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浮动。

    微光折射在那玉面郎君的侧颜,从未有人能将画本中的谦谦君子诠释得如此之形象生动。

    白月容饶是见过太多的勋爵世子都没有这位的气度,除了气度之外;若论样貌,救命恩人江公子倒是可以匹敌,但这位的眼眸中却是难得的温润谦和之气。

    “这位郎君是?”她在这禹州也未曾见过此人,瞬即敛去惊艳之色,问起来意。

    那玉面郎君正欲开口,一旁的明昭却是坐不住了,竟直直地扑入那人怀中。

    床上的江策与才收敛神色的白月容纷纷错愕不已……

    江策:这……不就比我帅那么一丢丢吗…?

    白月容:这宋姑娘原来,如此…如此豪迈?

    只见那玉面郎君眼底一片怜惜宠溺之色,那骨节分明的手抱着少女轻轻拍着顺她的气息。

    门外一黑面汉子身着暗色盔甲,腰间佩着大刀,正是今日的将领——屠龙。他大步走来,朝着那玉面郎君规矩行礼。

    “大人。”

    屋内两人,大人…?

    玉面郎君将明昭安抚一番后,解释道:“在下是此次朝廷派遣南下的钦差,陆松石。”

    而怀中的明昭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仰头望着他,兄长为何换了姓氏?

    大明朝皆知敏成太子名唤明濯,却唯有亲近之人才知他字松石。

    “哥哥…”

    软糯糯的声音一出,明濯眸中泛起笑意,又道:“诸位见笑,昭昭是我表妹,一别数年才会如此。”

    哦…原来如此。

    明濯着手下看护了神医院子后,与屠龙携着白月容回府衙了解案件详情。留明昭在此看护江策,一开始明濯也有些犹豫是否将她带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好,虽明昭尚且年幼,但……

    直至已飞鸽传书归来的神医先生归来后,他便安心离去,只需快刀斩乱麻后回来接妹妹归山。

    “昭昭,你这表哥气度不凡,看着像个勋爵世子嘛。”江策躺在塌上,一双眸不经意地扫她。

    气度不凡的勋爵世子?她兄长堂堂东宫太子殿下,三岁启蒙日日勤勉,无一懈怠。文从大明第一文学宗师——司徒琮;武从大明第一战神将军——蒙宇。皆是这两人都日日称赞的天纵之才,当得起这大明无人能及的顶顶好男儿!

    “兄长他,应该是这大明最好的男儿。”她如是说,眼底还颇有些得意骄傲。

    江策没再言语,瞧瞧这丫头,提起那表哥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申时三刻,明濯从府衙而归,一进院便瞧见石桌前的少女,他缓缓朝她而去。

    “昭昭。”

    一道如松如石的声音在明昭身后响起,她回眸便见兄长立于她咫尺之处。

    “哥哥~”

    她与兄长向来亲厚,这些年除了书信往来,明濯更会设法来禹州探她。

    “昭昭长大了。”明濯眸中带着温润笑意。

    院中的兄妹俩正全然只顾着叙旧,不知那身后的竹门微敞。一黑衣银带少年捂着缠着绷带的左臂,倚着门框借力支撑望着二人的背影。

    江策心中不忍唏嘘着,终究是有了表哥忘了江哥……

    方才神医已为他剜了余毒,测了脉搏,只需好生将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本是担心那女孩一人在院中略显孤单,他换了药便出来寻她。

    得,她有人陪……

    这一日,也算是在风波中间歇。三人一道回了大相国寺后,明昭一路提着的心落下——秋姑姑未归。待她归来时也是整个大相国寺上下重心都在明濯身上,这位爷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便来了,圆舵倒是头大了一圈。

    夜色微凉,月朗如华。

    听雨轩内,绿萝正为明昭卸了发髻珠钗。铜镜中少女鸦睫轻闪,乌亮的眸子在灯火下显得清冷。

    “殿下今日城中可有遇到如何趣事儿?”

