得很香,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眼皮下的眼球在动来动去,此时大概还在梦中。月江靠近他,仔细端详着这张漂亮的脸。

    月江有些好奇,明明挺开朗的一个人,怎么睡觉的时候却皱着眉。这是在做什么讨厌的梦吗?

    看了片刻确定林秋是真的在梦中,月江轻轻拉起林秋身上的薄被。

    林秋睡觉的姿势不太端正,鞋也没脱,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举过头顶。被子歪歪斜斜盖在身上,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

    月江拉起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拖了出来。她没地方睡,总不能让她连床被子也没有吧。她把被子铺在地板上,然后找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躺了下去。她其实也很累,脚累脑子也累,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思考,她很快进入梦中。

    清晨天刚微微泛着白光,林秋醒来的时候身子有些发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姿变成了抱着胳膊,待到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不见了。他也没起来,只是侧着身子躺着。这个姿势正好能看到墙边躺着的月江。月江侧着身子缩成一团,那床被子她睡一半盖一半。这样看上去显得她特别娇小,甚至有点可怜。

    尽管林秋没有起床气,可他此时仍然不开心,无论是月江出门没叫他,还是月江压根就没出去,他都觉得不高兴。月江做什么事好像都把他排除在外,从来不征求他的意见,也不和他商量。

    “你这是没出去啊还是出门刚回来,”林秋坐起来了伸着懒腰开始活动筋骨。

    林秋一动,月江立马就醒了。月江的警惕性很高,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完全睡死过去了。

    她也马上站起来:“我回来有好几个时辰了,看你睡得香便没叫醒你。”

    林秋不悦道:“你又不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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