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谭争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的脸色极差,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白衬衫,被雨淋湿后又被风吹干,已经完全没有了该有的形状,皱皱巴巴的被男人穿在身上。

    门打开后,如澜出现在门口,垂头丧气的男人眼神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光亮,精神也跟着震了震。

    “如澜…”他刚开口,就是一阵沉闷的咳嗽声。

    如澜皱眉看着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从凌晨一直站到了现在。

    “你这是干什么?”

    自虐然后让她妥协吗?

    谭争想说些什么,但一抬头就被她眼中的厌恶刺痛。

    “对不起。”他沙哑着嗓音说。

    如澜看着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道不道歉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了。”

    谭争刚亮起来的眸光又瞬间黯淡下去。

    如澜一眼就发现他的状态很不好,认识这么久,还从未看他这么狼狈过。

    她撇过头去,冷着声音道:“不管你在这里站多久,发生过的事情我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你站多久都没有用,还是趁早回去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只向裴皓说了声再见,就快步走向电梯口,电梯很快上来,她迈步进去,关上电梯门,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

    谭争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慌感袭来,他想上前阻止她离开,刚一迈动脚步,僵硬的双腿令他的身形一晃,一个踉跄,身体直直向前栽去。

    “谭总!”

    走廊里时刻注意着情况的保镖一惊,瞬间一拥而上。

    如澜出了小区打开手机定位才了解到自己的具体位置,她叫了一辆车离开这里。

    市中心,某大厦三楼,办公室。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跟谭争一起,当时他很不耐烦的待了一会儿就下楼了。

    此时,如澜和康医生面对面的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康文成周末临时过来加班,要走的时候收到如澜的短信,他昨晚已经提前接到过谭争的电话,知道她早晚都会找过来,干脆在这里等她。

    “如小姐,我很抱歉上次没有跟您说实话。”康医生叹道,“因为这牵扯到病人的隐私。”

    如澜看着他:“但这并不是你和谭争一起欺骗我的理由,不是吗?”

    不能将病人的隐私告知可以理解,但他完全可以实话实说。

    而他当时却是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看着她愧疚不已,甚至还和她建议讨论怎么给谭争改善精神状况,克服恐惧。

    “你们是朋友,对吗?”如澜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康文成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无奈的点头,决定坦诚相待:“对,我们在国外相识,当时他资助过我念大学。”

    康文成家境非常一般,出国后生活一度过得十分窘迫,在快要走到绝路的时候,意外认识了谭争,他比谭争大两岁,但没想到两人成为了朋友,最后他还接受了这位朋友的资助,才能顺利毕业。

    如澜有些意外,但她现在有更想了解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事情真相了吗?”

    康文成颔首:“可以。”

    …

    两个小时后,如澜从康文成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康文成也要回家,锁好办公室的门和如澜并排下楼。

    “你没事吗?”康文成见如澜疑惑的看过来,指了指她的脸解释道,“你脸色有点难看。”

    如澜摇摇头:“没事。”

    两人在大厦门口分开,拒绝了康文成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如澜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经过商场时,她拐进去买了一套新的睡衣,付账时手机响了,是李旭凡的来电。

    她想了想接起来。

    李旭凡隐约能猜到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在电话那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问她:“如澜啊,那个,我哥生病了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看看他?”

    如澜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旭凡无奈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转头,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病房里的人。

    谭争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的样子,可是李旭凡知道没那么简单,他从昨晚发烧到现在,不吃药不打针,医生一碰他就醒,像头发怒的狮子,谁也不敢靠近。

    他叹了口气,正想进去再劝劝时,电话震动了一下。

    他赶紧拿出来一看,上面就两个字:“地址。”

    李旭凡精神一震,赶紧把地址发了过去。

    如澜来的很快,李旭凡一看她的身影就是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谭哥发烧三十九度,再不吃药打针都要烧成傻子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顾屿在旁边闻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事情,绝对不让李旭凡过来,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得被他给宣传成傻子!

