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明到达场坝的时候，程又砚也在。
他还穿着清晨的那身衣服，只是卸掉了身上挂着的小包袱睡娃娃。挺直腰板，清俊而温雅地站在陈副队长讲话的台子下边，看着蹲在一旁的程又灵玩。
程又砚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男人，肤如古铜，眉眼桀骜。但和亲近的人相处，神情却又格外温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像是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亮，不易察觉，偏偏又教人眷恋至极。
而程又灵则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朋友，她尤其喜欢到处窜。
今天的程又砚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由着她，而是把她牢牢地圈在一方小地。小皮猴子跳不出多远，就会被他轻轻揪回来，继续蹲着。
江思明站在人群后方，偷偷瞧他，托着腮漫无边际地想：“程又砚他今天，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吧？”
“不然的话，他平时那么地宠程又灵，怎么可能舍得这样拘着她。”
见程又砚要转身，她赶紧拽开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场坝的台子上。
陈副队长陈升正拿着大喇叭，在上面慷慨激昂地讲话。说今天要做的农活仍是插秧，重复提及昨天已经说过了的注意事项，然后不点名地批评了昨天偷懒的，某些知青。
某些知青微微有些尴尬，她遮了遮脸，直觉告诉自己——
刚才被批评时，程又砚一定有在笑话她。
试探回眸，不出意料地撞进了男人如海的目光里。他深黑的瞳孔好像在发光，望着她的眼神笑意深长——
隔着满满当当的人群，他在用他的眼神，调侃她。
江思明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就别开脸不理他，假装一直有在认真听陈升副队长安排活计。
可是台上的人在讲什么，她忽然就有些心乱听不进去，脸颊渐渐起了热意，泛起淡淡的红晕。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还在看她，又是否能够看出她的脸红心跳。
江思明微微侧过身，刻意去避开他的视线。
陈升把要说的话交代完，就走下台，要把大喇叭递给程又砚。程又砚摆手，请他帮忙看护一下程又灵，就径直走上去。
红山村的旧钢轨是由队长们来敲的。
敲多大力度，节奏要怎么把控，还有要敲多少下。那都是有定数的。
社员们在听到今天的旧钢轨声时，就已经有所预料会有大事情要宣布。因此集合时，见还是陈升在如常讲话，就都有些吵吵闹闹的，不太耐烦。
都想早点听听是有什么事。
程又砚将目光在场坝上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他清清嗓，朗声开口：“接下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大家。”
“那就是要把红山村的路，好好地修整一下。”
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质感，透着难得的稳重和干练。他没有用大喇叭，说的话却穿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红山村要修路啦！
他们神色凝重，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红山村山高坡陡，出村唯一的路又窄又弯，人可以慢慢走，但连拖拉机都上不来。没有路的村庄，什么都靠体力来支撑。
别的生产大队，农忙时可以用机器来帮忙，他们就只能带着老牛耕作，种地收庄稼靠的都是人背马驮。
既耗费精力，效率也不高。
就连赶个集也很不方便——
一家人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粮食，背出去卖不仅要误掉一天工，本来就挣不到多少钱。出村后送到集市，还要去掉几毛钱的运费。
要修路的事，说了好多年，都不了了之。
红山村地貌复杂，施工难度大。单凭农民自己是行不通的，只能请人来帮忙规划修路。
不仅要耽搁农活不说，请专门会这个的人来帮忙需要钱，购置修路的材料同样也需要钱。
可是村里人穷，压根凑不出多少钱。
“要想富，先修路。”
——这谁都知道，可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之前也组织过修路，但都没有撑下来。勉勉强强修成现在这样，就已经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的。
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程队长，这个路是要怎么个修法啊？我们红山村真的要修路啊？！”
猛然间，整个场坝鸦雀无声。
几百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直直地盯着程又砚。他们屏住呼吸，支棱着双耳朵。既期待，又怕是会迎来再一次的失望。
男人掷地有声：“是的，大家稍安勿躁！前几天，我已经去镇上公社请示过，上面也答应会拨款，来支持我们修路！不出意外的话，红山村的路今年就会修起来！”
他说得简要，却只字不提自己在其中，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
程又砚到红山村的这些日子，并不像江思明吐槽的那样无所事事。
相反，他忙得脚不沾地。
为此，他特意花钱劳烦朱婶儿，在自己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帮忙搭把手带带程又灵。
他回到红山村，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条路修通，解决社员们最迫切的行路需求。
经过多次的勘测地形，他揣着图纸去镇上找人评估工程量。然后自己在一边算，修路大抵需要花费多少钱。
又带着人跑镇上的公社里去，请求公社书记同意拨款给红山村。
明明是来这里养伤，顺便照顾妹妹的程又砚。因为领了责任，到底还是把红山村的社员们，一齐担在了肩上。
年仅二十岁的他，既是部队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乡间尽职尽责的生产队长。
