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府邸正门,杨掌柜随在副将身后,一步步稳稳前行。

    没有左右顾看,甚至没有抬高头,一路,他只是仔细着脚下,每一步都迈得不多不少、中规中矩。

    “将军,杨掌柜到了。”

    “草民见过将军。”

    微低着头,一身白色长衫的杨掌柜躬身致礼。

    慢慢回过身,郎叶鸣轻轻一笑:“杨掌柜的礼数总是那么周全。”

    “将军厚待,草民更不敢逾矩失礼。”

    “常来常往,杨掌柜多礼了。”“将军宽厚,草民受宠若惊。”

    以“宽厚”一词奉予“夜狼”,杨掌柜神情自若。

    “我已备下好茶,杨掌柜请上座。”“多谢将军。”……

    副将退下,正厅之内只留郎叶鸣与杨掌柜两人。

    半坐宽椅,杨掌柜端起青白色的茶盏,抿了一小口。

    稍沉了沉,郎叶鸣问到:“这茶还入得了杨掌柜的口吗?”

    “将军的茶必是极品,草民当真添了见识。”

    “说起来,这茶原先也饮过,可不知为什么,今日再品竟是更觉清醇,隐约间,连入鼻的香气都多了一丝丝甘甜。”

    听到这一句,杨掌柜微微一笑:“茶饮未变,或许是将军的心境变了,正如民间所说,惹得苦闷,艳阳高照亦觉凄寒,遇得欣喜,阴雨连连亦是神清气爽。”

    一句“神清气爽”,不由地,郎叶鸣的脸上现出笑。

    片刻后,他从衣袋内掏出药瓶,“叮”的一声落在了桌案上。

    “这是我新得的一瓶药散,用过一回,倒是见了点儿功效。”

    即刻上前,杨掌柜看向了药瓶。

    “请杨掌柜鉴一鉴,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药?”

    听得吩咐,随之,杨掌柜拿起药瓶。

    不同于郎叶鸣所想,他并未立刻启开瓶塞,反而对瓶身上的画印有了留意。

    接下去,没等郎叶鸣开口,杨掌柜先一句:“这上面的葫芦真是画得惟妙惟肖,还有绕在其间的红带子,像是被风吹着,仿佛一个系不牢靠,便会扬起飘走,再无踪迹。”

    “你可真是有心思,瞧个画儿都能品出精细来。”郎叶鸣玩笑着跟了一句。

    “将军为猛虎,而草民不过一条小虫,既是小虫,难免对新物小技生出兴味。”

    一边说着,杨掌柜用拇指抚了抚瓶身上的那只葫芦。

    跟着,其取下瓶塞,近前闻了闻。

    “这药粉的香味很是特别。”

    听杨掌柜这样一说,郎叶鸣不禁一问:“怎么个特别法儿?”

    “这里面用了牛黄、犀角、龙脑、沉香、苏合香、白檀香、青木香,还有……”

    忽作停顿,杨掌柜闭上眼,再一深嗅:“这药粉中至少混了二十余味,一时间,虽不能一一分辨,但其配伍合方之功左不过清利开窍、散瘀定痛。”

    郎叶鸣刚要回应,杨掌柜睁开眼:“将军所以用此散剂,想必,定是犯了头痛症。草民愚见,此药虽缓得了一时,却保不得长久,倘若用得太多、太过频繁,非但医不好病,一遇相反,轻则失神,重则长眠不醒。”

    字字入耳,郎叶鸣淡淡一笑。

    杨掌柜分毫不差地印证了李婉嫣所说,正应了那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去,郎叶鸣并没有停止,而是又一问:“若是头疼再起,这药我是用还是不用?”

    “草民之见,用过此药,至少八九日间,将军的头痛大抵不会再发了。”

    八九日,九十日,英雄所见略同。

    得此回答,靠在椅背上,郎叶鸣颇具深意地笑了笑。

    将药瓶盖好放回原处,稍稍退后,杨掌柜不再言语。

    面对一头“夜狼”,他深知该怎样侍奉、又该如何自持,少一句或许会怨而降罪,但多一句恐便是怒而不留。

    “既已鉴过,杨掌柜不妨猜一猜这药粉的来历。”这时,郎叶鸣抛出一句。

    “草民……草民猜不出。”

    “从前,我也请你分辨过一些方药,还记得那一次嘛,你一下就说中了方剂的出处,我依旧记得你那句原话——此方清逸,若非神仙临凡,便是庙中的师傅经年传下的。”

    显然,郎叶鸣要定了一个猜测,而杨掌柜不得不说。

    “将军之命,草民不敢不从,只是……”

    见对方欲言又止,郎叶鸣再说到:“怎么想的就怎么讲出来,我随意听着便是。”

    “依草民之见,药散配伍有出、所用清灵,想来,或为医药老者精心而成,或为后起之子继而自创。”

    这一答,杨掌柜给出了两种猜测,他要让郎叶鸣来选择、来裁断,从而让自己知道得更多。

    “医药老者,后起之子。”若有所思,郎叶鸣微微一笑。

    “看将军的神情,这一回,草民怕是猜错了。”杨掌柜顺势把话引下去。

    “只要方药辨得准,至于其他,对便是错,错便是对了。”

    说完这句话,郎叶鸣站起身。

    收住脸上的笑,随即,杨掌柜再现恭谨之态。

    一步步走到正厅大门前,站在门槛内,郎叶鸣抬头望向天上的云:“午后,你到军中去看看他,用些汤剂,既要治好他的伤,又不能太急。”

    “是,草民懂得分寸。”

    “他是我的心腹爱将,若真的没了……”

    没有再说下去,郎叶鸣深深地舒了口气。

    望着他的背影,杨掌柜的一双眼睛里暗暗深藏。

    “近来,你那边可有什么探听吗?”“奉将军之命,草民处处留意,可眼下……”

    没等杨掌柜把话讲完,郎叶鸣回过身:“万静山没有死,他回来了。”

    “他……他胆敢再回来?”杨掌柜紧跟着一句。

    “他得活着,留住一条性命,找我报仇,更要为自己洗脱罪名。”“宫中已然定了万静山的罪,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洗脱的。”

    “宫中有王爷在,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万静山也断断不敢赌上命去翻天,所以,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东山再起,有朝一日入宫面圣。”

    “圣上真的会召见一位罪臣吗?”试探着,杨掌柜问到。

    一声冷笑,郎叶鸣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冷:“圣上是天子,天子之意,你我如何揣测,又如何能左右,皇城之外,我们能做的唯有除掉万静山,如此,才可消我心头之恨,更让王爷安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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