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千里雪,凤都城银装素裹。

    转眼到了上元节,静言站在衣柜前为小姐穿哪件衣裳发愁。

    上元节来国公府的小姐多,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前都是小姐自己穿搭,勉强不被她们比下去。

    可今年不一样了,小姐将重任落在了她肩上。

    静言转头看向坐在贵妃榻上的小姐,她手臂靠在回纹云锦方枕上,手撑着脑袋。

    屋中点了火炉,她只穿着一件纯棉的里衣,露出半截洁白的小臂来,书将她的脸挡住,整个人看起来优雅闲适。

    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临月抬眸,静言黯然忧郁的眼神映入她眼底。

    就算有人对她的改变感到疑惑,她也不会为了消除他们的疑惑而模仿以前的她。

    如今只有找到阎王问清缘由,将两人换回来,才能结束这一切,可自从上次长恩出现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长恩打探到什么情况没有。

    静言回过神来,发现小姐也在看着她,小姐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会莫名其妙地让人不想移开。

    可她还是慌忙地低了头,看着手中的衣裳。

    只听小姐柔声说道:“藕色上衣和紫云锦罗裙,外加一件白色大氅。”

    静言偏头,发现她的的目光又停留在了书上,神色淡然。

    静言懊恼,咬着嘴唇,小姐只是落水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若她瞧见自己的眼神,肯定很伤心吧。

    不知小姐方才看见没有。

    “静言,一个家宴而已,不用为此烦心。”

    静言替她抱不平:“小姐,就因为是家宴,必须得重视呀。去年,你被人捉弄,裙子坏了,在大家面前出丑。前年……”

    江临月抬眼,看着那喋喋不休的小丫头,微微一笑,静言也是真正关心她的人。

    她放下书,起身朝窗边走去。

    紫檀桌上的白瓷瓶里插着两三支腊梅,幽香沁人心脾。

    她打开窗户,寒风迎面吹来,昨夜又下了雪,银装素裹与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辉映,十分喜庆。

    她伸了个懒腰,愉悦地说道:“你放心,今年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了。”

    ——

    花厅里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只见一女子从回廊处徐徐走来,她一身雪白,眼神明亮,嘴角含笑,头上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临月如同不食烟火的仙子走进了他们的视线。

    不知何时,只会躲在江云中身后哭哭啼啼地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大家听说了她落水的事情,知她变了,本以为只是小小的改变,不料她整个人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江云中快步走到她面前,惊喜地看着她的脸,今日她可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阿月,你今日很美。”倒不是说她以前打扮得不好看,但就是给他的感觉不再一样,她的自信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又为她增添了几分魅力。

    江云中生的俊美,他笑着,两道浓眉泛起温柔的涟漪,他就像春阳下干净清澈的湖水。

    她对其他人回以淡淡的微笑,而他们尴尬一笑,或许是对以前捉弄她的事情心怀愧疚。

    江临月行至厅内,到江亦良面前,江亦良打量着她,她垂着眼眸,这个角度看,她与她娘真的很像,不由得想起初遇她娘的情形,红了眼眶。

    当年她就是这样闯入他的世界里,让他灰暗的世界透进了阳光,可造化弄人……

    他知他亏欠了她们太多,幸好,老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补救。

    有位夫人问道:“云中和锦书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订婚了吗?”

    夫人笑意盈盈,说道:“没呢,我就为这事着急呢,给云中说了几家的姑娘,他都不感兴趣。”

    夫人看了一眼锦书,锦书心高气傲,不是皇亲国戚她更瞧不上,“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你们也替我张罗张罗,若是你们有认识的,人品家世不错的,尽管给我说。”

    江亦良扫过两个女儿的脸庞,一个面红耳赤,一个冷如寒霜。

    他的目光停留在江临月的脸上,脑海中响起一月前,天有异象,一位道长路过国公府对他说的话:“紫微星落入国公府上方,有贵人降临。”

    而三个孩子中,道长唯独给江临月算了一卦,道长说:“此女虽出身坎坷,但坚韧聪慧,心胸阔达,脚下有仙根,命中有仙缘,娘家是名门望族,夫家权倾天下,此女日后定是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若你还如从前一样对她,江家的气数不日就会到尽头。”

    江临月真如道长所说,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他让不得不信。

    江亦良的眸子亮起来,对夫人道:“临月只比锦书小一岁,夫人也该替临月张罗张罗。”

    夫人听了这话,心中火冒三丈,如今江亦良对这个私生女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这样下去,锦书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夫人强颜欢笑,说道:“好,我一定会给她挑一个好夫婿的!”

