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叶沉舟的枪口，面对这无限的杀机。
奄奄一息的顾夫人却是那么的平静，她喉咙一哽，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唇齿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字不成字，破碎而疼痛。
杀了她？
顾夫人走到今天已经不怕死了，她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兜兜转转，还是难逃一死。
也好。
死在叶沉舟手里也总比死在叶婉君的手里啊。
叶沉舟可是叶婉君的亲生儿子，叶沉舟现在要开枪杀了她无非是因为妒忌，妒忌顾心蕊的存在剥夺了本该属于叶沉舟的母爱。
叶沉舟想要她的死，彻底把叶女士推上不归路。
顾夫人忽然不怕死了，甚至还有了几分兴致。
她很想看到叶沉舟和叶女士母子相残的画面，那一定也是十分精彩的。
她弯弯唇瓣，留给叶沉舟的侧脸是平静无波的，甚至眼底连多余的波动也无。
她口吻散漫，是那么的不经心，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般随性自然。
“叶少的枪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亏，毕竟你允诺了你会帮我报仇。我要叶婉君的命，你给吗？如此一来，即便是死又怎么样呢？对于我来说，晚晚不在了，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你送我上路，是帮我摆脱了这痛苦的以后，我应该谢谢你。”
叶沉舟声音很哑，眸色动了动，“你想要什么？你只需要我帮你报仇吗？还有其他的心愿吗？我现在心情不错，或许你说出来的话，我会考虑帮你完成的。”
叶沉舟以为顾夫人只要叶女士死，没想到顾夫人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她费力地道，“可以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吗？”
“你说。”
他们之间的氛围是那么的和谐，甚至叶沉舟举枪的动作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等到容三结婚的那一天，帮我送他一份礼物。”
“还有……戚家的那个二小姐，她很像是我孤苦可怜的女儿，爹不疼妈不爱的，等她和容三结婚，你帮我把美人泪送给她。”
顾夫人已经开始交代起了后事，她无惧生死，只因为没有希望。
美人泪是她晚晚的东西，即便是丢掉也不该给顾心蕊。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牵绊了，唯一就是还算喜欢那位戚小姐，笙笙。
她每次看她的眼神，仿佛都想要诉说很多很多的委屈和难过，好似把她当作了母亲一样依赖。
所以顾夫人愿意把已经绝版的美人泪送给他们作为贺礼。
只不过。
她曾经许诺的嫁妆怕是做不到了。
真可惜，原来人的一生这么短暂，却又这么的漫长。
“还有吗？”男人再次开了口。
顾夫人缓缓地摇头，“没有了。”
“我的尸体火化之后焚烧掉，就让容三把我洒到晚晚失踪的那条河里去。”
“你要把你自己挫骨扬灰？”叶沉舟呼吸沉了一沉。
顾夫人无声地就笑了，“挫骨扬灰？”
“我只是去找我的女儿了。”
“她不会水，当初落下水的时候一定很害怕，我一定要找她。”
她轻轻地笑着，喉咙仿佛受了很严重的伤，音调沙哑得可怕。
她不是个好妈妈。
希望晚晚下辈子可以平安喜乐，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而她，要拖着叶婉君和负心人下地狱。
“动手吧。”
顾夫人吐出一口浊气，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她再也不惧了。
今天之后她是真的解脱了，可是叶婉君的噩梦却还会一直继续下去。
叶沉舟就是她埋在叶婉君身边最深的一枚炸弹。
母子相残，素来是最精彩的戏码。
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但没关系，她知道会有多精彩。
“你不怕？”叶沉舟开始犹豫了，内心有些动摇。
他很诧异，顾夫人明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但是顾夫人却甘愿求死。
顾夫人想要做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顾夫人的眼底蒙着暗沉的阴影，“怕？有什么可怕的？人终究不是都有一死吗？”
“只要你答应我的三件事，你就立刻开枪。”
一语落。
满室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在一刹那停止。
叶沉舟紧绷着的下颌点了点。
他手里的枪突然就像是有千斤重，他杀人如麻，不管是好人还坏人，只要有人给了暗夜足够的数额，他都可以杀。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犹豫。
或许是因为顾夫人面对死亡的坦然和从容，让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的狭隘而龌蹉。
顾夫人闭着眼睛催促他，“动手吧。”
“不要继续拖延下去了，否则……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要让顾老爷以为她是死在叶婉君的手里。
她要赌那个男人的最后一点愧疚，要让那个男人和叶婉君刀剑相向。
她用自己的生命作赌。
“如果我改变决定了呢？”叶沉舟手背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顾夫人平静道，“你不能改变决定。”
“动手！”
“听到了吗——”
顾夫人的声音陡然一颤，随后冰冷锋利的子弹穿过了胸膛，一瞬间她的身体战栗起来，胸口开出一朵血花。
麻木过后，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了她。
顾夫人的胸口是鲜血淋漓的窟窿，鲜血从她胸口汨汨而落，一滴滴的坠落到脚下满是灰尘的废墟上。
鲜红的血液如同朱砂，她的脸却惨白如纸，瞳孔慢慢地变得涣散，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楼里突然响起来的枪声是那么的突兀刺耳，顿时就拉近了外面每个人的心脏。
顾老爷勃然大怒，凌厉的眼神扫射向叶女士。
他吼声震天。
“叶婉君，你做了什么？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心蕊的命了？”
“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伴随着顾老爷又惊又痛的喊声，容衍钦的眸色一瞬间冷凝如冰，几乎要掉出冰渣子。
他全身都爆发出暴虐而狠戾的气场，手里的枪更是毫不犹豫的抵住顾心蕊的脖子！
“不是我……不是我……”叶女士彻底慌了神，一贯强势的女强人现在心乱如麻。
她脑海空白，“我没有让人下手，我真的没有。”
她也说不清楚这一声枪声是为什么啊，她真的没有让手下的人放暗箭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狠狠盯着她？
如果是往日的叶女士很快就会恢复镇定，但是顾心蕊是她女儿的消息让她太狂喜了，她的思维此时不能仔细的思考，乱糟糟的。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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