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晓北辰,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只依稀记得应该是跟公司请了几天假。

    回家后,她呆坐在餐椅上,看着沈玉衡常坐的位置,回想起他临走前一晚的跨年表白,她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她马上摇头否认,不会的,好好的,怎么会再见不到了呢。

    她忽然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掏出了手机,把她和沈玉衡的聊天记录翻到了第一条:

    -晓北辰:沈老师,我这边结束了,到哪儿找您汇合啊?

    是了,一切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她一条记录一条记录地往下翻,当时的心情和场景也随之浮现,就像是把两个人认识以来的时间重新过了一次。

    奇怪的是经过时间荡涤,很多细节愈发清晰。

    当时间轴拨回到第一次来沈玉衡家里聚餐时,眼前马上切回她、沈玉衡、林乐和李致围着餐桌笑闹,完美重现当时场景。

    此时的自己像个观众一样,打量着一切。

    自己那个名不符实的“第一神厨”多亏了沈玉衡吃光了自己做的那道黑暗料理,当时以为是沈玉衡待客周全,留了面子,现在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分明是不忍她失落的体贴。

    还有送她的那枚别出心裁的书签……

    想到这里,她冲回主卧拿起了放在床头的那本书,书中夹着的那枚书签依然泛着科技感十足的金属光泽。

    隔着时空,这次晓北辰终于留意到了沈玉衡送出它时,他眼中的光。

    晓北辰摩挲着书签暗叹,这场幡然醒悟来得太晚了。

    突然,大门开了,晓北辰马上冲回客厅,推门而入的是沈玉衡。

    他一看到晓北辰,又是他那松风朗月的笑容:“怎么还没睡?”

    晓北辰再不想错过沈玉衡的笑容,和他对视许久,恨不得刻入骨髓。

    正当她回过神来,叫了一声:“衡哥……”沈玉衡的笑容便凝固住,然后整个人消失了。

    晓北辰一个激灵,眼前又只剩手中这枚书签。

    就这样,晓北辰时不时观看回顾和沈玉衡的每个相处瞬间,从摘星台观星到勇斗歹徒……

    她时不时抽疯翻出手中尚存的能证明一切存在过的实物,从送给她的围巾到作业上的朱批……

    又时不时看到沈玉衡已经回来,他就在书房、在厨房、在客厅……

    原来,一切心意都有迹可循,缺少的是她悔之晚矣的体察入微。

    晓北辰分不清从头天晚上开始是陷入了梦境还是幻想,等神志恢复正常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走到阳台,冬日阳光并不刺眼,她闭上眼睛感受片刻,认为自己应该出去走走,毕竟苏市那边还没有通知她沈玉衡已经找到——无论死活,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她不能先垮。

    出门路过餐厅,她意识到好像该吃些东西,可刚推开餐厅的门,餐厅中的饭菜味道又让她实在没有胃口,甚至有些作呕,便索性作罢。

    一路上晃着晃着,她竟无意识地来到了a大。

    在沈玉衡办公室楼下,她找了张座椅坐下,眼神放空地盯着办公楼的门口。

    大部分课程已经结课,a大已经进入了考试周,一张张洋溢青春气息的脸上也洋溢着应对期末考试的焦虑。

    渐渐的,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晚饭时间到了,校园广播也开始了点歌环节,歌声中,一群一群学生三五结伴,去食堂的、回宿舍的、到教学楼的……

    天色暗了下来,日头一落山,北方冬天的寒意便开始放肆。

    不过坐在冷板凳上的晓北辰倒是乐得受冻,毕竟寒冷让人清醒。

    就在一片清明中,她看到了沈玉衡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身影,他神色匆匆迈着长腿正往二食堂快步走去,看样子应该是赶着去上课。

    晓北辰“腾”地站了起来。

    她大喊了一声“衡哥!”便要追上前去。

    可她的声音一出,周围的人声开始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沈玉衡的身影。

    只有广播中的歌曲字字入耳——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

    恨不懂你会痛,

    想见不能见最痛。”

    晓北辰呆站在原地,眼睛望着沈玉衡背影消失的地方,眼泪奔涌而出。

    至此,得知消息后的她终于哭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高铁站的人群中,沈玉衡背着“硕果仅存”的双肩包正在过检票闸机——他终于把能贡献的知识和判断全都贡献完,可以启程回家了。

    落座后,沈玉衡三两口就扒拉完了高铁上的盒饭,他起身把饭盒扔进垃圾箱,便来到车厢连接处看着乌漆嘛黑的车窗外。

    周五的票最难买,待沈玉衡确定可以返程票了,他只买到最晚一班,到家估计要半夜十二点了。

    夜晚的窗外谈不上景致,偶尔路过晦暗不明的路灯,灯光打在沈玉衡心事重重的脸上一闪即过。

    沈玉衡自认“不联系不打扰”的君子之约遵守得十分到位,一周了,她想的怎么样了?