他还穿着清晨的那身衣服，只是卸掉了身上挂着的小包袱睡娃娃。挺直腰板，清俊而温雅地站在陈副队长讲话的台子下边，看着蹲在一旁的程又灵玩。
程又砚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男人，肤如古铜，眉眼桀骜。但和亲近的人相处，神情却又格外温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像是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亮，不易察觉，偏偏又教人眷恋至极。
而程又灵则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朋友，她尤其喜欢到处窜。
今天的程又砚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由着她，而是把她牢牢地圈在一方小地。小皮猴子跳不出多远，就会被他轻轻揪回来，继续蹲着。
江思明站在人群后方，偷偷瞧他，托着腮漫无边际地想：“程又砚他今天，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吧？”
“不然的话，他平时那么地宠程又灵，怎么可能舍得这样拘着她。”
见程又砚要转身，她赶紧拽开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场坝的台子上。
陈副队长陈升正拿着大喇叭，在上面慷慨激昂地讲话。说今天要做的农活仍是插秧，重复提及昨天已经说过了的注意事项，然后不点名地批评了昨天偷懒的，某些知青。
某些知青微微有些尴尬，她遮了遮脸，直觉告诉自己——
刚才被批评时，程又砚一定有在笑话她。
试探回眸，不出意料地撞进了男人如海的目光里。他深黑的瞳孔好像在发光，望着她的眼神笑意深长——
隔着满满当当的人群，他在用他的眼神，调侃她。
江思明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就别开脸不理他，假装一直有在认真听陈升副队长安排活计。
可是台上的人在讲什么，她忽然就有些心乱听不进去，脸颊渐渐起了热意，泛起淡淡的红晕。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还在看她，又是否能够看出她的脸红心跳。
江思明微微侧过身，刻意去避开他的视线。
陈升把要说的话交代完，就走下台，要把大喇叭递给程又砚。程又砚摆手，请他帮忙看护一下程又灵，就径直走上去。
红山村的旧钢轨是由队长们来敲的。
敲多大力度，节奏要怎么把控，还有要敲多少下。那都是有定数的。
社员们在听到今天的旧钢轨声时，就已经有所预料会有大事情要宣布。因此集合时，见还是陈升在如常讲话，就都有些吵吵闹闹的，不太耐烦。
都想早点听听是有什么事。
程又砚将目光在场坝上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他清清嗓，朗声开口：“接下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大家。”
“那就是要把红山村的路，好好地修整一下。”
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质感，透着难得的稳重和干练。他没有用大喇叭，说的话却穿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红山村要修路啦！
他们神色凝重，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红山村山高坡陡，出村唯一的路又窄又弯，人可以慢慢走，但连拖拉机都上不来。没有路的村庄，什么都靠体力来支撑。
别的生产大队，农忙时可以用机器来帮忙，他们就只能带着老牛耕作，种地收庄稼靠的都是人背马驮。
既耗费精力，效率也不高。
就连赶个集也很不方便——
一家人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粮食，背出去卖不仅要误掉一天工，本来就挣不到多少钱。出村后送到集市，还要去掉几毛钱的运费。
要修路的事，说了好多年，都不了了之。
红山村地貌复杂，施工难度大。单凭农民自己是行不通的，只能请人来帮忙规划修路。
不仅要耽搁农活不说，请专门会这个的人来帮忙需要钱，购置修路的材料同样也需要钱。
可是村里人穷，压根凑不出多少钱。
“要想富，先修路。”
——这谁都知道，可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之前也组织过修路，但都没有撑下来。勉勉强强修成现在这样，就已经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的。
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程队长，这个路是要怎么个修法啊？我们红山村真的要修路啊？！”
猛然间，整个场坝鸦雀无声。
几百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直直地盯着程又砚。他们屏住呼吸，支棱着双耳朵。既期待，又怕是会迎来再一次的失望。
男人掷地有声：“是的，大家稍安勿躁！前几天，我已经去镇上公社请示过，上面也答应会拨款，来支持我们修路！不出意外的话，红山村的路今年就会修起来！”
他说得简要，却只字不提自己在其中，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
程又砚到红山村的这些日子，并不像江思明吐槽的那样无所事事。
相反，他忙得脚不沾地。
为此，他特意花钱劳烦朱婶儿，在自己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帮忙搭把手带带程又灵。
他回到红山村，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条路修通，解决社员们最迫切的行路需求。
经过多次的勘测地形，他揣着图纸去镇上找人评估工程量。然后自己在一边算，修路大抵需要花费多少钱。
又带着人跑镇上的公社里去，请求公社书记同意拨款给红山村。
明明是来这里养伤，顺便照顾妹妹的程又砚。因为领了责任，到底还是把红山村的社员们，一齐担在了肩上。
年仅二十岁的他，既是部队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乡间尽职尽责的生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