    江临月听夫人的语气,心中隐约觉得不妙,或许夫人要借着这次婚事安排自己,她眼神黯淡,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在没有找到真正的江临月之前,她不能嫁人。

    ——

    上元佳节,凤都城家家张灯结彩,花市灯如昼,大街小巷歌舞升平,乐坊之中,文人作诗赏月,击鼓传花,斗诗饮酒。

    南市上虞街的兰亭乐坊里,舞台上的女子身材纤细,满身轻纱烟罗飘舞,如水般轻柔。花瓣从天而降,女子翩然飞起,青丝墨染,她们纵情旋转,顾盼生辉。

    这一切皆落入身穿黑色大氅,面戴蓝色獠牙面具的男子眼中,面具下露出棱角分明的半张脸,鼻梁高挺,双眸明亮而又坚定,乌黑的头发套在白玉冠中,整个人丰神俊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男子身边浓眉大眼的侍卫轻快地说道:“公子,上元节这凤都城可真是热闹啊。”

    男子语气淡然:“热闹是热闹,可妖气也重。”

    他不死心,又道:“公子,这兰亭乐坊果然如百姓说的一样,歌舞就像是天上的,十分美妙。”

    “台上的女人,十个中有三个是妖,台下的看有三成不是人。”

    侍卫扶额,公子不解风情,他早已习惯了。

    一曲舞毕,主仆二人从兰亭乐坊出来,朝着街边一对年轻夫妻走去。

    男人身穿玄色大氅,丰姿奇秀,神韵独超,而那位夫人身穿青碧色对襟长袄,头戴金钗,脸颊圆润饱满,粉面含春,身姿绰约。

    街上香车宝马,参错其间,而夫人的目光直直落在一翠盖珠缨八宝车上,她细眉轻蹙,眉眼间带着疑惑。

    只见马车上的纱帘被一双玉手撩起,步摇微微摆动,一张精致的侧脸恍若天上仙子一般。

    待主仆二人走近时,夫人的目光还停留在远处。

    中年男人道:“萧沐风,我和你母亲就在桥头说了一会话,转头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

    面具下男子的嘴角含笑,缓缓道:“父亲和母亲浓情蜜意二十余年,儿子羡慕不已,想着今日能否寻得一良人成为与你们般的神仙眷侣呢。”

    萧父萧柏寒露出一副拿他没办法的神情,道:“乐坊之中哪有什么佳人?你啊你,若你早有那份心思,何愁二十年都找不到对象?”

    萧沐风看向母亲尹芍药,她眉间的疑虑淡去,听见父子二人的对话,脸上露出笑意。

    萧沐风问道:“母亲可是有何心事?”

    萧柏寒道:“方才马车上的那位姑娘似乎是你母亲在……”

    尹芍药咳了一声,打断了萧柏寒的话,她轻声道:“母亲见那姑娘生的好看,所以才多看了她几眼。”

    萧沐风见父亲那吃瘪的表情,便知母亲有事瞒着他。

    尹芍药本想带着儿子回栈的,萧柏寒却插嘴道:“儿子,我和你母亲去逛逛,你自己看着办。”

    等离儿子远了些,萧柏寒问妻子:“这件事有什么可瞒着儿子的?”

    尹芍药担心道:“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今日是我说漏嘴了,你可不许再其他人面前说起。”

    萧柏寒点头,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今日,我们就当没见过那人。”

    尹芍药这才满意地点头。

    翠盖珠缨八宝车停在南市的伊方桥边,马车上下来一白衣女子和丫鬟,那小姐美若天仙,让经过的游人时不时抬眼观望。

    本以为她们要上桥去,二人却站立在桥头,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桥头风大,江临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丫鬟拦住想要离去的小姐,道:“三小姐,夫人吩咐让我陪着你在这里等着肖公子,没见到人我们不能走。”

    寒风萧瑟,江临月抱着双臂,心中不快,本以为随着夫人和江锦书出来是单纯地逛街,却是夫人

    给她安排的相亲,还派了个丫鬟来监督她。

    江临月秀眉紧蹙,语气不耐烦道:“兰香,一刻已过,既然他没来,我们自己去玩吧。”

    兰香握紧双手,她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三小姐不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三小姐了。

    兰香着急道:“三小姐,我们再等等。”她看了许久,来来往往的游人中身高出挑的男子虽有很多,但都不是肖炜。

    江临月指了指远处一人,问道:“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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