    舟车劳顿,沈玉衡推门进家开灯的第一眼,便是望向玄关,晓北辰拿着的那把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心凉了半截。

    他扫视了一圈,所有房间都是开着门关着灯——屋里没人。

    沈玉衡东西都没放,背着双肩包三两步来到主卧门口。

    他站在门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也顾不得“避嫌”了,进房间打开了主卧的灯——没人就是没人,开了灯也没人。

    沈玉衡的心彻底凉了,说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他木然立在主卧,不知过了多久,终还是垂头丧气地退出来,放下双肩包换下衣服开始洗漱。

    “也好,好歹有答案了。”

    沈玉衡心灰意冷地把脸埋进了花洒水流中。

    洗完澡,垂着头的沈玉衡习惯性地回到小屋,他坐在床沿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呆,然后拧开了床头灯——说是床头灯,其实是他小时候的台灯,上面还贴着动画片《机械勇士》的贴纸。

    柔和的灯光铺洒开来,睡在床上的正是晓北辰。

    看着她睡着的侧脸,沈玉衡一时愣住了。

    晓北辰本就睡得不踏实,小台灯一照,也醒了过来。她微微睁眼看到沈玉衡坐在床边,胳膊撑着床蓦地半坐了起来。

    晓北辰习惯只穿吊带小睡裙睡觉,她胳膊斜撑着上半身,一侧肩带随之滑落,场面堪称香艳。

    道德水准常年保持高位的沈老师,本能别过脸去,把无处安放的目光投在小台灯的贴纸上。和脸颊红晕一起飙升的,还有心率。

    晓北辰使劲眨了眨眼,再次确认了是沈玉衡无疑,一想到只要她开口沈玉衡就消失的几次幻觉,她长了记性: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直接扑到沈玉衡怀里,一把抱住了他——直白热烈。

    这下可把沈玉衡难为住了。

    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又是自己一心一意惦念的人,推开是万万舍不得的,说不想拥住她,那肯定是假的。

    可晓北辰睡裙的布料实在不多,大半个后背露着……

    沈玉衡的手悬在半空中瞻前顾后半天,最后指尖堪堪落在晓北辰肩头——手掌还是悬空的。

    其实他现在处于最高位的不是道德水准,也不是心率,而是荷尔蒙浓度。

    他感觉全身毛孔都打开了,耳朵眼都在冒气,心跳声强烈得可以颅腔共鸣,全身血液奔向一个方向。

    不行,“正人君子为人师表”的牌坊坚决不能倒!

    沈玉衡看着已被时光盘褪色了的《机械勇士》贴纸,有意放慢呼吸速度。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咽了咽口水,率先打破沉默:“咳……怎么……跑这边睡了?”

    当时在a大和眼泪一起决了堤的,是晓北辰已经无处安放的失控情绪。

    她从a大回来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出现看见沈玉衡的幻觉了,自从沈玉衡那不甚愉快的表白以来,这一周她基本没怎么睡觉。

    波动幅度过大的情绪在两个极端间剧烈震颤,再这样下去,没等到沈玉衡回来,恐怕先等到的是自己的猝死。

    不行,得想办法让自己睡着。

    晓北辰灵光一闪,好像沈玉衡身上的松木味就是她最好的放松疗法——无论是之前和张琛刚分手时在沈玉衡家的沙发上酣然入梦,还是刚搬来时头几晚的极佳睡眠…那是安全感,更是慰藉。

    果然,搭配大哭后的身心俱疲,包裹在沈玉衡气息中的晓北辰在小床上终于睡着了。

    至于把钥匙放在玄关,那是心大的晓北辰从小养成的习惯,这样出门不容易忘带钥匙。

    不得不说,这两位在“巧妙借由各种想当然,向对方精准封锁一切关键信息”这一点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沈玉衡汩汩流动的血液和温热的皮肤,让晓北辰从半梦半醒中还了魂:他真的回来了。

    怎么跑这边睡了?

    晓北辰的脸埋在沈玉衡颈间,喃喃地说:“想你想得睡不着……”

    沈玉衡:“嗯?”

    晓北辰早已决定不再留遗憾,于是又放慢语速清晰地复述了一遍:“想你想得睡不着。”

    沈玉衡脸上露出痴痴的傻笑,他突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没听清,再说一遍。”

    晓北辰懂他的意思,侧过脸,在他的耳边温柔地亲了一下,轻声问:“这下听清了吗?”

    耳鬓厮磨的美妙难以言喻,沈玉衡食髓知味。

    他轻轻摇了摇头,得寸进尺地说:“没有。”

    晓北辰心说:这是跟李致学坏了吗?

    她推开沈玉衡,一脸娇嗔地抬头看他。

    沈玉衡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小台灯上的《机械勇士》,一板一眼惯了的沈老师在讨宠方面还不甚熟练,憨痴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从未显露过的局促。

    晓北辰明白了:这是跟我撒娇呢……

    这个人,以后就由我来宠爱了。

    心中暗下雄心壮志的晓北辰,行动也决不含糊,她“男友力x”地一把揽过沈玉衡,吻了上去。

    唇齿间的温软就像一个签字盖章的官方认证,再清楚不过了。

    刚刚持证上岗的男朋友沈玉衡,楞了两秒,便尽心尽职地回应了一个温柔绵长的深吻。

    与此同时,沈老师誓死捍卫的牌坊也用灰飞烟灭阐释了什么是不可抗力。

    缱绻间,沈玉衡偷偷瞄了瞄晓北辰,一脸说不尽的柔情中,更添几分羞涩。

    他抄起晓北辰的双腿,把她稳稳地横抱过来,起身就要往外走。

    晓北辰半空中本能地抱紧了沈玉衡的脖子:“衡哥?”

    沈玉衡站定,眼神有些迷离,他又轻啄了一下晓北辰,柔声宴宴地说:“去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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