    绿箩本是无意问她,明昭却想起今日弄得动静委实不小的鹿鸣院行刺之事。虽然惊险,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以及江策今日的剑法,竟如此出神入化……

    珠钗已卸,三千青丝如绦,明昭起身,眼角一弯柔声回:“今日江大哥给我买了十串糖葫芦,还带我去了酒楼和戏园子。”

    她当然只捡好了说,反正山下的事从来都是传不到山上的罢了。

    一夜安枕。

    明濯到来这几日虽众人皆给她歇了几日假,明濯却时时下山去往府衙查案,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直至假期告罄。

    辰时一刻,圆善谴了院中小僧告知春雨,今日练功定在寒烟小筑的后山处。

    明昭换了一身便利的黛紫衣裙,束了发髻,朝着密林后山而去,近日来她气色也红润许多,倒不再似那样玻璃般的人儿了。

    后山春日里的溪流潺潺淌过,树上鸟雀叽叽喳喳叫着,还有那暗暗花香的浮动。

    一处空地前,少年背身而立,右手执木剑在空中舞动,剑刃席卷一地落叶凝聚一股剑气。他的侧颜在光影浮动中虚晃,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一笔一画刻着他的意气风发。

    “江大哥。”

    少女的声音打破这片剑刃之声。

    木剑背手收回,少年止步站立,侧眸朝她看去,挑了挑眉道:“难为昭昭,还认江大哥。”

    这话一出,明昭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儿,怪怪的。

    “你师父今日有事,让我这个半吊子来教你心经口诀。”江策朝她走来。

    “哦。”少女只乖巧点头。

    轻吁一声,江策收回目光,和这呆子莫名其妙置什么气呢……我又不是她亲哥。

    二人行至前方的地面,后山是石泥地,虽平坦却并不如何干净。江策将早已备好的蒲团给她垫上,自己随意地席地而坐。

    少年一字一句地教着她心经口诀,少女紧闭双眼一字一句跟着练习。

    自昨日被那场刺杀之案刺激后,江策体内已自游动一股气流,他本就对武学书册一眼便解,遂玄真经他已不知不觉在短短数日提升至了第三层。圆善也是察觉到此,想着反其道而行,让江策试着带动明昭习玄真经。

    事实证明,圆善的方法果真见效,江策融会自己与心经之理解授与明昭,这丫头便开了窍,两个时辰便通了这一层。

    日上枝头,她身上已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江策起身,朝她轻唤:“时辰差不多了,回去罢。”

    明昭闻言,睁眸起身,体力消耗让她走了一步后一时间腿麻趔趄,江策隔着衣料扶住她的臂弯。

    “小心点。”

    “昭昭!”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江策眼中一滞朝前看去,竟是她那表哥来了……

    明濯一身淡蓝衣袍腰间玉带飘飘,站于灌木丛中颇有一种芝兰玉树的气质。他朝着二人走来,温和地同江策打了招呼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明昭。

    “多谢江兄今日教导昭昭了。”

    这人讲话随时一副谦和儒雅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江策神色微黯,语气却淡然无比。

    “举手之劳,反正也是一小妹妹,顺手照顾。”

    说完,他也不想在去扰人表兄妹二人的清净,负手快步流星地朝林外而去。

    明濯望着那身姿高挺的枣衣少年离去方向,眼眸中若有所思,莫非他方才对自家小妹的救命恩人态度还不够好?

    午间,寒烟小筑内的凉椅上,枣衣少年懒懒地躺着,一条长腿恣意地搭在另一条膝盖处,一本蓝色册子搭在脸上,遮盖住了他的容颜,却盖不住他这通体的气质。

    他阖着眼,这顿午觉真正是睡得不怎么踏实,压根就睡不着。

    “混账!”

    圆善刚同人吵完架,一进院内就瞧见那小子搭着他的玄真经挡太阳!江策被这一声斥到,下意识地起了身,将玄真经收好。

    “下次不敢了前辈!”

    还有下次?!圆善直接快步要将他拿下揍一顿,江策自然是个反应极快的,意识到不对立即脚底抹油跑了,两人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内你追我赶的,终是圆善先体力不支直接扶着墙坐下。

    似想起什么一般,嘴里还不忘念着。

    “你个混账!和你爹一个德行!”

    此言一出,江策不跑了,直直看向圆善,怔了好一瞬,才开口:“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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