    如澜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点点头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谭争背对着门蜷缩着身子躺,如澜走进去,才发现他耳朵上还戴着耳机,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想到李旭凡的话,她伸手拽掉了他的耳机,顺便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谭争闭着的眼睛倏然间睁开,一抹寒光在他眼底闪过:“滚…”

    一个“滚“字出口,他已然发现来人是谁,连忙从床上坐起:”如澜!”

    一整天没进食又加上发烧,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甩了甩脑袋,想把那点不适给甩走,惊喜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如澜抿唇看着他,片刻后才道:“你不就是算准了我会来,才这样折磨自己的吗!”

    谭争脸上那点喜悦的神色凝滞住。

    如澜看看他因为发烧而干燥的薄唇,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一点吧。”

    谭争机械的接过来,低头抿了一口。

    如澜重新坐下来看着他:“我去找过康文成了,你知道对吗?”

    谭争握着水杯沉默。

    如澜轻声叹息:“你确实猜得很准,直到现在我仍然会为了你心软。”

    谭争的眼眸倏然间亮了一下,但很快被他不动声色的压下,心底燃起一抹希望,她会心软,是不是代表…

    不过如澜却没让他高兴太久:“我一边恨你玩弄我的感情,一边心疼你小时候吃过那么多的苦,忍不住对你心软,可是谭争…”

    她看着他:“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害怕,你掌控我的心思掌控的太准,从最开始,你决定玩弄我的感情开始,一步一步让我走进你设计好的陷阱里,你看似深情,忽冷忽热,你宠我爱我,这些其实不过都是你的手段罢了,是你掌控我的手段!”

    当知道这段感情是以谎言开端的以后,现在回想过去,觉得曾经一切都很假,他的所有行为都代表着别有目的,如澜已经分不清他在这段感情里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不是的!”谭争皱眉,“我承认,刚开始我确实目的不纯粹,但你不能那么残忍,抹掉我后面对你的所有感情!”

    如澜看着他:“好,你觉得我后面这些都是冤枉你的对不对,那如果你没有爱上我呢?”

    “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你的目的不过是引诱我爱上你,然后再狠狠的抛弃我,来报当年我对你恶作剧的仇,我这样揣测没有错吧?”

    谭争恍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年龄不大,讲话却一针见血,她或许会被短暂的迷惑,但却不会被迷惑一辈子。

    她太通透,让他觉得此刻的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他狼狈的转过头去。

    她起身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走,重新倒了杯水递过去,顺便把刚才进门时李旭凡塞给她的药片一并递过去:“别再自虐了,把药吃了吧。”

    谭争转过头来,眼眶微红的看着她,两个人都知道话已经谈到这份上,基本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语调中带着一丝祈求:“真的不能原谅吗?”

    如澜将药递给他:“吃药吧。”

    她亲手将退烧药喂给他吃。

    他张了口,退烧药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在这苦涩中,他只觉得一股腥甜的味道同时出现,他忍着口腔中的铁锈味道,拿过她手中的水杯将药片咽了下去。

    如澜接过空了的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顺便拿起自己的包包背上。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谭争猛然抬眸看她,眼神沉沉的,像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谭争,再见。”

    两个人都知道,今天她出了这个门,从今以后就再无任何关系。

    如澜一步步走向门口,手刚触到门把手,后面一股巨力袭来,如澜惊呼一声,被男人按在了门上。

    谭争紧紧箍住她的腰,呼吸间的热气吐在她颈边,他轻声问她:“你还爱我吗?”

    会心疼,会心软,应当是爱的吧?

    本来是笃定的一件事,现在他却有些怀疑,他的自信心已经全部被她踩在脚底了。

    他已经不是她心中那个完美的恋人,他最恶劣不堪的一面已经展现给了她。

    如澜抿了抿唇,开口:“或许不爱了吧。”

    身后的人瞬间僵住。

    既然决定了分手,就不应该拖泥带水,如澜狠心继续道:“我也是才想明白,会心软可能不是因为爱,也有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他们两个人身份背景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但又从小都受到过来自亲生父母所给予的伤害,被抛弃,被伤害,这些都是相同的,所以同病相怜的感情是有可能的。

    “放开我吧,谭争。”

    谭争紧紧箍住她腰身的手被一根根拉开,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下,他的怀里空荡荡的,属于他的姑娘早已经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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